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大家都累了,便解散了队伍,小伙伴们都懒散地朝家走去。
黄晓雪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媛和萍也走在了我的旁边。媛和萍问我:“星星,你刚才就不害怕吗?”
“老子才不害怕!他们就是再多二十人,我照样打败他们!”我吹了起来。
“你刚才就像个小军人,就像是电影上的解放军,太勇敢了!”媛说。
“天星就像是李向阳(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人物)!他们就像是日本鬼子,被打得落花流水!真好看!”萍也夸我。
听了媛和萍的话,我有些得意,发现黄晓雪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我心想,你黄晓雪又没去打仗,胜利是我取得的,你得意啥?
正想着,黄晓雪突然喊了起来:“李天星头上有血!”她一喊,大家和我都紧张起来。
我用手模了一下黄晓雪指的地方,几个手指上沾满了血。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打仗时曾感觉头上好像被弹弓击中,但当时没顾上看头是否被打破了,现在已经感觉到伤口疼了起来。
黄晓雪让我蹲下,她掏出手帕要给我止血。把手帕按在我的伤口上后,我感觉好像下雨了,雨滴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抬起眼看了一下,是黄晓雪在掉眼泪,泪珠一滴滴落在了我的头上。媛和萍那几个女生看见黄晓雪掉眼泪,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开始掉眼泪。
见他们这个样子,我笑了起来:“我又没死,你们哭什么?”
听了我的话,黄晓雪用手推了我一下,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另外几个女生止住了眼泪。
四和尚看见女生们这个样子,开始起哄:“哭什么!没看见过打仗吗?打仗就有受伤、就有牺牲!星星没牺牲就够意思了。你们还哭……”他刚说到这里,黄晓雪瞪了他一眼,四和尚再没往下说。
黄晓雪按了一会儿我的伤口,血还是没有止住。我让她把手拿开后,从地下抓了把土放到了伤口上,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我往伤口上放土的举动,引起了黄晓雪的极大不满,她埋怨了我半天。
现在想想也感到奇怪,过去的土可能很干净吧,放现在,弄不好就会得破伤风。
回到家后,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我到职工大院卫生室去包扎伤口。那个职工医生看见我头上的土后吃了一惊,指责我说:“你怎么用土止血?这样很危险,细菌会要你的命的!我要好好给你消一下毒,然后才能包扎。”说完就用剪刀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全剪掉了,接着就开始用盐水清洗伤口。
盐水挨到伤口后,马上疼起来,伤口跳着疼,脑袋都发涨了。
用盐水清洗过后,医生又拿出酒精消毒。酒精抹到伤口上时,刺激更大了,伤口揪着疼,脑袋嗡嗡作响……
做完这一切,医生又拿出了碘酒。他用棉球沾了些碘酒后,轻轻地往我的伤口上涂抹。
碘酒一接触伤口,我差点跳了起来!伤处就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伤口就如在火的烧灼下在慢慢的被撕裂开,我的头开始麻木,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全身颤抖起来。我感觉,我的脸一定变形了、扭曲了……
医生用纱布帮我擦去眼泪,问道:“哭了?很疼吧?忍耐一下,这就好了!”
“我没哭!”我含着眼泪大声说:“眼泪是自己掉下来的,我才不会哭!”
我确实没有哭,眼泪是自己疼地掉下来的。我也不会当着女生的面哭,那样没出息。
这时,门外的抽泣声把我的眼光吸引了过去。黄晓雪趴在窗台上,满脸泪水,满脸痛苦,哽咽着看着我……
我忍着痛,伸出手去,给她做了个不要哭的手势,可她哭得更伤心了。瞅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嗓子里也觉得有点堵……
好不容易等到了消毒结束,医生往我伤口上撒了一些消炎粉,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医生要给我输液,我坚决地拒绝了。把那么大的针插在血管里,不知要怎么疼,我不想再疼一次。医生无奈,只好给我开了些消炎、止疼药。
出了医务室,小伙伴们看着我都笑了起来。
胖翻译说:“哈哈!欢迎我们受伤的英雄胜利归来!可以给你发勋章了!”大家听了胖翻译的话,笑得更厉害了。
黄晓雪看见大家都在笑,不干了:“李天星疼成这样,你们还笑?你们不疼吧?”说完眼泪又下来了。
我看见大家笑、听了黄晓雪的话,觉得奇怪,就又走回了医务室,给医生要了一面镜子。一照,我自己也笑了起来。医生是用绷带包扎我的伤口的。那绷带从头顶延伸到了脖子下面,把我打扮的活像是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伤兵。那打扮,就像是电影上国民党的残兵败将。
我才不要这种形象,要求医生把绷带去掉,用胶布包扎。医生说用绷带安全,伤口可以透气、好得快。可我不干,无奈的医生只好取了绷带,改用胶布包扎。
头上受了伤,还包上了胶布,父亲见了一定会审问我。要是他知道我在外面打架了,我肯定会被惩罚,弄不好还会挨顿打。这样一想,我就发起愁来。
我告诉小伙伴们,谁也不许给大人说在外面打架的事,谁说了谁就是叛徒。小伙伴们都不想当叛徒,都过来和我拉勾,每个人拉勾时就那两句话,“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伙伴这里说好了,可我爸爸那里怎么办?我苦恼起来。
黄晓雪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说:“李天星,要是你爸爸发现了你的伤口,问你你怎么说呀?到时你怎么办!”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怎么办?等着挨打呗!”
“就说是摔的!”李拐子给我出主意。
“那不行!”胖翻译不同意:“摔也摔不到头上!摔跤最多能把腿摔伤了,大人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
听了胖翻译的话,四和尚跑到了我面前:“就说是和阶级敌人搏斗,被阶级敌人打的!”
“那更不行!”媛和萍一起反对:“四和尚,你说阶级敌人在哪儿?天星这样说了更得挨打!”
我模了一下脑袋:“四和尚,你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让老子头上再添个伤口吧?用这个办法骗我爸爸?那是找死!**说‘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大家再帮我想想……”我一边说,一边在想着对付父亲的办法。
“这样行不行?”黄晓雪突然开了口:“要不……要不你这样说,就说……就说是在参加展览会时,人多拥挤,不小心把头撞在了墙上,没小心把头撞破了……”
“这样行吗……”我心里很没底,但也只能这样了。
回到家里后,见了父母,他们看到我头上的胶布吃惊了,正想问我时,黄晓雪抢上前去对爸爸妈妈说:“叔叔,阿姨,李天星我们今天去宣传毛?泽?东思想……”她把我们刚才商量的话给我父母说了一遍。父母好像显得有些不信,但也没再问下去,使我蒙混了过去。
我的头受伤了,伤口上包扎着胶布,这样去宣传毛?泽?东思想,形象就显得不好了。从那天起,小伙伴们就开始休息,等我的伤口好了,大家再排练。
那几天,有些伙伴回家写家庭作业了,有些就趁此机会去没命的玩。
那个年代,老师给布置家庭作业只是一种应付,学生能否完成老师基本不去过问,自觉去写家庭作业的也是家长逼的。到了写作业的时间,大家往往都是集中在一起写,那样可以互相抄,不懂得还可以相互探讨,小伙伴们最愿意在一起写作业。
我那时基本不太做作业(也不愿意写作业),作业基本上都由胖翻译给代劳了。胖翻译完成任务后,我会给他奖励,在玩游戏时让他装个好人,或者给他一些小恩小惠。帮我写作业,成了胖翻译很愿意干的“工作”。
几天后,我的伤口长上了,胶布也从头上拿掉了。那天小伙伴们围在一起写作业,还剩一点就可完成了。胖翻译把自己的作业完成后,帮我写作业。我正在看胖翻译写作业时,有个小朋友来找我,说是王叔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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