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明明该是热的。却凉,凉得透心彻骨。
那感觉就像一个人明明很富有,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房产,股票,家仆,保镖……却觉得穷,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
空虚,寂寞,恐惧,全都如魔鬼般跑出来,肆意张狂。
桑离如今正是如此,莫名其妙得到大笔财富,却失去她曾经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水。
秦榆,便是她的空气和水。没有了这些,所有财富对她来说,都只是空白的纸,一文不值。
那样温存完美的男人,要当她一辈子金主呢,怎么可以死?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个不停,越流越多,无法抑制。他果然当了她一辈子的金主,留了那么多财富给她。
可是她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她只想要他,只想要他而已。
桑离睡的这张床,正是去年十二月六日,给天涯咫尺过完生日后,和秦榆第一次翻云覆雨的那张床。
床单被套,是按照那天的记忆,让家仆刚换的。房间里所有的摆设,一如既往。
就连她手上那条刻有“sy”的手链,都还在,只是,秦榆不在了。
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个吗?
东隅已逝,桑榆未晚。可是桑榆的美景也是黄昏了,离生命的尽头本就不远。
桑离的眼泪湿了满枕,伸出手抚模着旁边的枕头,就好像在抚模秦榆的脸。
他在黑夜里低沉的笑和揶揄,都仿佛在她耳边萦绕。熟悉,到了骨子里。哪怕他不说话,只是呼吸,她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同。
这张柔软温暖的床,那个缠绵的夜晚,所有的细节,都如黑白胶片在她眼前重演。
她的狂放,她的娇嗔。
他的宠溺,他的魅惑。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秦榆……你在哪里?回来……回来……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赶你走了……秦榆秦榆……
她死死咬着被子,细细地呜咽。她不敢太大声,怕鹰的耳朵太好能听见。她只能在心里咆哮,秦榆秦榆,快回来快回来……
起风了,窗台上的一种不知名的花在幽幽摇曳。她四肢无力,冷汗涔涔。
结婚证就放在她的枕头底下。男本放在她这边,女本放在他那边。有了这个东西,她本来该踏实了。可这个居然是“遗产”的一部分,人生里,也许再也没有人比她的际遇更可笑,更奇葩。
她的心,疼得快要窒息。她蜷缩起来,微微地侧着身,没压着肚子。
满脸都是汗,颗颗滴在枕上,跟眼泪混在一起。
秦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桑离泣不成声,疼痛难忍。他如果再不回来,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很辛苦,很辛苦……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怀孩子,是这么辛苦。
他在的时候,她不觉得有多重要。甚至有时还巴不得他消失,省得他整天念叨什么“母体最大承受能力值”,好烦啊,真的好烦。
现在,她很想听他再念叨念叨。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吻,想念他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