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够了鸟自然就要烤了,作为主人的刘坚再一次分配任务道:“阿金,你找人去湖边挖些胶泥过来。”然后又吩咐一旁伺候的茶香,:“你去把五香,酱油,盐,还有花雕分成小份的装在一起。”
然后又点了身边几个下人,有的去搭炉子,有的去买鱼,有的去捡松枝,就是那些个少爷带来的人也被刘坚这个主人家给借去使唤了,不过有美食在前,所有人的动作都很快。
茶香早已经把刘坚要的调料准备好了,又带着丫鬟去帮忙把木炭堆好,再把松枝排在上面,最后支起火架子。这时候阿金也端着一大盆黄泥巴过来了,刘坚一看便笑道:“你是个懂行的啊,我方才还在担心,可千万别弄些黑了吧唧的淤泥过来。”
阿金两条裤腿上全是泥巴,呵呵笑道:“少爷太小看人了,要是这个上的了台面,小的也是能当大厨的。”
刘坚笑骂道:“且看你本事,也教一下其他人,别弄错了。”
便见他把那盆泥巴搁到地上,再将那些作料统统倒进泥里,便月兑下外袍、撸起袖子,使劲搅和起来。
待把泥巴和作料搅匀了,一旁的进才和阿福就从布袋里模出个小鸟来,用泥巴紧紧的裹起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鸟状泥团。
其他的小厮便去生火,丫鬟们除了必要的伺候着,也去帮忙了,不然光吃肉也会腻的,丫鬟们将装着精米、腊肉和适量水的竹筒挂在火堆上慢烧细烤。刘坚和没事做的少爷们则将裹好的鸟儿紧贴着火煨烤。自己动手才别有一番的风趣嘛!
这一等,伴着香气四溢,折腾了一早上的少爷小姐们早就饥肠辘辘了,这时竹筒里地水也沸腾了,茶香在顶端加上木塞,继续在火堆里边烤边翻,大概过了一刻钟,终于一股独特的清香,她便将竹筒取下来。茶香道:“好了,少爷。”
刘坚也用木棍敲敲火上地泥团,发现像砖块一样结实了,便笑道:“我这也好了。”接着就将先烤的十个泥团从火上取下,与那几个竹筒搁在一起。
虽然这些东西其貌不扬,但仅凭着直觉。大家就知道很好吃,刘梦蝶更是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抓……好在刘坚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回来,笑着的说了句,“有点烫!”
刘梦蝶后怕的吐吐小舌头,看着一棒子少爷们期待的目光,这哪是期待食物的眼神啊,分明是要看她们出丑,心里有些气愤,却再也不敢动手了,只好和身边的姐妹耳语几句,免得有人出丑了。
感觉温度降得差不多了,刘坚便让婆子们把刚刚煮好的鱼汤端了上来,用的是刚刚从河里打上来的鲈鱼,这极新鲜的鲈鱼滑女敕无比,入口又自有一股馨香。再加上极新鲜的莼菜,也是香脆滑女敕,渭沁齿颊,两者共同营造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味道。
将那些泥块敲开,只见小鸟们就像月兑去了衣服一般,所有的毛都被泥巴带走了。露出通身光亮,油脂外溢的鸟身子,且皮也有一点焦黄。让人看着就直咽口水……
和在泥中的各色调料的味道一点都没跑,闻起来鲜香扑鼻,吃起来酥女敕无比,让刘坚顾不得舌头快要被烫掉了,一边丝丝吸着气,一边不住口地吃下了去。他用余光看看一旁的狐朋狗友,都在极没有吃相的饕餮着;再看看那没良心老爹给自己找的萝莉,也在全神贯注的对付碟子里的小鸟,已经吃得满脸是油,却连擦一擦的功夫都没有……就连一向吃相斯文的姐姐,也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刘坚便安心享用下去,接连吃了三只小鸟,拍拍肚子道:“六成饱了,得再吃点米饭了。”茶香赶紧放下手中的盘子,用小刀将竹筒轻轻破开,一股混合着米香竹香和腊肉香的味道便溢出来。刘坚一尝,饭香松软,粒粒入味,一吃便停不下来。
大家都一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腆着小肚子,满意的打着饱嗝。
虽然是中午时分,但雪化时毕竟还是冷的,稍稍坐了一会儿,刘坚便拍拍肚皮站起来道:“大家别在外面待着了,这鬼天气不是晒太阳的时候,还是回去歇息的好。”一时间宾主尽欢,都是赞叹了刘坚一番,也有那好事的下人偷偷的议论着:“可惜是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刘坚听到也是释然一笑,没有多大在意!
不多时茶香和阿金已经带人将所有东西收拾整齐,轻声道:“少爷,还剩下十来个小鸟和几筒饭。”
“带回去给母亲和姨娘尝尝!。”刘坚吩咐道,要是不说清楚,说不得会被分掉。
刘府的上房内,刘府的女主人顾氏慢条斯理的吃着刘坚送去的吃食,“那么大的场面,安排的恰到好处,还宾主尽欢!”
“要不要奴婢……”一旁被问话的红梅适时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说着用左手做掌刀状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脖子。
“不用,既然喜欢藏着,那就让他藏下去,埁儿将来也要人帮衬着。”顾氏一脸的笑容,显然对于自己的嫡子有着相当的信心,一个十四岁就过了童子试的少年,未来对他来说就是光明的,而且族学里的先生也说了再过一年,刘家肯定要多一个秀才。
刘坚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差点拐了个弯,不过既然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这时候他正在和一个还带着泪眼的盘着少妇头型的女子正在说话。
“坚儿,你都忍了三年了,怎么突然间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为娘的怎么活?”说着说着,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却是又流了下来。
“娘!你先别哭!”刘坚替她擦了擦留下来的眼泪,“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可是姐姐过两年就要出嫁了,这两年又是倭寇,又是涨大水的,家里就没什么收益,到时候嫁妆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虽说嫁的是母亲的本家侄子,可是嫁过去难免要被人说道,乘着还有两年,打理娘的嫁妆,替姐姐赚点嫁妆,而且这事情已经和大哥说好了,他会替我出面说服母亲的。”
“真的?”姨娘犹有些不相信,小时候那种好强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她一直以为刘坚只是等待机会而已。
“真的!我不会去和大哥争家业!”刘坚很肯定的回答道,上天已经对他很是眷顾了,而且哥哥待他还不错,母亲虽说有些苛刻,但是和其他家族的庶子比起来,他算是顶好的了。他就知道有嫡母让下人带坏庶子花天酒地的,而且不在少数。
“你真的不去和你大哥争家业?”姨娘还是有些惊疑的问道,不过却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咬着红唇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也罢,孩儿总是要长大的,你既然决定了,为娘的也只有支持你,娘的嫁妆原本有一家布店,一家当铺,还有城外五十亩的良田。这些年让你舅舅帮着打理,由于年景不好,有些亏损,于是将布店卖了。现在只有一家当铺和城外的五十亩地,你去和你舅舅交接下,为娘给你写封信,你带过去,顺便帮我看看你外公!”说着姨娘的神色陷入了哀伤之中,妾啊!因为这个字,多少年了,都没回去过!
嫁妆有两间铺子,还有五十亩的良田——听到这个,刘坚几乎是吓了一跳,这嫁妆好些人家根本拿不出来,更何况还是个小妾的嫁妆,要知道小妾要有嫁妆是要当家主母点头的,而且这么大笔的嫁妆,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隐隐的刘坚对当年的事情有了些好奇。
书房里灯已经点亮了,母亲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刘坅想起自家三弟对自己说的话:“是要当清官还是要当贪官。”自己的回答是:“当好官!”
夜晚的书房很是安静,就是有人经过都特意减轻了脚步声,刘坅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书还打开在那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和姨娘说定以后,自然也要和父亲母亲商量,且不说父母在,不远游,就是他才十二岁,很多事情都办不了,也需要一个家族后面撑腰,顾氏那里早有大哥去说服,只需要母亲点头表示同意,父亲那里却不免唏嘘,有点老怀宽慰的感觉,却也同意他接手姨娘的嫁妆,不过要等到年后才行,这之前必须跟着大管家学习一下庶务,怕到时候一团糟。
说到底自己为支撑家业这么多年不还是希望过上清泰平安、丰衣足食的日子,想着自己都笑了,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想要清泰平安,就要保证荣华长久,想要丰衣足食,就要保证富贵不断……
没有了权势,谁把你瞧在眼里。在这个有着“破门的县尹”之说的社会里,七品芝麻小官都能找借口诬告你造反。没有了金钱,就算你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仅靠着那些俸禄过日子,不贪不拿,又怎么能吃饱穿暖?又贪又拿,却失了君子之道,流于卑贱,不免让人瞧不起,甚至有一天东窗事发,失去了权势。
不知道有多少人汲汲营营地追求那荣华富贵,说到底,不过是想过得更舒适、踏实、安全。可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本末倒置,成为了荣华富贵的奴隶,忘了追求这些身外之物本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愉快的……
大儿子科举有望,三儿子想往庶务发展,二房的小二读书也是不错,看来下辈人会比他们这一辈吃老本的都要出息,说到头,他也不过就是个举人而已,要是换个地方还好说,可是这绍兴城那次科举没有几个上榜的?
他们这样诗书传家的家族要是三代人不出个进士及第,那么家业迟早会衰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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