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稀粥和几个清淡的小菜,虽然简单,却很养人。
大表兄、二表兄显得落落大方,和昨天那种心不在焉的紧张有这天囊之别。大表兄长的较为结实,二表兄较为秀气,这时候心里放了开来,加上平时历练出来的感觉,却是有不一般的气质。难怪舅母不想和小户人家结亲,却是有些可惜了。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舅舅挥退了一旁准备伺候的下人,从案台上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往刘坚的面前推去,“这是那些田契和铺子的地契,还有这些年的账册。这些年的收益,一早就和你娘亲商量好了,归了我们,如今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坚弟,以后当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二表兄避开了舅母的眼光对刘坚眨了眨眼,“我在当铺也帮了段时间的忙,却是比表弟,多懂得一些。”
“有时候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叫我!”大表兄李成这时候也是满脸的笑容。
“舅舅,表哥……”刘坚一瞬间都愣住了,没想到舅舅他们居然这么干脆,什么都没有要,昨天晚上想好的说辞一下子没有了用处,设想了好多种反应,却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
“田庄还有当铺的生意都不轻松,小山可要努力了,”舅舅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二表哥,我先借你用一段时间,等你熟悉了,再让他回来。”
“舅舅,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就一瞬间,刘坚就做了决定,从盒子里面取出那张当铺的地契和房契,推到舅舅的面前,“我不大懂得怎么经营铺子,想把这家当铺卖掉,不知道二十亩好地的价格怎么样?”
“真的?”舅母声音突然间高了几分,透出莫名的欣喜。
“二十亩良田,会不会价格太低了,”舅舅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思索着,“要是二十亩的水田,兴许还差不多!”毕竟是城里面的店面,而且位置极好,四进的房子,前面是店铺,后面还可以住人,又有足够的房间去堆各种各样的当品。
“差不多了吧!”刘坚肯定的说道,“娘亲的那六十亩地,还是小了点,我有些想法,六十亩太小了,不过那二十亩地最好和娘亲的那六十亩地连在一起。”
“这,这怎么可以……”舅舅高声的说道,这是要把当铺半卖半送给自己呀,这时候他才发现媳妇不断给自己使眼色,“这万万使不得!”
“表弟,不如你回家和姑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如何?”大表兄眼看父母的意见有些不统一,只好使出了和稀泥的法子,先拖延一下。
“这是娘亲的想法!”刘坚见一时间说服不了舅舅,只好抬出了姨娘做盾牌,“娘亲说当年那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本来也是先把这些产业寄放在她那里,何况李家这一支不能就这样衰落下去,不能被本家的人看不起。”刘坚似是而非的说着,虽然听说的都只是片段,可是不妨他说出来唬人。
舅舅、舅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当年虽然说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误,但是却是刘坚姨娘最受伤害,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家小姐,居然被送给人做了小妾,那些地和铺子都是补偿罢了,“舅舅,这些年娘亲过的也还好,倒是舅舅这些年过得不顺心吧!”当小妾,能生出儿子并且养大,就已经是一种胜利了。倒是李家这一支因为外公的关系,突然间衰败,丢了宗长的位置不说,还要被人嘲笑,就是官府那里也经常有人过来打秋风,要不是刘家每年给县里那些头面人物送年货的时候,看在姨娘的份上,捎带上关照一下舅舅他们。也许早就没有李家什么事了。
“将来如果富贵了,绝对不会忘了表弟的恩情!”桌子底下,李成已经被刘坚踢了好多下,这件事情,也许牵扯最多的就是他了,所以虽然刘坚一直让他表态,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毕竟父母在场,他的想法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场面都有些僵了,一边要让,一边不肯要,这样子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家在那边刚好有一片二十五亩的地,如果表弟愿意的话,不如就卖给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就这么定了!”刘坚知道以舅舅那秀才的迂腐脑袋,到了夹袋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的个性,要是再坚持二十亩的卖价,估计舅舅也不会答应。而且卖二十五亩的话,也比较好交代一点,毕竟不是主母的嫁妆,而是小妾的嫁妆。
“那,那……,那就这样子吧!”舅舅结巴着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喏喏的说了句,“回去帮我和你娘亲,说声谢谢!”
“还有,田庄的事情,先让你二表哥去帮忙下吧!”舅舅一副大人决定的事情,小孩子听着就好的样子,刘坚顾忌着舅舅的面子只好点头称是。
“你先和你大哥、二哥去街上玩耍去!午饭的时候,早点回来。”舅舅一副要赶人走的样子。应该是有事情和舅母商量吧,而且刚刚才弄的那么尴尬,有些子时间缓冲一下比较好。
“是,舅舅!舅母!”说着也不等两个表兄和父母告辞就拉着他们向门外走去,“听说城北那边,今天有庙会……”
小心翼翼的把当铺的地契和房契放好重新锁了起来,“我们家那边哪有二十五亩地啊?”舅舅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好平时家里的大事也不会是他做决定的。
“傻瓜!”女主人轻轻的用食指点了男主人的额头,心情很是愉悦,“他要的是二十五可以连在一起的地,而不是马上就要交付的二十五亩地,一会叫毅儿和徐牙侩打个招呼,贵点没有关系。”
“你真聪明!”男主人问题得到解决,显然很开心,一把抓住女主人放在额头边上的手,“欣桐,多亏是你,要不然这个家还不知道怎么办?”
“死相!”女主人眠着嘴笑了起来,然后打算去处理下今天的事务,毕竟才刚开年,而且从今天开始他们手里就正式的有了四间铺子,以后有的忙呢。不想却被一双不大规矩的大手一把抱住:“炕还热着呢!”
“不要~!”自欺欺人的呢喃声却比不得漫过脖颈的粉红,却是春天在不经意间已经来临。
马车在城隍庙大概三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人山人海了,只能下来步行。这里是绍兴的集市,每月初五、或者节日的时候,还有庙会,整个城隍庙的周围,到处是推车的小吃或是简易搭建的棚子,那里里外外数不清的玩意儿摊,那喊破喉咙的各式各样的吃食摊,那挤来挤去欢笑的、嘈嚷的潮水般的游人,那错杂横齐的大糖葫芦,那几十个联在一起、彩纸哗哗乱响的大风车,虽然新年已经过了,却依旧有那种过年的热闹劲儿。
看到这场面,刘坚立刻兴奋起来,莫名其妙来了这个家也过了三个年头了,却没好好的看看这几百上千年的古董而不是钢筋混凝土,此刻像月兑了缰的野马一样,立刻冲入人群,阿金赶紧跟上,唯恐把小爷挤丢了。李毅和李成则是笑呵呵的跟着,两位一向被要求稳重的少年难得的有些跳月兑,也跟着四处看着。
看看那些个爬杆的、吞剑的杂技,刘坚和两位却是越看越兴奋,一点也不不觉得饿。
却看见杨晓楠自家婆娘在那儿赚吆喝,却说杨晓楠已经投靠了刘坚,杨晓楠也是手艺人出身,对经营有些手段,第一次干那行骗的事情,就被人抓了,正好刘坚打算做些自己的事情,就把他收编了。可是明明有留些钱财给他,何至于还要在这赚吆喝呢,怀着疑问,刘坚躲在人群里面想看个明白。
“相公,还是不要做了吧,少爷要知道了,责备你怎么办。”杨严氏显得有些犹豫。
“可是要不这样子做,娘那边怎么办?咱们才刚投靠少爷,要是就向少爷要钱,肯定被瞧不起,可娘那身体,要是不吃点好的,多半……哎,好了,别想那么多,赶快把火生起来。”杨晓楠边叮嘱边架好锅,生上火,不一会,锅里的油就冒着气泡沸腾起来。
对迷信伎俩不陌生的人应该都已知晓,这就是后世一种被称为“油锅洗手”的把戏,在油兑醋——这时候是叫酰——醋沸得快,瞧着热气腾腾水泡哗哗,实际上一点不烫,鸡蛋都煮不熟。
“可要是再让人发现了,那咋办?”杨严氏还是有点不放心。
“上次那是骗人,这次我又不打算抬价,只是把人引过来,咱好卖你和妞妞这段时间赶出来的绣品。”待火烧大了,杨晓楠赶紧让媳妇把绣品都摆在锅炉不远的方桌上,“少说废话,时辰不等人。”
这和日后跑江湖卖膏药的,先捣鼓回胸口碎大石,再朝围观的人推销是一个道理。
这道理他媳妇也是懂的,前些年他们经营自己店铺的时候也经常弄些花哨来吸引顾客,譬如说打折搭送之类,“绉绉的,欺负我书读得少。”她絮叨着卷起袖口,不过话说回来,从前她还不知道相公还有这手艺,如果不是事先试了好几趟,打死自己都不相信,这瞧着滚烫的热油,居然手放下去一点不伤。
“哟,瞧一瞧看一看啊,娘娘绣像,挂屋里头添福添寿啦。”杨晓楠哟喝着,等很有几个好奇的人围上来时,便装模作样把手放到油里搓起来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吸气声,这场景也太骇人太稀罕了,没小半个时辰,杨晓楠带来的绣品就卖了个精光。当然这也是杨严氏还有妞妞的绣品的品相在集市里算的上上等,价钱也合理的缘故。
等两人收摊时,旁人还议论着刚才的情景,都说这绣像荷包有灵性,不然肉生生的手放到滚油里,却没出事哩?
“爷,有这把式,不如咱自己干吧,我和妞妞辛苦一点,一个绣品可以卖十文钱,多做点时间,准能赚个盆满钵满!”杨严氏兴奋得那张脸都涨红了,就这次,就卖了三十多个绣品。
“偶尔可以,干多了反而不好。”杨晓楠摇摇头,顺手买了几块枣糕,这是回去带给妞妞的吃食,甜甜糯糯的十分美味,打算再去集市上买只老母鸡给身体不好的老娘补补。却不想碰到了意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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