不过刘歆毕竟是幸运的。又过了两三年,哀帝驾崩,大恩人王莽重新上台执政。王莽这次上台,可以说是有备而来,也可以说是总结了以往的经验教训——外戚争权。所以他上台后首先就彻底清除了傅、丁两族外戚,并阻止新立的小皇帝——平帝的外戚中山卫氏进入京师,防止他们也像傅、丁那样的跟自己争权,这在前文中已有交待。王莽的另一行动就是排除朝廷中的元老耆旧及其他不附己者,大肆培植亲信党羽,所谓“王舜王邑为月复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领机事,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就是前人对王莽这一时段的行为总结;而刘歆,无疑成为王莽众多党羽中的重要一员。
而往后的事情不用多说了,刘歆等众党羽对王莽极尽吹捧歌颂之能事,使王莽成了旷古未有的道德之神;“安汉”、“宰衡”两顶桂冠也堂而皇之地戴到了王莽的头上,直到他“天命神降”,成了取代汉王室的真命天子。
但是班固《汉书》中说,王舜、刘歆、甄丰等吹捧王莽,至多也就是抬高或稳固王莽的“宰辅”权位,并不是要把他推上皇帝宝座。他们抬高王莽,一是王莽处处都如“周公、伊尹”,值得他们推崇和褒扬;二来他们都是王莽一手提拔培植起来的,为“恩公”出力那是他们的“份内之责”;三来,抬高吹捧王莽,他们自己也可以获取好处——加官晋爵享厚禄。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并且还都“心满意足”。但把王莽推上皇帝宝座取代汉家,他们是想也不曾想过的,而且也没人提出。那么鼓吹王莽“身负天命当代汉运”的,是来自宫廷之外的另一班家伙,如奉献“白石新井”、“金策铜匮”之类的前辉光谢嚣、梓潼人哀章等等。这些人为了巴结王莽捞取好处,就编造了各种各样的鬼神符命『迷』『惑』朝野,于是王莽才“顺天从命”地篡夺了汉朝廷。而王舜刘歆等在这种“符命『潮』”中根本无能为力,只好半怀忐忑随波逐流且惊且喜地拥戴王莽“登位即真”。这其中,王舜应该最清楚王莽的“身负天命”是怎么回事,并且自己又是『逼』迫太皇太后交出玉玺的“首恶”,所以在王莽当上真皇帝之后,大概越想越愧疚,越想越害怕,没几年便“病悸浸剧”一命呜呼了。
至于刘歆,其实早在各种鬼神符命飞向长安的时候就开始疑『惑』了。他大概这么想:按天文星象,汉运衰亡当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这个代汉者竟是王莽呀!不过按“当再受命”的说法,王莽的这个皇帝又当不长,不定哪一天又要被人推翻。而将来重兴汉室的,无疑就是谶语中的那个“刘秀”了。至于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改名叫“刘秀”,没准将来中兴汉家的皇帝就是我呀!但是现在,只能顺应“符命”拥戴王莽,然后等待“刘秀为天子”的那一天了。
后面的更不用多说了,王莽按照“金策铜匮”面南称君,建立大新朝,刘歆也被“金策铜匮”指令为大新朝的国师、嘉新公,位列上公。但是王莽忌讳“卯金刀”,便“恩赐”刘歆姓王,从此叫“王秀”了。至于刘歆愿不愿意叫这个“王秀”,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刘歆此时富贵荣宠,红极一时,连他的两个儿子都享受着大新朝的高官厚禄。首发燃文小说光武帝刘秀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刘歆父子安享尊贵的时候,却遭到了王莽的严厉惩罚和打击。
其实,在众亲信抬高吹捧王莽的过程中,出力最大的当属甄丰;给王莽奉上“安汉”、“宰衡”两顶桂冠的,就是甄丰的首先提议。当然为了表现自己,甄丰经常一个人出入大司马府,向王莽进献一些“悄悄话”;有时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一想起什么能够讨好王莽的“妙策”,就赶紧驱车前往大司马府,给王莽述说自己的“好主意”,故长安城里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夜半客,甄长伯。
但是甄丰万万没想到,那个“金策铜匮”下来之后,他被封为广新公、更始将军,不但位次远在王舜刘歆之后,还与城门小吏卖饼儿同列,不觉羞恼万分。心想当初我出的力是何等的大,现在对我又是何等的不公!于是在王莽面前明显带出不满,这就触怒了王莽。此时的王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谦恭卑下”的小小朝臣了,也不是那个处处关爱别人的大司马了。其实早在他完全掌控住朝廷之后,就已经唯我独尊了,何况他现在是“身负天命”的大新天子?他的暴发户心态,至此已暴『露』无遗;臣下人等,只能对朕卑躬屈膝,笑脸相迎,岂容汝等给朕甩脸子?哪怕你有天大的委屈,也得给朕忍着,不准表『露』出来,甚至连“不满”的想法你也不能有!所以见甄丰脸带不满,王莽自然怒上心头,不是故意冷落他,就是乜斜着眼恶辣辣地瞪他,甄丰就更受不了啦。
感到受不了的不单单是甄丰,还有他的儿子甄寻。甄丰原来对王莽吹捧有功,作为回报,王莽就封他的儿子甄寻为茂德侯,官拜侍中。但是现在眼看着父亲倍受冷落,情绪低沉,甄寻就感到说不出的愤怒。心想我父亲过去给你出了多大的力呀,现在你不但不给我父亲以安慰,还这么故意欺负他,我甄寻岂能与你善罢甘休?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把一班很要好的“小伙伴”招到家中,问他们怎么办。而这些“小伙伴”中,恰恰就有刘歆的大儿子刘棻、二儿子刘泳,以及刘歆的得意门生丁隆。刘棻现在的爵位是隆威侯,官拜侍中通灵将;刘泳为伐虏侯,右曹长水校尉;丁隆则官拜侍中骑都尉,这都是王莽对刘歆吹捧之功的回报。甄寻刘棻刘泳丁隆这些人,不但年龄相仿,还同朝为官,况且他们的父辈更是多年的同僚,所以在个人关系上,还是非常亲近的,至少比那个“大新皇帝”亲近多了。
听了甄寻的述说,刘棻刘泳丁隆等也都表示出愤愤的不平。刘棻说:“尊伯当初出力最大,如今非但未得其封,反而与城门小吏卖饼儿同列,的确令人羞愤。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使尊伯官位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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