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提前给舒家和靖海侯府递了帖子,说明了携礼前来道歉的时间,舒然让兰屏代拟了一份回帖,语言很公式化,就说那天自己定会恭候,乐安更直接,就让人把赔礼送到永宁侯府,她到时候也会在那。
果然,到了那一天,乐安就早早地坐车来到永宁侯府。
“我还没睡醒呢……”舒然眨眨眼睛,昨晚小日子来了,把她折腾了半宿,精神有些不好。
乐安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说:“要不你歇着?待会儿人来了我和伯母她们会应对的。”
舒然摇摇头,接过兰屏递来的醒神露擦在额头上,顿时一阵清凉袭来,脑袋清醒了很多,“不用啦,我没那么娇弱啊,再说了,如今你算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去打头呢?”
“咱们不用计较那么多啊……”乐安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是啊,马上就一家人了嘛。”舒然凑近她,笑嘻嘻地说道。
乐安脸上一红,羞恼地掐她一下,“叫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要去揪舒然的脸。
舒然笑着躲开了,连连求饶,“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乐安不解气地又挠了她两下,这才气呼呼地说:“让你打趣我!”
舒、程两家结亲的事情虽然还未公开,但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得了消息,不然以前那些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赖在两家的媒婆怎么会一瞬间都熄火了?
“你羞什么啊,祖母说了,过了小定就对外公开了,也要不了几天,全京城都会知道你是我准嫂嫂了,到时候打趣你的更多了!”舒然揉揉被乐安揪过的脸颊,不满地道,“你家里那么多亲戚长辈,一个人说一句都能把你羞得想钻地下去!”
乐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微微一下,说道:“我知道啊,才不怕她们呢,我只是,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而已……”
好姐妹忽然要做妯娌了,一时间怪不好意思的。
舒然也不打趣她了,姑娘家都这样嘛,再怎么大方的人遇到婚事都会羞涩,连她这样心理年龄那么大的,和赵宁川牵个手都还会脸红心跳,何况乐安?
“好啦,快帮我挑件衣服,今日穿什么合适?”舒然打开衣柜,问乐安。
“当然和我一样,穿素净一点喽,”乐安指指自己身上浅蓝色长裙,“你就穿白色为主色的吧,这样柔弱一些,再配上你这苍白的脸色啊,可不就是大病初愈么?”
舒然挑了一条白底绣浅蓝色缠枝纹的裙子,配一件浅蓝折边绣银线花纹的半臂,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里衬,头发简单挽起,簪了两支小小的银钗,整个人显得素净娇柔,文文弱弱。
舒然暗叹一句,这是要去扮白莲花了?
她打了个寒颤,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算了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必要刻意去伪装啊!
面对苏宁都要伪装,那以后面对更强大的对手该怎么办?
“掉价!”舒然拍拍自己的脸,又点了胭脂,看着有了些血色和活力,这才说道:“好啦,我可看不惯那样柔弱的自己。”
乐安无奈,“随你吧。”
话音刚落,兰帘就进来说,苏家的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走,出去门口堵着去。”舒然拉着乐安笑盈盈地往外走去。
两人先去给老夫人她们请了安,然后一群人才悠哉悠哉地往门口走去,舒云礼他们几兄弟不在,因为苏家过来送礼致歉的也只有苏宁一人,没有男客,所以他们也不用出面,成年的那几个早早地上班去了,舒云信也早早地去了书房背书。
刚来到大门口不远处,就听到有人的争执声传来,似是来人与门房起了争执。
小张氏治下甚严,舒家不可能出现与客人为难的情况,所以这回门房敢和人高声争辩,定是事先得了主子暗示的。
“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好好的上门道歉,你们居然要把我们拒之门外?”有人高声说道,“大家说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门外响起一阵符合声。
“这位兄台息怒,不是不让你们进去,而是老夫人吩咐了,苏家有诚意,那咱们舒家也要以礼相待,待会儿主子们会亲自出来接待你们的。”门房声音也很大,但态度却很恭敬。
大家听了,纷纷又觉得有理,舒家是个见究礼仪的人家。
“老身来迟了,让众位久等了。”老夫人被两个儿媳扶着,快步走到门前,朝那人说道。
舒然这才看清,瞧那人着装也不过是个管事之类的,刚刚她还以为是苏家的哪个男主子来了呢。
永宁侯府外围满了人,甚至比那日肃王送聘礼的时候还多,里三层外三层!
舒然环视一周,不见苏宁身影,但前方空地上却停着一辆拉礼物的马车和一顶轿子,估计她在里面。
“不敢不敢,老夫人客气了。”那人气焰马上消了,点头哈腰地说道,“今日我们小姐特携礼前来致歉,还望老夫人大人大量,原谅苏家的管束不严,以后万万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这话原本需要小姐亲自来说,可老爷怕小姐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只好让他来了。
管事觉得,今天的差事不好办啊!
原本老爷子是打算直接把礼物送到舒家,小姐在外面都是坐轿子,不用露面,到了里面么,是个怎么样的情形外人都不知道,即便小姐又闹出点什么,那也没有人证啊!
可如今人家却堵到了门口,看样子是不会放他们进去了……管事脑门上开始冒汗,现在就只希望小姐能忍一忍,安安分分地呆着,这场面就由他来周旋好了,若不然他也无能为力啊!
“管事哪里话,苏家如此诚心,我舒家也不能落后不是?自当掸尘洒扫,举家相迎。”老夫人和善地说道,你苏家来道歉,我舒家全家在大门口迎接,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更不会有人说是故意挡在门口了。
“呀,原来苏小姐亲自来呀!”李氏惊讶得捂嘴,一副刚刚知晓,受宠若惊的模样,“苏小姐在哪呢?”
管事闻言,心里默哀一声,暗暗月复诽老爷子为何要派这位小姐来?老爷子他亲自来不是更好、更有诚意么?还不会惹事!希望小姐这回能收敛点吧,那几天的惩罚可别忘了。
“小姐在轿子里呢,外面不方便出来,所以可否……”管事还想再挣扎一下。
李氏双手一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懊恼地朝舒然说道:“你看我居然忘了,只想着全家出来迎接,却忘了女孩子可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露面的,看苏家想得多周到啊!”
李氏这一说,围观的人可就沸腾了!
什么?人家舒家都举家相迎,苏家小姐却不肯露面?这叫道歉吗?一点没诚意!
有一部分人则想,苏家小姐到底多金贵?被他们这些人看一眼就会掉块肉吗?苏家就是如此瞧不起人?
“苏家到底有没有诚意啊,道歉连个面都不露!”
“哼,大户人家最会作伪,敢情前几天都是假惺惺地博名声!”
一声声议论入耳,管事后背都快湿透了,苏家几日的努力可不能这样完了!此时也顾不得苏宁会不会惹麻烦,当下说道:“话虽这样说,但我家小姐说了,既然道歉就得有诚意,那些细枝末节的就不用在意了。”
当下给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连忙走到轿子前面,掀开帘子:“小姐。”
轿子里一阵静默,过了一会儿,苏宁才缓缓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苏绣芙蓉百态的裙子,上面是一件玫红色金线勾边的对襟上衣,她已经及笈了,所以挽了发髻,戴了支精致的长簪,腕上也戴了两对晶莹剔透的玉镯,整个人显得富贵华丽。
舒然一直都知道,苏宁也是个美人,如果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说话,那也绝对是一个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当然,一切都要把她的所作所为排出在外才是。
舒然目光一垂,就能看到苏宁手中那块帕子都快被揪烂了。
苏宁咬着牙,面上保持着平静,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捱过这会儿就好,就不会被惩罚,不会被威胁。
她踩着步子,每一步都觉得是在煎熬,好不容易挪到了老夫人眼前,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把那背了几十遍的话说了出来:“给老夫人见礼了,”她微微一福,还好这是给长辈行礼,她还能勉强接受,“家里对亲戚管教不严,导致纵马行凶,给大家惹了麻烦,还让舒、舒小姐和乐安郡主受了伤,苏家深感歉意。”
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叫舒然舒小姐,别人都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舒然却是明确地感受到了,可现在心里却有了另一层疑惑,苏家为什么非要派苏宁来?他们不知道她一定会坏事吗?
“前几日家里已经贴了请罪书,并且施粥三日以弥补罪过,今日就派苏宁来,特意向苏府和乐安郡主道歉。”
呼……终于说完了,人生当中第一次这样对舒家的人低声下气的说话,如果再长一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尤其是看到舒然那一脸微笑、心安理得地接受的模样,她都快抓狂了!
管事见苏宁好好的把这段话说完了,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即上前说道:“还请老夫人原谅才是,让我们把礼物送进去才好。”
“原来道歉都不用向苦主赔礼的,只要给家长说一句就好,”乐安此时发了话,“我们却是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这实在说不过去啊,这位管事,这可不是我乐安得理不饶人,实在是苏家这么做不合情理啊,你看看我们舒然都差点破了相,如今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这……”
管事的心又提了上去,却只得低声应着,“郡主、郡主说的是……”
“我舒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舒然缓缓开口,声音幽冽,她环视一眼,对着管事,却又似对着所有人说道,“只是舒家向来恩怨分明,苏小姐给我道个歉,那这笔账也就可以一笔勾销,我舒然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苏宁刚刚的话,虽然满口的都是歉意,但没有一句是特意向舒然、乐安郡主道歉的,这……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只要求你道个歉就不再追究了,这真的不算过分啊。
“这……”管事汗岑岑地看向苏宁。
只见苏宁死死咬着嘴唇,双眼都快冒火了!
舒然微微一笑,不按苏家的意愿把苏宁激怒,如何知道他们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和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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