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学习生涯 第十一章 1理发 2打弹子

作者 : 上海八联民办小学

近来天公不作美,今天又下了一整天的毛毛雨,空气也是潮乎乎、湿答答的。『**言*情**』黄梅天还没到,天就变得这么“乌苏”。小组后,我便早早地回家,老老实实用功起来。还没写上几个字,海伦就轻手轻脚地上来了。

她告诉我今天阿婆要用皂角给她洗头,怪不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呢。海伦三日两头要出花头精,她经常看到吴妈用皂角洗头,洗过的头是又软又滑。吴妈还告诉她,用皂角水洗后,头黑,不长头皮屑,皂角水还可以用来洗毛衣,保证不会褪色,所以她也要试试。我知道,皂角以前是乡下人用的,那时没肥皂或是没钱买。现在也就是一些年纪大的女人用用,再说皂角也不是经常能买得到的。不知阿婆什么时候弄来了皂角,她把皂角敲碎了,放在锅里煮,等水有点粘滑了,再把皂角的碎屑虑干净,就好洗头了。

女生不像我们男生,头可以经常洗。前几天,阿婆带我和德明到淮海路上的白玫瑰理店去剃头。我还知道,附近的淮海路上还有一家红玫瑰理店,价钿差不多。我们弄堂口那家剃头店要两角五分,我想白玫瑰至少要三角以上,因为淮海路比我们这里要高级,穷人一般不到淮海路来剃,所以这里不要排队。果然,白玫瑰要气派多了。我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店门口的红兰白三色圆柱形旋转玻璃灯箱。我知道,只要是理店,不管高级低级,门口都有这样一盏一直旋转不停的三色灯,阿婆说这是法国式,但到底派什么用场,她也说不准。

因为天热,两扇大弹簧门被拉开了,门帘是一串串五颜六色,十分好看的珠子。撩开门帘,进入眼帘的是两边对称摆开的可转动的理专用皮椅子,椅子上方吊着一只十分笨重的吊扇,转起来晃晃荡荡,我总担心哪一天它掉下来把顾客的头削掉。椅子前面是一块大镜子,镜子下面是一长条搁板,摆着形状不一的木疏,剪刀,剃头刀,胡子刀,爽身粉和一些我叫不出名的蜡油膏等。对面也是这样的一面大镜子,镜子里照镜子,我看到有十几个我,一个比一个小。小时候看到镜子里的我我我,觉得很好奇,现在知道答案了。

到了这种地方,我和德明就变得乖多了。阿婆和门口的嘀咕了几句,我们就被两个理师领到了各自的椅子上。给我理的是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她身着一件白大褂,像个医生,也不知道她满师几年了。看到她,我就想起了电影里的那个女理师。当然,她赶不上那个漂亮的电影演员,但比上不足,比下肯定是有余的。

她拿起一块迭着的围布,展开,再用力“啪啪”抖了两下,那围布上的头抖得一根也不剩。系围布的时候还捏捏我头颈,把我脑袋摆摆正,问我紧不紧。她拿起一把挂在搁板上电推子,一边剃头还一边问我和剃头毫无关系的问题,一心两用。到底回答还是不回答,我左右为难。和她搭腔,头剃坏算谁的?不回答,她会不会不高兴,头也会剃坏,所以只能随口敷衍她几句,同时密切注意她手中的剃头刀的是如何工作的。果然,我感觉到她不是一点一点往上剃,而是从头颈上的根一直推到头顶心,我担心起来,是不是她也像那个阿姨,剃头时在想男朋友,要把我的头剃坏。我急了:“阿姨,我不是来剃和尚头的,给我头上留一点头。”

“你外婆关照过了,你的头又硬又粗,头一长就像只刺猬,所以要剃得高一点。”剃光头最省事。最后她抄起一把胡子刀,在一条牛皮磨刀布上来回刮了几下。望着那阴森森、明光光,锋利无比的刀子,我心里害怕起来:“阿姨,我还没长胡子,那胡子刀派什么用场?”

“你外婆讲你际长得底,将来是个劳碌命,衬衣领头没几天就磨坏。”说完她把我头摆摆正,像刮和尚头一样把我的际刮得很高。

我们俩被剃了个平顶头,还讲“新剃头勿打三记触霉头”,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上个月阿婆让我和德明在弄堂口那家理店剃了个飞机式,在弄堂里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丽华就说那就是小流氓头,电影里解放前南京路、淮海路上的小流氓都是剃这种头的,晓萍觉得还是小阿飞头比较好听。真是少见多怪,当然,我们是不会跟她们计较哪个好听哪个不好听的,反正一洗头那飞机式就没了。

我知道她们四人中,只有丽华自己会洗头。海伦长着一头长而茂密的头,洗头对她来说是件大事。从幼儿园开始,她的头就由阿婆洗。海伦妈不是不会洗,只是她回家太晚,海伦的长头干不了。阿婆说女人晚上头不干就睡觉,将来要头痛的。有时海伦练跳舞弄得一身臭汗,回家晚了也不敢洗,第二天她的头就有一股气味。为此我经常要讲讲她。

阿婆先把海伦的头用木疏疏上好几遍,然后让她躺在小床上,头露在床外,下面放了一个凳子,凳子上放个大脸盆。我试了试这皂角水,确实有点肥皂水的感觉,滑滑的。平时,阿婆都是用檀香皂给她洗头。这块肥皂是阿婆特地为海伦备着的,不让我用,她说男孩不能用香皂。

阿婆把海伦满头乌云一般浓密的秀放在盆里搓揉,还用木疏疏。一边洗,一边和海伦说话。“阿婆,吴妈洗头时最漂亮。她把头放下来,人就显得很年轻,像个女孩子。”吴妈三十岁都不到,却把头盘成个结,像阿娘、阿婆一样。现在上海人四、五十岁都不盘头。

“哎,她的命苦,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不过现在东家对她是蛮不错的。”

“阿婆,吴妈疏头和你一样,也用刨花水,那头是又黑又亮。”

“她是绍兴人,绍兴人用刨花是很讲究的,等一会我也给你上点刨花水。”

我问阿婆,那刨花是不是从箍桶或者木匠那里讨来的。她告诉我们刨花是从一种特殊的木头上刨下来的,绍兴就出这种好木料。

不一会儿,头洗好了。皂角水虽然也有泡沫,但用它洗过的头,用清水漂洗一、两次就干净了。

阿婆拿出一个梳头的盒子,里边有各色各样的木梳,那盒子的盖子一撑起来,就是一面镜子。阿婆拿出了早上就泡好的、滑嗒嗒的刨花水。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在头上涂刨花水,一边还夸她:“我的海伦最漂亮,最聪明。”那刨花水一涂,海伦的头又粗了点,更黑了点。

听了阿婆的话,我觉得好笑。海伦最漂亮?那林媛、晓萍往哪里放。说她聪明,她读书也就比德明好一点。

要说漂亮,海伦在班里也只能倒着数。也许她知道自己的弱点,海伦从来不和人家争强、计较,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她的人缘很好,大家都愿意和她交朋友,就是德明也从来不惹她,这点海伦就比她们强。

林媛虽然漂亮、聪明,但她事事好强,训起人来跟周老师一个腔调。晓萍是讨人喜欢,可是人不够大方,扭扭捏捏的,有时还要动气。丽华的嘴从来不让人,训起德明来比张妈都利害,甚至还有点尖酸刻薄。我们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但没有办法,谁讲得过她呢。

“阿婆,我以后赚了钞票给你用。”在海伦心里,阿婆对她最亲、最好。“要给你爸妈用。”“噢,不过我爸没有。”海伦对她爸没有好感。

疏好头,阿婆叫她坐一会儿,等吃了点心,头干了再走。海伦走到我跟面:“来,闻闻看。我头还有气味吗?”我细细一闻,那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呢。

这时,刘铁过来要和海伦玩。海伦之后,阿婆还带过不少孩子,海伦都很喜欢他们,一有空就来帮阿婆照看孩子。刘铁有一半外国血统,长得很好玩,海伦就和他玩起了玩具算盘。接着,又教他唱起歌来:“我家小弟弟,半夜笑喜喜,问他为什么……”小铁晃动两只胖笃笃的小手,跟她唱了起来,样子十分可爱。但海伦的嗓子太粗了,一点也不动听。

海伦在,我功课是做不好了。我便问起她爸妈的情况。海伦告诉我,他们是没有一天不吵架的,她烦都烦死了。

阿婆买了两客生煎回来了。“阿婆,你怎么没买咖哩牛肉汤?吃生煎是一定要吃咖哩牛肉汤的。”

省下一角五一碗牛肉汤,可买六只生煎。”阿婆还没开口,海伦却先替她说话。我不和她噜嗉。老规矩,我和海伦一人一客,海伦说她两个就够了,要阿婆也吃两个。阿婆说她不饿,海伦不依,一定要阿婆吃。见她们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海伦,你吃不下,就给我。”

“不给!”

阿婆拿来一只小碟子,里面是些醋,海伦最喜欢吃醋了,反正酸的东西她都喜欢。海伦硬是塞了一个给阿婆,又将另一只捣捣碎,让刘铁吃。海伦要我吃得慢一点,要“瘩瘩味道”。四只生煎,对我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阿婆就这样看着我们吃。

“海伦,今天晚上你吃什么菜?”阿婆怕海伦晚上吃不好。“我妈昨天晚上烧了一锅红烧肉。”

“海伦,把中午吃省的煎带鱼带回去。”阿婆挟了四大块放在碗里。

海伦把两块挟了回来:“阿婆,两块就够了。多留点给阿魏。我现在就回去,阿魏要做功课了。”这就是海伦招人喜欢的地方,她总是先替别人着想。

打弹子

今天小组还没结束,德明就拿出“磨沙石”,开始磨起他的弹子来。弹子打久了,表面就会有斑斑疤疤。有时候打得重了,还会掉下一小块来。这时你一定要把它磨光,不然的话,这粒弹子人家是不要的。磨弹子很容易:先在磨沙石上弄个小坑,把弹子放在上面,用大母指拨动着磨。磨过的弹子虽然表面光滑,却不像新的一样光亮透明,有点像磨沙玻璃。

丽华今天却不管德明,她朝我看看,意思要我去管,叫我做恶人。她又小瞧了我的脑袋瓜。德明对我是言听计从,但我怎么会去管这种事呢,所以要我去管德明就是白搭。就像丽华说的,我和他是“一票里货色”,用一个鼻孔出气。德明最怕的就是丽华,没办法,丽华是受了张妈之命来管他的。丽华是小组长,又是小队长,在小组里是她说了算。

小组后我们要去后弄堂和振宇他们打弹子,我们好久没有去那里打了。今天当然是来真的,因为有输赢,来起来就比较有劲都可来真的。像我和小黄这种水平,玩玩还可以,要是跟人家来真的,那买弹子都来不及。

在什锦老头摊,花一分钱就可以买一粒里面没有花瓣的玻璃弹,我们称之为“水晶弹”,或者买一粒乳白色不透明的石头弹子,我们叫它“野胡弹”,因为它像白眼乌子就值钱了,弹里有一个花瓣,称一瓜,两个花瓣,就是两瓜。一瓜弹要卖两分,两瓜三分,依次类推。

弹子本身就很好玩,小时候我不会打弹子。有了几粒漂亮的“西瓜弹”,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上课时“手贱”,拿出拿进,最后被幼儿园老师没收。

我们这里绝大多数男孩都打过弹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是谁明了打弹子。它是我们最喜爱的游戏,而且打弹子的年限也最长。我们从穿开档裤开始等,我和德明玩了没几天,就把它们扔在一边,兴趣全无了。

打弹子形式有多种,有“笃壁”和“打洞”等。我们玩的主要是“笃壁”,先沿墙壁划出一块地盘,有一条出界线,谁的弹子“笃”向墙壁,反弹后处于最远的人先打,击中对方为胜,对方的弹子即归你所有。

打弹子时,右手握拳,将大拇指伸进拳头,约到中指,弹子就嵌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左手或握拳、或用五指撑地用作支撑,凌空弹射。弹子那么小,要击中一米开外的目标,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几个要数德明水平最高,他经常一个人在弄堂里苦练,时间一长,练就了一双“好眼火”,水平自然比人家高出一节。

今天我们出三人:德明、大铭和福民,后弄堂也是三个:小阿三、振宇和“月亮疤”。几圈以后,大铭和福民就退出了战场。没多久,小阿三和振宇的弹子也光光了。最后省下德明和“月亮疤”单打独斗,德明最善长一对一,但“月亮疤”的水平也不在他之下,这场弹子打得就精彩了。

轮到德明先笃,他笃得很远,离边界只差一点。看看没有机会超过德明了,“月亮疤”便轻轻一笃,弹子就滚到了离德明两米开外的一个凹洞里。按以往的经验,德明知道要击中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便放弃了,把机会给了“月亮疤”。

“月亮疤”伸出手来对着德明的弹子,眯起一只眼睛,就像造房子测量一样。他朝自己的弹子吹了几口气,再把弹子擦擦干净,左手五指撑地,右手紧握弹子,定了定神。只见他大拇指一力,手中的弹子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击中目标,大家一起叫好。就这样,他们你一来我一往地较量着,双方都有输赢。

这次“月亮疤”也把弹子笃到了好地方,德明正在盘算往哪儿笃。只听到“月亮疤”说了声:“我不玩了。”拔腿便跑。

德明抬起头,“月亮疤”早不见了。按规矩,地上的弹子就归他。可德明不希罕这一粒,他要跟“月亮疤”一决雌雄,分出胜负呢。这时我们才现“月亮疤”的阿爸拎了一个网线袋,下班后买好小菜回家了,怪不得他逃得那么快,因为大凡捣蛋鬼儿子在阿爸眼里总是不顺眼,弄不好又要吃一顿生活,所以逃命要紧,**比弹子重要多了。这场弹子打到此便结束了。

分手时振宇特地关照我们:尽早安排乒乓比赛。我让他别急,因为我们很快就可以分出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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