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的惊呼卡在咽喉,脑袋彻底死机。
却见童玉展颜一笑,道:“快去快回。”
回过神的金戈堪堪退后好几步,差点摔倒,不可思议的看着童玉。
这,是为什么?
金戈跛着脚送伏洛出门,两人顺着道道默默前行,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就像两个陌生人。
这种沉闷窒息的气氛让人非常不自在,甚至,金戈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走,就要死跷跷了。
她的惊惶和逃避,伏洛看在眼里铬进心里。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不能怪她,不是么。
“戈儿。”
他尽量放轻声音,却吓了她一跳。
“嗯?!啊,什么?”
顿住身形的伏洛本来还想伸手,像往常般模模她乱糟糟的头发,和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却见她惊诧之余,突然退开两步远,顿时一抹无法言语的痛楚涌上心头。
“我我我,你还好吗?”
金戈看到他眼中那抹伤痛,顿时觉自己好不懂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该如何解释她的行为。
是的,她怕。她在怕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她怕离他太近,自己会伤得更深。
也许,她怕离他太近,顾嫣会伤他更深。
她这是怎么了,曾经的她不是无知无畏的往前冲么。现在,却这样的畏首畏尾。
伏洛见她如此模样,一抹苦涩又涌进心里,他却笑了笑,道:“我很好。”
“哦”,金戈似是了然般点头,心不在焉的说,“好就好,好就好。”
“戈儿”,伏洛终是忍不住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拥住。
“别动,我想抱你。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你。”
怀里的人果然不再动一下,只是身形有些僵硬。
伏洛抱得更紧,他在她耳际喃喃细语:“戈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为什么一直逃避我躲着我,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戈儿,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语,只一直这样重复着声声不歇。
金戈听着心酸不已,禁不住潸然泪下,心里一阵阵余悸。
她张了张嘴,最终哽咽着吐出一个字:“我……”却不敢想你。
伏洛听到她声音里浓浓的鼻音,终是恋恋不舍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戈儿,别哭了,我很好。我想你,我很好,除了想你的时候。”
他俊美的容颜上,一双星眸温情柔软,凝进她的眸低。
看到怀里的人抬起泪眼朦胧,他终是叹了一口气,所有的心烦意乱全都消失不见。唯有落下深吻,辗转不去,才能以藉相思。
“你什么时候到的关谷?”
金戈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头发??头发更乱了。
伏洛无奈叹息,替她顺了顺发,道:“不算太久。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形象都没有了。”
金戈不满的撇嘴,本来就没多少形象,好不好。
“你呀”,伏洛刮了刮她的鼻头,又将她拥进怀里,“照顾好自己才是。”
“嗯。”闷闷回答,金戈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伏洛为什么回避他的问题?童玉为什么突然对伏洛不爽,还突然做出那等动作。
若是以前,他定要把事情原由告诉她的。为何现在却无意提及太多,是他们之间真的隔远了么。
想到此,金戈又自嘲一笑。
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么,甚至他写了那么多书信,她却一次都没有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金戈,你未免霸道了些吧。
“你在想什么?”
见怀里的人又在走神,伏洛笑得和风细雨,托了托她的下颚,轻声问。
金戈轻轻一笑,眼里露出几丝狡黠:“想你。”
这话虽然有些不切实际,可承欢讨好之意甚重。伏洛听着心里越发的舒坦,免不了又刮她的鼻子,将她拥进怀里:“狡辩。”
然后,某角落……
“你说,咱们老大同将军争女人,行么?”
“我觉得,老大和将军才是一对儿……”
“……这样的三角关系,要不,咱们都押个注吧。”
“嘘,你们小声点不吗,咱们是在偷听,知道什么叫偷听……”
金戈……
伏洛……
下限何在?男风何在?!
两人甚觉尴尬,讪讪笑了笑,蓦然间听到营外一阵吵闹。
远远看去,只见营外一堆兵众围着一个人拉扯,且听到兵众们七嘴八舌在说:不准进,这是军营。
两人惊愕,皆是一脸好奇的望去。擅闯军营者不都是军`法处置么,为何还讲道理。
一个小兵从两人身边匆匆跑过,看样子是去找老大。
伏洛则面色不善,望着那群兵众似有所思。
金戈觉得,自己还立在这里,实在是不方便,当下就要消失。
哪知,还没开口,就听得一声尖厉的喊叫从营外传来,令金戈生生吞下欲要说出口的话,难以置信的望向营外。
当看清那群兵众围追堵劫的人时,金戈终于明白为何兵众会讲理,为何兵众会对擅撞军营的人无可奈何。
心中一寒,金戈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半晌不语,努力平息心中的气息。
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的沧凉,希望自己的脸色不要那么悲痛。
她能感觉到头顶上那抹无奈又乞求的目光,定了定心神,金戈终是抬起头望向伏洛,这时候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怪他回答她的时候遮遮掩掩,不想提及。原来,她仍然跟在他的身边。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跟在他身边。
伏洛,她当真成了你的小尾巴,当真成了你难以甩掉的包袱,也成了我们之间不可逾越鸿沟。
“伏洛哥哥,伏洛哥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我害怕啊。”
是的,顾嫣害怕。
众所周知,有吴国年轻有为的将军伏洛在身边,顾府的十小姐就不会害怕,就会小鸟依人,更不要说有发疯伤人这等荒唐事发生。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知道伏洛哥哥来办公务,我是伏洛哥哥的未婚妻,我要见伏洛哥哥。”
是啊,正因为她是伏洛还没有下聘的“未婚妻”,所以兵众怎能拦得了她,又怎敢拦她。
远远的,兵众望向他们的将军。
刚才躲在暗处八卦的人也站了出来,皆是一脸的晦暗莫名。
伏、顾两家的恩怨,吴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她金戈,只能是局外人,只能是第三者插足。
吞了吞吐沫,金戈抬起头,展开一抹理解的笑意,可为何看起来却是那么苦涩。
“我……先回去了,哥哥还在等我。”
语罢,金戈转身便走,却被伏洛一把拖住。
“不要,戈儿。不要这样,我……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送你。”
伏洛的话听起来也甚是……讨好,或许他也没想到顾嫣会寻到这里来。
那是他一直想避开的人,是他的梦噩,是他与她之间的障碍。
是以,他在几天前就来到了关谷,却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见她。
她不知道,他来关谷是多么的亟不可待。预计十几天的路程,他领着几千精军,竟然提前了好几日到达。
那边,挥舞着刀子,横冲直撞的顾嫣终于见到营中长身玉的伏洛,忍不住一阵狂喜。
“伏洛哥哥,我在这里,你的嫣儿在这里。”
那样的声音,刺耳。金戈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
众目睽睽之下,顾嫣就像给伏洛贴了一个标签,上面写着:本人老公,有挖墙角者败德一样。
她还能说什么,她要是真的让伏洛送她回家,怕是难以收场。
“戈儿,我送你好吗?”
伏洛真的不愿意这样,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样的痛是无法言喻的。
他不要就这样让她从自己的手里滑走,不要让自己一生所求淹没在现实的残酷中。
那厢,顾嫣越叫越凶,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她恨那个身影,是以,她就挥舞着刀不管不顾的往里冲。
兵众赶紧拦住,却又不敢伤她。
这厢,金戈与伏洛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嫣的怒不可歇。
“子喻哥哥”,金戈开口,却有着无法掩盖的伤痛,“你是将军,这里是军营……”
“不,这里由蒋文代理军务,我只是来看童玉的。”
伏洛不愿意承认现实,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逃离。
金戈长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要拨开死死扣住自己的那只手。
“不”,伏洛摇头,痛苦的无可奈何的,甚至哽咽着,“不要,戈儿,你不要这样,不要。”
金戈敛下眉,咬着下唇,使劲的拨。
奈何伏洛就是不愿松手,她知道,他的目光密密实实罩着她。无论她如何拨,他就是不松。
伏洛,你这样没有用,它已经不是我们两人所能左右的事了。
你为何要故意忽略顾嫣时时能够跟随你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原由,为何还不愿放手。
放手啊,伏洛。
金戈拨不开他的手,便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掰开了中指,食指又扣了回去,掰开了无名指,中指又扣了回去。
可是,金戈还是低着头,倔强的,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扣回去了,再掰……扣回去了……再掰……
“戈儿……”
伏洛压抑的声线里全是绝望,甚至,还有凄楚。
突然,一滴泪水落到了他的手上,烫得他兀自一怔。
接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溅落到他的手背。
“戈儿……不要哭,我……我放手。”
金戈泪如雨下,结果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抬起头,视线里的伏洛已经模糊不清。
手上的力道慢慢褪去,最后消失不见。
蓦然,一道身影闪来,金戈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钻心的疼痛传来,紧接着就听到顾嫣的疯狂叫嚷。
“你是个狐狸精,你是个魔鬼,你是坏人,不准你勾`引我的伏洛哥哥。”
神智错乱的顾嫣早已不认得谁是谁,疯狂如她,凡挡她者,她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使得阻拦她的兵众受伤颇多。
下一刻,跄慌而退的金戈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过,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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