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晓得自己没用,留不下自己的命,亦留不下自己的情。可人世本就是一场无奈的大戏,总不会让人如意,我能如何?找白泽打一场么?阿九那样爱他,他必是要怨恨我的我只能,等着,等着空天霜带给我的死亡
当天夜里,依然疼得撕心裂肺,然,没晕厥,只咬着牙,忍着。
到了半夜,来了个人,是空天霜。
她朝我妩媚一笑,道:“嗯,你瞧,他成婚了,不如,你也同我成婚可好?”我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艰难看她,回答道:“你不嫌弃我是将死之人么?”
空天霜缓步走近,柔声道:“抱歉,那日是无心,下了重手,嗯做个交易吧!你同我成婚,我治好你,如何?”
我咬牙看她,想起阿九站在白泽面前的模样,当下点头答应道:“好。”
于我而言,成婚只是一场计谋,我想同空天霜同归于尽
她同阿九有间隙,我若能除了她,也算是为阿九解决一桩大事,他同白泽也过得欢愉些
若是我的死亡,能换来师傅想要的,阿九想要的,那也值得了!
“婚礼最好能快些进行,我的性命等不及了。”我一手抓过她的手腕,沉声道。
她诧异看我,却忽然掩唇笑了。
空天霜给了自己一个身份,那是苏州城的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小未出过闺阁的,到了适婚的年纪,便央人托媒。
术法高深,果真是一件好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可人心呢?我只想得到一个人的心,若有一日我有了高深的术法,可会成功?呵痴心妄想罢了
我告诉父亲母亲我要还俗时,他们并未反对,只说随我的意,我惊讶于他们的开放,却发现,他们只是希望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我说我要迎娶空天霜时,他们也只是皱皱眉,便托人请了媒婆提亲,隔了几日,合婚庚帖便送到了我手中。
彼时空天霜正坐在我身侧,她一惯带着笑容,叫人分不清真假,我只晓得,每夜,每夜,胸口都钻心疼痛。
心中疑惑,又不解,然而现下已经都无所谓了,我不再想知道,空天霜和阿九的关系,亦不再想知道我和他二人的关系。我只是,一心想要为阿九做一些事情。
这几日,我尝试画出紫符,但是不知是命运捉弄还是自己愚笨,终也没能成功,身上只余下一把桃木制的短匕首,若是我拿这匕首,刺进胸膛,以心头血画出除魔符,除魔符加持桃木剑,想来并不能完全杀死空天霜,于是,我加上了自己余下的全部寿命,只余下三日,三日后的婚礼,洞房之时,我若能将加持过我心头血及我壽元的桃木匕首刺入空天霜的心窝,那么,即便她不死,也该大伤元气。
既然这样定下了,我便得施行。
当下便扒开衣服,拿了桃木匕首刺进胸膛,那只在我胸口的黑凤凰被桃木剑一刺,挣扎一番,游离到了右边。桃木匕首正巧避过骨头,牢牢扎进心脏,并不很痛,因为黑凤凰的撕咬更痛。
我咬牙抽中匕首,迅速拿符纸浸了几乎喷薄而出的血,忍住痛,默念咒语,将壽元抽离自己的身体,生命一寸寸流逝的感觉,其实并不大好,只感觉后继无力。
壽元被抽离,化作念力,符纸上的鲜血凝聚成一句咒语
符纸既成,我便拿他包了桃木匕首,匕首上立时缠绕上血红符文。暗茫闪过,桃木匕首已是一件杀器。
许是抽离壽元的好处,我竟然觉得十分精神,黑凤凰游回左边心脏处,将伤口咬合在一起,外表已看不出半点伤痕。所谓外强中干,所谓回光返照,所谓金玉其表败絮指其中,便是,我如今的状况
我将桃木匕首藏在身体里,只有血肉能隔绝查探
三日后,娶亲的花轿抬来空天霜,我身着喜服,掀开花轿帘子,空天霜正坐其中,隔着半截珠帘,我能看到她雪白小巧的下巴,和微微扬起的红唇。我微笑,朝她伸出手,她抬头,亦向我伸出手。
然而我一笑,直接拦腰将她抱起,她一惊,盖头飘落,半截珍珠帘子摇摇晃晃,堪堪遮住双眼。
可,还没入门,我便见着一个人,穿了大红色的锦袍,衣服拖在红毯上,与红毯交织为一体,这人墨发飞扬,沉静站着便是绝代,往上一双金红瞳,藏匿在下搭的睫毛底下。
耳边传来父亲的声音。
“不知您何故要阻拦小儿婚宴?”
许是父亲辨识不知他的性别吧毕竟,没得已男女莫辨。
我抱紧空天霜,我今日的新娘,淡漠看他,学着他往常冷冷清清的模样。空天霜在我怀中一笑,伸手即揽住我的脖子。
“还请兄台借过,今日是奈渊大婚之日,还请不要叨扰,若对兄台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日后再谈也不迟。”我朗声道。
他依然沉着睫毛,叫我看不清眼睛里的情绪,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站着,却牢牢将大门堵住。
“那个哥哥好漂亮啊。”包子弟弟穿了喜庆的红衣裳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衣角惊叹道。
我并不理会包子弟弟,只镇定看着堵在大门前的阿九。
他一挥袍袖,四周凡人皆被定住,只余下我同我怀中打横抱着的空天霜。
“凤王大人好兴致,新婚堪堪几日,便有闲心来喝小道的喜酒。”我呲鼻讽道。
他皱着眉头,朝我走来,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你便不问缘由么?”他金红瞳细细看我。
我仍旧淡定看他,回答道:“世间万物皆有缘由,若我事事都过问,岂非多事。”
然,心中一痛,为他,为自己。
“你同谁成婚都可以,唯独空天霜不行!”他厉声说道,话毕便朝我走了一步,紧紧逼视着我。
我冷笑,道:“缘何别人可以,天霜却不行?因为她长得像你的母亲吗?”
却原来,我同谁都可以成婚他毫不在意
神仙便可翻脸无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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