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也踌躇了,一旦做了这个声明,别说争市长了,连黑市的地盘也等于放弃,这可是他老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他又一想,看眼前的形势,还是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踏不踏入黑市,也不是由玫瑰说了算,等自己发展壮大了,再打回来,那些民众又敢怎样,还不是俯首贴耳?
他有了计较,故作爽快,一拍手:“好,就依你!”
玫瑰冷冷地盯着胡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和你各自发出声明后,你立刻命令你的手下,退往猴头镇。我派出探子,确认无误,就会将你驱逐出境。下一次,只要你再出现在黑市地界,格杀勿论!”
胡为看着这个和自己有过一段感情的女孩子,第一次有种发毛的感觉,她再不是那个花言巧语就可以欺骗的傻丫头,而是一个可以跟他分庭抗礼的对手、一个可以置他于死地的对手!
小明眼神复杂地看着玫瑰窈窕动人的侧影,也和胡为生出相似的感觉,那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个在赛台上风情万种的明星主持人,一去不复返了,蜕变出来的,是一个已经准备好领导一个城市的坚强女性。
“父老乡亲们,我是玫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被看押在一层和地下室的幸存者、新兵们,无不热切地抬起头来,终于等来了这个预示着希望的动听声音。
听了玫瑰和胡为相继发出的声明,楼下一片欢腾,爆发出冲天的呐喊声:“市长万岁,玫瑰万岁……”
喧嚣的声浪传入控制室之中,众望所归的玫瑰,面色平静地看着监视器。
门外的黑带保安们,在东队、西队的率领下,垂头丧气地撤退了,其中有一些开了小差,留在了黑市。
通过堡垒顶部的摄像头,小明看到了敌人撤退的一幕,内心如释重负,这一下,是彻底胜利了,黑市没有落在一个阴谋家的手中!
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辅助玫瑰,重建黑市,无论是为了宛若,还是为了玫瑰,或者是为了这些劫后重生的民众……
被关押在地下室的新兵们,也得到了解放。
小明通过喇叭召集各班的班长,来到指挥部,每人发一把冲锋枪,布置下去,重新接管堡垒的防务。以大驹为首的保安队员,则担负了控制室的警卫工作。
安排停当,感觉万全了,小明才亲自带领一部分兵力,乘坐大卡车,去内河码头接应船队。
八辆大卡车组成一个车队,和船队会合,两边的兵力也合并,重新分配,配枪和不配枪的各一半,分别保卫车队和船队,同时一起动手,将船上的物资装上卡车。
一船装一车,来回要三趟。
第一趟的时候,老班长跟回了堡垒,负责指?责指挥卸车和运进仓库。珍妮留守船队,小明则一直跟车。
卸车和运货的时候,小明也跟着帮手,虽然他已经是最高的军事长官,但并不习惯高高在上。
他没有忘本,还记得半年之前,自己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掘荒者,想吃饱肚子,只有自己动手。
而且,他留下来,也不是来享福的,只有为堡垒的建设多出一份力,离开的时候,才能少一分愧疚。
仓库位于地下室之下——堡垒的负三层,一个小明从未到过的地方,仅有一架专用的货用电梯上下,采用先进的虹膜识别技术,原本只有黑市三巨头的眼球扫描才能开启电梯。
仓库很大,分门别类建了几个大货仓,毕竟曾经支撑着十几万黑市人口的生计。油库也在仓库之中。里面常驻油管和库管数人,每周轮换一次。
库管早已接到药头的通知,腾空了一个货仓,专门用来装武器。
二十五艘货船的物资,工作量可不小,一晃一下午过去了。
最后一趟,珍妮将破冰船的动力装置拆下来,也运进了仓库,整个船队就留在了内河码头上,估计再度启用,要到明年了。
晚上,新兵营的临时驻地——地下室,辛苦了一天的小明,正和部下们吃东西聊天,接到控制室的通知,请他和珍妮去市长办公室,参加黑市重建会议。
看不出,玫瑰真有点雷厉风行,连休息时间都不要了。
市长办公室,位于十楼,就是原先的水厂办公室。
小明和珍妮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胖老板领着几个水厂的工作人员,张罗招呼着客人。
一张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药头、大驹、顾岩山,竟然还有一位久违的故人——宗杰。
宗杰穿着一身整洁的灰衣,脸上却布满伤痕,有一处头发都少了几缕,隐隐露出发红的头皮,不过精神尚可。
一见小明,宗杰就站了起来,冲他吹胡子瞪眼:“小子,你把我的学生怎样了?”
“宗杰老师,你好!”小明对这个和自己失之交臂的决赛导师自然不能怠慢,“丁东呀,他现在很好,活得比我们都滋润呢。”
小明想起胖子在宛如面前滋润的样子,不由发自心底地笑起来。
宗杰并非真的兴师问罪,也笑了起来:“好小子,核尸挑战大赛到你这儿结束,算是善始善终了。我想,即便继续举办下去,也不会出现超越你的选手了。”
“老师过奖了。”小明谦虚一声,又想起一个故人,“凯子老师呢,怎么没看到?”
宗杰目光一黯,声音低下来:“他牺牲了……”
“啊!怎么回事?”小明大为惊讶,他对凯子很有好感,虽说这次尸暴死了很多人,但凯子可是杀核尸最多的一届总冠军,是不该死的。
“唉……”宗杰叹口气,将小明拉到一边,简短讲述了凯子牺牲的情况。
原来当日尸暴围攻天然居时,宗杰和凯子带领居民退守顶层的旋转餐厅。结果,为了救一个抱着小孩的母亲,凯子一个人顶住了一大群核尸,最终力战而死。
“唉……”小明也不胜唏嘘,想到了阵亡的北队、南队、老蒙,以及四千多名才拿起武器的新兵们,忽然觉得这样的惨胜,压根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他心头沉重地坐到了珍妮的身边,冲大驹和顾岩山点点头。
对立下大功的大驹出席本次会议,小明没有疑问,倒是顾岩山作为一名监控员,也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他有点看不懂了。
“小明,我清点了苏菲赠送给我们的物资和装备,真是太丰厚了,足够你大干一番了。”坐在小明另一边的药头,语气中带着兴奋。
“丰厚?”小明白了药头一眼,“那些矿石呢,难道没给她?”
药头一呆:“今年的矿石,在决赛前就运到走私船上了。”
“所以,别把苏菲想得太好,她赠送的东西,一定会加倍拿回去的。”小明老滋老味地教训起药头来,“我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善、美……”
小明想到了秦舞、父亲、水头老太太、北队……这些具有真善美的人,都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反倒是站长、胡为、老大这样的假、恶、丑,还活得好好的。
他越想越有气:“对了,今天胡为叛乱时,站长人呢?他那帮有枪的跟班,怎么没有过来帮忙?”
药头为站长辩解起来:“胡为刚开始进攻的时候,站长来了,要带玫瑰去救助站,但她坚持留下来,所以……”
小明又想起一节,面带不善地质问:“老妖怪,当初,你为什么和胡为结盟?”
药头从礼帽下射出两道坦然的目光:“小子,那时,如果我不站在胡为一边,一旦他当上市长,一定会对付我。而玫瑰即便当上了市长,也不会对付我。”
小明冷笑:“那今天呢,你怎么不站在他那一边?”
药头被问住了,半晌,才黯然道:“我已经错了第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这句话听在别人的耳中,或许以为药头错的第一次,是指和胡为结盟,只有小明心里清楚,药头所指,是误会了秦舞,错过了一生的幸福。
记得有位先哲说过,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当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回首这一生,没有什么悔恨和遗憾的人或事。
小明记住了这句话,但直到此刻,受到药头的触动,才有了深切的体会。
自己虽然才十八岁,不,过年了,又大了一岁,但这半年来,所产生的悔恨和遗憾,已不亚于很多人的一辈子。
过去的就过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触手可及的将来,不要再做出什么悔恨和遗憾之事来,而自己最有可能感到悔恨和遗憾的人,就是玫瑰!
想嫦娥,嫦娥到,玫瑰从里面的大隔间出来了,边上跟着站长,显然,刚才两人在里面已经开了一个小会。
虽然知道站长对玫瑰的感情类似父女之情,可是小明的心里还是相当不舒服,毕竟,他和她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她就这么和另一个男人在房间里呆上半天,把他这个丈夫晾在外面,未免有点过分。
再说,苏菲对他可是寄以厚望、委以重任。与公与私,关于黑市的大事,玫瑰都应该事先和他商量,而不是跟站长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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