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天生便带有一种威严,不论何种身份,又身处何地,总是能给人带来无形的压迫感。玄烨便是这种人,或许是因为长期身处高位的原因,这种感觉在他身上表现得更加强烈。哪怕如今,他吊着一只手,气色也不佳,甚至说话都少了往日的凌厉之气,却仍然给人予及其大的压力。
一众大臣在听完皇帝一席无温不火的话后,先是一片哗然,随后便噤声了。皇上微服出宫,却遭遇匪徒袭击,不论这是事先预谋好的,还是纯属巧合。都是他们身为臣子的失职,尤其身为京城父母官的京兆尹,在他的治下有匪徒出没,这是何等的失职。
由他带头,跪下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随后一个二个都跪下赔罪,哪里还有刚才言辞凿凿,一定要皇上给个说法的气势。
玄烨像是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赔罪一般,任由他们跪着,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朕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
说完从面前的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捏在手中,冲着下面仍跪着的一众官员道:“这是吴三桂上书的折子,上面写着,他因身体不适,不能按时撤幡下山,请求延缓时间。”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朝廷准许他撤幡下山的折子到了,就病倒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压根不想离开云南,不想放弃他作为云南王所享有的权势与财富。自世祖时期,封王占山开始,他没有向朝廷交过一分银子,朝廷却每年要以上千万两银饷养着他。如今朝廷养不起他了,想要接他回来颐养天年,他就病倒了。”
“你们倒是说说,到了如今,他是不是仍然忠心可鉴?什么他已背叛了前主,断不会再重蹈覆辙,做那背信弃义之事。朕告诉你们,他既然能背叛崇祯,自然也能背叛我康熙。”
如此长的一段话,玄烨竟然像演员说台词一般,不打一个隔的把它说完了。声音不急不缓,不怒不威,却听得众人大热天的一阵哆嗦。他们以吴三桂的忠心来反对皇上撤幡的决定,如今不过一道圣旨,便彻底推翻了关于忠诚的所有论断。
在下面议论声渐起之时,玄烨再次从案上堆得如小山般高的奏折中,准确无误的找出自己想要的。这次他没有让李德全送下去给他们传阅,而是拿在手中边翻边道:“这是刑部关于朕前日在宫**袭之事的凑本,莫洛,你来给大家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被点到名的莫洛跨一步来到人前,躬身道:“微臣遵旨。”
“皇上于前夜命微臣秘密调查前日在宫**袭一事,经微臣一天**的调查,发现此事并非单纯遇到流匪那么简单。根据皇上所提供的线索,微臣尾随逃跑的匪徒,一路追查到了如意巷。”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位无不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这如意巷前不久才因宫女琉璃之死,被查出跟一笔巨额财富有关,甚至还牵连到了深居宫中的皇后娘娘。如今竟然又跟皇上遇袭一事有关,果真并非什么干净之地啊!
然而,莫洛接下来的话,却又再次掀起了滔天波浪,他说:“根据如意巷东家所提供的线索,微臣查到了,此次遇劫事件其实是由以朱慈炯为首的反清复明余孽策划而为。自上次被朝廷围剿之后,此人一直密谋东山再起,而前不久传出的如意巷存有巨额财富一事,引起此人贪欲。他愿计划是拉拢如意巷幕后东家,以许他日后宰相之职为噱头,邀其共同起事。不想却遭到严词拒绝,之后他恼羞成怒,打算杀人取财,在如意巷东家每日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将其杀害。而皇上当日又恰巧从那里经过,才会被误认为是那东家,以至于被误伤。”
误伤?
站在前排第二位的大学士索额图既庆幸皇上只是被误伤,而并非有预谋的刺杀,不然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同时也为自己的前程感到一阵悲喜交加。皇上再也不是冲动易怒的少年皇帝了,他有了更好的施展机会,同时也面临着要承受来自一个有抱负,有城府的帝王所施加的压力。
想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皇帝,皇上是绝技无法容忍自己的臣子,只顾明哲保身,不为江山社稷着想,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但是,他也决不允许,自己的臣子太过于出色,赢得民心所向的同时,更超越了自己的掌控。
就拿撤幡之事来说吧!原本以为不过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帝王心里在作怪,如今看来却是已蓄谋已久了。
纵他吴三桂并未有谋反之心,可他偏安一隅,占山称王,对于整个西南地区的百姓来说,恐怕连康熙是谁他们都快不知道了。对于一个如此有野心的帝王来说,这是大忌。更何况,朝廷每年还要以上千万量的黄金白银,白吃白喝的养着他。
力排众议的撤幡决定,看似给了吴三桂一个必反的理由,却是他康熙给天下的一个必撤的结局。他吴三桂想回京颐养天年,他康熙不仅准了,还许了他爵位财富。如今他吴三桂不仅不遵旨撤幡下山,还公然起抗旨不尊,甚至还可能骑兵谋反。那他康熙又有什么必要顾念其是大清的开国功臣,立下过卓越功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