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大夫被人从温暖的牀榻上叫起身,居然什么脾气都没有。大夫这几日住在苏庄出诊,也算是见了世面,开了眼界。知道这些世家大族,不可说的事情实在太多。少说少动,尽大夫的本分就行。所以,虽然半夜被叫起,还是毫无怨言的来了。
大夫来后,翠缕身上、脸上都上了药。当收拾停当的翠缕,被阿史那步颜让两个人架着走上堂前,众人的眼中从外表上,比刚才好看多了。
苏霏漠轻声道:“让姨母受累了。”
阿史那步颜翻了个白眼,道:“不累,不过瘾。”
“你请的这个大夫治伤行不行?只打了三十几下子,就装昏,连筋骨都没松。”
“姨母等过两天,这婢子的伤好了,您再行打过。不就知道,这大夫的伤药是不是好用了?”
周围人的继续低头无语,对这两个人万分凶残的人,敢怒不敢言。
苏霏漠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翠缕,慵懒的扭了扭腰肢,道:“把你背后之人说出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也不再牵连你的家人。”苏霏漠现在说的这番话,实打实的是真心实意的。
翠缕的罪无可恕,但还算硬气,苏霏漠也不想再让她受这些零碎的罪。如果她的家人安分守己,那么也可以不牵扯她的家人。按翠缕的罪行,前世和今生的加起来,实在不配死的这么爽快。只是事发突然,苏霏漠以前和翠缕也没有结过仇怨,何以能这般心狠手辣、毫无负担的处理她?刚才在翠缕行刑的过程中,苏霏漠突然意识到这点,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狠心了?
翠缕终于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许妪和冯氏。
冯氏道:“六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咱们府上,从来就没干过,牵连累无辜的事。你这样乱说话,也不怕坏了规矩。”
苏霏漠又一次点头,道:“四婶说的很是。”
冯氏听苏霏漠再一次用这样的话开场,脸色就格外的不好起来。因为,这几次苏霏漠每每这样说话时,转折起来的话,都把她噎的要死。
“阿娘还是四婶的长嫂呢,您当初可是气势汹汹的,都把奴吓坏了。”
听苏霏漠这样说,冯氏气的够呛,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吓谁。冯氏感觉自己被吓的不轻,才是正理。冯氏多少有点后悔,大夏天的走这一趟。热闹没看成,这次没搬到康氏,便宜也没占到,这会儿看苏霏漠不依不饶的样,恐怕还要惹一身骚。
因为有苏霏漠突然暴起伤人的前事,冯氏颇有几分顾忌,只好勉强压下不耐,道:“你要如何?”
“也不如何。”苏霏漠特意拖长了声音,袅袅的,颇有几分绕梁三日的余韵。
“沈妪,把庄子上和府里的仆使还有侍婢,都叫到阿娘的院子里来。”
康氏和沈妪等人看着苏霏漠,似也对苏霏漠这番话存着疑虑。苏霏漠对沈妪如此这般的,交代几句。沈妪抬头看了康氏一眼。只见康氏微闭着双目,似在养神。沈妪便点头,按苏霏漠的吩咐去办了。
冯氏这会儿真的急了,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都和四婶说了,不打算如何。”
在陈刘娘和陈二的召集下,田庄上的上下人等,很快的被集中在院子前面。
沈妪道:“把大家召集到一处,是要通报一件事。翠缕勾结庄上的涂二郎,构陷陷害夫人。意图破坏老夫人的寿诞,谋害老夫人,损害苏府清誉,其罪当诛。如今阴谋被戳穿,日杖三十以儆效尤。四夫人和许妪因被这贱婢蒙蔽,致使老夫人忧心,苏府百年清誉受损。四夫人为此深表后悔,愿当众向夫人道歉。许妪自请受罚,按规矩,遇事不明,受人蒙蔽造,当杖刑五十。夫人宽宥,但礼不可费,杖二十。”
沈妪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先是被这样的消息震惊了,后来便交头接耳起来。
苏霏漠这样做真的很鲁莽。虽然解了一时之气,但从长远考虑,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够明智。翠缕诬陷康氏理应受罚,揪住她,是为了把她后面的指使之人找出来。苏霏漠对她的处置,到不能说错。许妪却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当众责打,便是下了老夫人的面子。传扬出去,对康氏也有几分不利。
众人都对苏霏漠这个举措心存疑虑,也不明白苏霏漠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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