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学习生涯 第五十八章 1冬天来了 2丽华的宝贝3跑冰车

作者 : 上海八联民办小学

冬天来了

送走了五谷丰登的秋天,冬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北风一吹,马路上到处是落叶,就像在地上铺上一层金黄的地毯。我脸上的皮就会绷得紧紧的,变得粗糙起来,手和脚的皮肤也会因寒冷和干燥而开裂,有时脚上还会生“冻胙”。昨天阿婆叫我去烟纸店买了三分一盒的小蛤俐油,这样涂上一个礼拜,皮肤就会光女敕起来。一个冬天两、三盒就够了。

秋天转凉的时候,新城游泳池的票价就降到了五分一场,这样一直以游到国庆节。价钱是下来了,但池水有点刺骨的冷。只要一停下来,人就要嗦嗦抖,牙齿上下要打架。我从中得知,鸭子冬天在水里不怕冷的奥秘就是因为羽毛上涂满了油脂。我就学鸭子,往全身涂上厚厚的一层蛤俐油,一擦就是一盒。果然,我身上的水珠就像鸭背上的水,滚来滚去。上岸后抖抖身体,再用手一抹,身上的水就全去掉了。惜的是,这蛤俐油保暖的效果并不明显。这样试了没几天,游泳池也就关门了。

德明用蛤俐油的时间要比我晚得多,他说他皮肤自己会出油。小黄用的比我们高级,是“友谊”面油,而大卫搽的则是“百雀灵”面油。这两种油都有香味,德明便笑他们,说这是女人用的。

海伦用的和我们不就一样了,是一种叫雪花膏的东西,她有一大瓶,是人家送给她妈妈的礼物。每天吃好中饭擦好脸,阿婆就用一点雪花膏在她脸上抹上几个来回。雪花膏一涂,她本来就白白的脸蛋就变得像蛋白了。阿婆讲,一白遮百丑。海伦不漂亮,那雪白的小脸却给她平添了几分俊俏。

说来也怪,上海的冬天明明是干燥寒冷,有时忘了擦油皮肤都会开裂。而丽华的爸妈却说上海的冬天是又湿又冷。听说他们的老家在海边啊,怎么会觉得这里潮湿呢。上海虽然有个海字,但离海边还有一大段路呢。我想大概是他们的房子整年晒不着太阳,又紧靠水龙头,水气重重,一到冬天就阴冷潮湿的原故吧。

今天小组时大家都为这次作文伤透脑筋。也不知道周老师是怎么想出来的,要我们写一篇有关冬天的作文。一年四季,春华秋实,夏天有那爱的暑假,冬天是最难写的了。望着作文簿,我们脑袋胀,眼睛直,手脚硬。我们对写作文充满了厌恶,但对好分数也没有半点好感。也就是像德明说的那样,拿五分又不能当饭吃。所以对于我和德明,做作业的烦恼和痛苦,远比拿好分数的快和幸福大得多。

时间还未到德明就理好了书包。每当他文章写不出,他就会出花头精:“现在我们出去兜兜马路,尝尝冬天的味道,文章就不难写了。”

丽华当场就训起他来:“不想读书就明讲,不要找借口。”

我是必需打圆场的:“书怎么能不读。德明这样做是有他道理的,上次我们在雨里走了走,不就写出来了吗。”

丽华把小嘴一噘:“你们走吧。我不管你们了。”我知道她也没有心思了。

叫了大铭,我们便去享受冬天了。

我们往南走,到了复兴路便西行。现在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悟桐的落叶轻轻地躺在马路上,满地金黄。除了落叶,地上还有不少枯枝,树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了。残叶在寒风中瑟瑟抖,树枝哗哗地随风摇晃。阵风吹来,一片片树叶四处飞扬,有的朝我们身上乱扑,有的在地上翩翩起舞。德明看见一张特大的梧桐叶飘然落下,便弯下腰去捡。我猜他大概又想起了斗树梗子。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突然问我:“阿魏,你看。怎么地上的落叶大多是叶子的反面朝天。”

“也许是碰巧吧。”我不以为然。

“不对,不是碰巧。”他眼睛盯着几片正在落地的叶子。

我们现那几片叶子落地时也全是反面朝天。我拾起一张叶子往天上一扔,落地后还是反面朝天。他们都试了试,竟是同样的结果。看来这不是偶然的,必定有其中的奥秘。

“阿魏,里讲过吗?”

“好像没有。反正我知道这叫叶落归根。”

“我就知道你是万包全书缺只角。你再去查一查。”

“写文章都来不及,哪有闲功夫去考虑这些。这对那催命的作文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就要写一篇落叶的文章。你们看,只要几场春雨,梧桐树上就会冒出绿绿的叶芽。几天的功夫,就变成生机勃勃、绿油油的梧桐叶。没到严夏,那梧桐叶便长得比巴掌还大。在烈日当头的日子里,那茂密的叶子给人们带来了荫凉和宁静。深秋初冬,叶子转黄、落下。虽然现在枝头不再有绿叶,生机全无,但这是为了来年的芽,更是叶子对人们的关怀,还阳光于大地,给人们以温暖。等树叶掉光了,春天就要向人们招手了。好像哪个人说过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想不到德明的那篇竟得了五分,还上了校榜。丽华再也不敢小看他了。

讨论好落叶,我们便继续西行。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人人缩着脖子,个个脚步匆匆,非常的冷清。只见一个老头孤零零地坐在门前,头戴一顶破帽子,脖子上绕着一条旧围巾,耳朵上是两只翻毛的皮耳套,也不顾清水鼻涕从两个鼻孔里滴滴答答,正慢条斯理地拣着小菜呢。我觉得他有点怜,他怎么不到屋里去做事呢,外面多冷啊。天冷风大,我们几个都把手插在袖笼里,这样暖和些。

德明说冬天就要兜这样冷清的马路,心情就会和平时大不一样。

我们就这样毫无目标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到了茂名路上的文化广场。德明说他一次也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样子。我告诉他们文化广场现在漂亮多了。几年前我来过一次,那时的它简陋得多,它没大门,只用几个巨大的棉帘子挡挡风。在上海,文化广场是最大的演出场所,每一排有一百多个位子,有六十多排,后面还有拾级而上,水泥砌成的看台。不过,它的椅子不像电影院那样每人的座位都有扶手隔开,而是一长条木椅子。听我小叔说,碰到人多,文化广场坐一万多人。

那年冬天是小叔带我来看马戏团表演。我们坐在门边上,那刺骨的寒风从棉帘子的缝缝里钻了进来,冻得我是嗦嗦抖。最后一个节目还没看完,他拉起我就走。出了大门他叫我快跑,我问他为什么要跑。他告诉我是马戏团的老虎逃了出来,我一听,便拼命地跟他跑。但我哪里跑得过小叔,他是上海市中学生百米和跳高冠军啊。他嫌我跑得慢,便挟起我跑了起来,挟得我浑身骨头痛。跑了没多久,他把我放了下来。只见一辆辆电车在等着车。上了车,我还不时地回过头去看看老虎追上来了没有。

听了我的故事,他们都在笑我傻。这哪里是老虎逃出来,分明是他想赶上头班电车,要是脚头慢,十部电车开完都挤不上。现在我当然知道这些。

暮色渐浓,我们才往家赶。不知是风大还是别的什么,大家都沉默不语。

不多时,只见路边有一个卖混饨的小摊,简易的锅灶里柴爿在有气无力地闪着火焰,锅里冒出阵阵热气,那鲜美的混饨香味扑鼻而来。一闻到那诱人香味,我和德明的肚子一起咕咕地叫唤起来,我们无法抗拒这香气的诱惑,加上走累了,便停下了脚步。空空如也的口袋明确地告诉我们:只能看看。

那老头一边在下小混饨,还一边包小混饨。他左手拿了一张皮子,比普通的薄一点,右手用一根小竹片,从一个堆满肉酱的盘子里抠出一点点肉酱,往皮子中央一刮,随手一捏,你还没看清楚,一只小混饨就包好了。

两个吃客坐在长板凳上正吃得香呢,墙边停了两部脚踏车,看样子是他们踏累了,吃碗小混饨以暖暖身子、点点心。想不到这两个人杨树浦的一所中学的英语老师,而家却在徐家汇,每天要斜穿整个上海。他俩经常在这个柴爿混饨摊吃碗混饨加加油,歇歇脚再上路。

“要吃小混饨明天上太平桥,现在回家要紧。”听大铭这么一说,我们只得往回走,但我肚子叫得更响了,两腿也有点轻飘飘起来。我们有气无力地往家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望着那阴沉沉的天,眼前那万木凋零的景像,想想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读书又这么辛苦,睡觉前还有那篇难写的作文,再模模口袋里一分、两分的小角子。突然,我心里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有点像悲伤一样的感觉。和我一样,德明说他也有一点凄凄凉凉的。小黄和大铭说他们也有那种莫名的伤感。

虽然现在的寒冷还谈不上刺骨,但眼前的一切顿使我们感到家的温暖,大家不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一想到家,我们就把那一大堆烦心事都通通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晓萍,她说这就是冬天的诗意。后来,在林媛那篇的大作里,我们找到了能确切表达我们感受的两个词:惆怅。

丽华的宝贝

我和德明正在他家欣赏从后弄堂赢来的几张香烟牌子,有好几张是值钱货,又轮到他财了。丽华找上门来,说要让我们看看昨天她老家来人给她带来的新贝壳。我们以前也玩过贝壳,像什么螺蛳壳、小钉螺、蛤俐壳、小海螺和一些叫不出名的贝壳。那都是些大路货,是从买来的毛蚶、螺蛳里挑出来的。女孩子还把螺蛳壳串在一起,当“造房子”的子。丽华看到后,就写信叫老家的人每次来都给她带些好看的贝壳。时间一长,她就集到了好多漂亮和稀有品种。在上海,集贝壳的人很少。德明向她要,她就叫来人多带一点。有时丽华也会赏我几个,我得了那几个宝贝,就把那些螺蛳壳和蛤俐壳统统扔掉了。

到了她家,只见老四、老五像泥菩萨一样呆坐着,小弟还做着怪腔,人是一动也不动。我上前把小弟拉了起来:“有毛病啊。”小弟急得叫了起来:“这次不算,这次不算!“原来他们在玩小人游戏:我们都是木头人。德明眼睛一瞪,手挥挥:“没出息!”他们三个便溜了出去。

丽华把她的宝贝拿了出来:那是几只非常好看的贝壳,以前没见过。其中有一只漂亮的小海星,还有一个大海螺,丽华说只要加工一下就能吹。“丽华,你吃过海螺肉吗?听说海螺肉很鲜的。”丽华点了点头:“我吃过好多海贝和海螺的肉呢,你是宁波人,你没吃过?”我叹了口气:“我宁波一次没去过,哪里吃得到。”

德明又向她讨,丽华给了他一只。我是不好意思开口,但丽华也塞给了我一个:“这次带得少。”我俩点点头,她的意思我们懂。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她自己炒的白果,我和德明一人五个。我知道那白果树是她爷爷几十年前在自家园子里种的,一雌一雄。说,银杏树雌的才能结果,雄的只开花授粉不结果。银杏树栽下后要好十几年才开花结果,爷爷种下的到孙子才能吃到它的果实,所以它又称公孙树。每年这个时候,丽华爷爷总会托人捎来一麻袋。那两棵白果树结的果个大,清香口,十分的糯,略苦,加上丽华炒得好,不比买来的差。

“哎,我放在碗里的给老三的宝塔糖怎么不见了?”

“一定是小弟拿去吃了。等他回来,我要吓吓他,你不要拦我啊。”我最看不惯他在家称王称霸的腔调,现在机会来了。

“训他几句就行了。”丽华知道我的鬼计多,而且毒。

这时小弟他们又跑了回来,要丽华帮他钉钮扣。刚才小弟他们在弄堂里玩骑马打,罩衫上的几粒钮子全掉光了。骑马打也是一对抗性很强的游戏。玩的时候分成两队,身体强壮的一般做战马,就是背人家。上面的骑兵只能用手把对方的人从马上拉下来,下面的战马以使绊子把对方的马绊倒。被人家拉下来或着马被对方绊倒了都算输。玩种游戏衣服一定要结实,在游戏中撕破衣服和掉钮扣是家常便饭。

“小弟啊,要好好玩不要淘气呀。阿姐有很多事要做。”

“大姐,你不要急,我来帮你做。”

“小弟,阿哥教你的打法怎么都忘了?”德明又怪自己的徒弟不争气,“你要做马,凭你的身胚,只要撞对方一下,他们就人仰马翻了。”小弟听得是频频点头:“晓得了,德明阿哥。”

“啊呀丽华,不好了!我给你的宝塔糖怎么不见了,谁拿的?”我突然叫了起来,盯着小弟。

“我没拿。”他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定。老四老五看着他,也闷声不响。“小弟,要是你拿的,如实招来,免得吃生活。”这小子骨头硬,死不认账。看来今天不给他点利害的,他是不会老实的。

我一把将小弟当胸拽了过来:“今天老实告诉你,那宝塔糖用来毒老鼠的。吃一粒就烂肚肠,两粒就送命,死到临头,你还讲没吃过?”

“三阿哥救命啊!”听我这么一说,一旁的老四老五却叫了起来,他们的胆子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早就吓瘫了。

原来他们每人了吃一粒。丽华朝我看了看,意思是我该收场了。我眼睛一瞪:“快回家,一人吃三大碗白开水,把肚肠汰汰清爽。晚了就要上医院剖肚皮汰肠子了。记牢,不是什么东西都以吃的。”

老四老五拔腿就往家奔,为了活命,多喝点水算得了什么。小弟跟着,命比嘴硬要值钱多了。德明望着老四老五的背影,还是那句老话:“没出息!”

这时我们听到了大铭和小黄的声音,是来找我们的。

跑冰车

前几天,小黄在斜桥他亲戚那里弄来了两只弹子盘,想做一辆跑冰车。他是来向丽华借锯子的。接着我们四个人就到太仓路淮海公园后门旁边的旧木料商店,花了六分钱买了一根一米长的横档来做车龙头。踏板是从买来的柴爿中挑出来的。也就是一个钟头的功夫,一部两轮的跑冰车就做好了。一试车,跑冰车的性能非常好。我们兴奋啊,随后每人在弄堂里踏两圈,过过瘾。

小黄说这两只半新的弹子盘他只花了两角钱。我们知道在中央商场这一只弹子盘至少要一块,就是旧货摊上也要五角一只。花两角钱做一部跑冰车太划算了,我问他从哪儿买来的。他告诉我们这是在斜桥从“拉圾瘪三”手里买的,他们是从厂里“拾”来的。价钱是大的一角一只,小一点的五分一只。听说有这么便宜的弹子盘,我们都想自己做一部。我就叫小黄哪天带我们去斜桥去买两只,他一口答应。

这时晓萍和丽华来了,她们也要试一试。丽华踏得还以,晓萍的平衡不好,脚经常要撑地。听说我也要做,晓萍就要我做一部三轮的,这样踏起来就稳当些。我告诉他们我打算做一辆三轮滑板车,就是一块平板装上三只弹子盘,前面一个做方向盘,手和脚都控制。玩的时候要人在后面推,车子就以自己滑上一段路,也拿两块木头用手像撑船一样撑。兴安路点心店旁边修钢精锅子的翘脚就是用这种车子来代步的。他撑车子的水平相当高,不仅速度快而且前后左右进退自如。我觉得好玩,所以我也想做一部。

晓萍马上泼了我一盆冷水:“你有脚不好好走路,做什么翘脚车。”经晓萍这么一说,我打算做滑板车的想法被三轮跑冰车替代了。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童年的学习生涯最新章节 | 童年的学习生涯全文阅读 | 童年的学习生涯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