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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我发现人生果然是一场修行。”
“欸?是、是么?法理上的事情我不大懂欸,你你是要跟我论道么?”苏九娘乍一听到一大早来这儿的陈修平,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慌乱,“我们仙灵不大沟通这种天地大道的,我是不是给你不了你帮助?”
陈修平看着苏九娘一脸慌乱的样子,不禁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于是他恳切地说:“别在意,我在发疯而已。”
苏九娘看起来更茫然了。
陈修平就换了个话题:“丘园怎么样了?”
苏九娘立马转开了注意力,脸上挂着忧虑:“他可能不大好。”
陈修平一愣,昨日离开的时候,明明脉息平稳血气充裕,怎么今天就不好了?
正想去看看,丘园却打开房门出来了,他的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但总体来说,比起昨天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了。
陈修平隔着苏九娘望着丘园,道:“怎么不好了?我看着很好啊。”
苏九娘也回过头去看着丘园,眼神却很凄凉:“可是他不会说话了啊。”
丘园:“……”
陈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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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平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像苏九娘说明了,丘园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爱说话。
说这席话的时候,陈修平对丘园表现出了不满,他说:“不过丘园,你也真是的,九娘收留了你,结果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丘园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阴冷,你看着陈修平,又看了一下苏九娘,好半天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九娘拍了拍胸脯:“你原来能说话啊,真是太好了。”
丘园:“……”
陈修平:“……我敢保证她并没有讥讽你的意思。”
苏九娘还有事要做,便先行离开,陈修平和丘园则坐在了院子的藤椅上。
陈修平瞅了瞅丘园,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开口道:“我叫陈修平,目前是正在参加考核的外门弟子,你呢?”
丘园不说话。
“你呢?”
丘园还不说话。
陈修平凑到了丘园的耳朵边:“你呢你呢你呢你呢你呢!!!!!”
丘园浑身震了一下,他捂着耳朵震惊地看着陈修平,好像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陈修平不以为意:“你呢?”
丘园终于开口:“丘园。”
陈修平翘着二郎腿:“你又不是个哑巴,干嘛这么惜字如金啊?我昨天可是舍命救了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还给我冷脸看,有没有道德了?”
丘园闭口不言。
陈修平看着丘园,伸手去捏他的脸,丘园毫无疑问地避开了,他站起来,拿着剑就想走。
陈修平抬剑挡住了他的去路:“救命之恩,就这么算了?”
丘园冷眼看着陈修平,半晌,吐出两个字来:“如何。”
陈修平仿佛很伤脑筋的想了想,好一会儿,他才一拍大腿,恍然道:“我知道了——大家不都这样说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丘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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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娘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院子里切磋剑法的两人。
她看见陈修平虽然在外,却也花时间练剑,顿时开心不已,觉得真人找了个好徒弟,便也不打扰他们,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修平现在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毫不怀疑丘园现在有在蓄意报复他,不禁暗暗后悔自己刚才说话调戏丘园。
两人以树枝灌注元气做剑,陈修平虽然剑法高妙,但是半路出家,本身又没什么经验,而丘园剑招精妙刁钻,自身又苦学甚久,行云流水,两相比较,陈修平完全不是丘园的对手,只是一会儿,浑身上下便被抽了很多通红的印子。
但他自觉不能输了气势,便也咬牙强忍,只专心寻找丘园的破绽,负隅顽抗,直到浑身无力,手脚发软,终于不管不顾仰躺在地上,说:“算了算了,休息休息。”
丘园也很累,他吃惊于陈修平的毅力和决心,并发现他确实进步的很快。
陈修平喘着粗气,问丘园:“你是不是挟私报复啊,打的好痛。”
丘园翻了个白眼。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小小的篱笆院子里新雪刚刚融化,陈修平躺在地上,感觉到微凉的冰雪濡湿衣裳,却觉得畅快惬意的不行,他暗想:如果以后也是这样的日子,切磋剑法,研读法术,回去又可以见到师父,这一切就都再美好不过了。
然而就在他畅想着这些美好的时候,一股庞大的威压宛如乌云压顶,迫使他翻身而起,惊惧不已。
苏九娘已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不知为何,她也脸色铁青,不复从容。
来人穿着锦袍,腰佩零零散散的各色饰品,黑发长髯,约莫三四十岁,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尔等外门弟子,协同妖兽,伤害同门,今日必重罚无疑。”说着,已伸手向九娘抓去。
九娘立马变成了九尾狐的原身,通身放大到三层小楼模样,可令人惊诧的是,那来人的手却也不断变大,很快也变作三层小楼大小,然后一张压住了九娘。
陈修平拉尖了声音:“九娘————!!!”
然而他刚出声,自己也被其余同来的人按住了双手,捂住了嘴巴,带了过去。
这一切在几秒之中就尘埃落定,苏九娘被锦衣道人收进袖口,陈修平和丘园被其他人抓住套上封灵法器,然后一行人便飞速地离开了原地,只留下一片残花败叶,清风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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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陈修平完全没弄清楚。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终于回忆起了锦衣道人最初的话语——“尔等外门弟子,协同妖兽,伤害同门,今日必重罚无疑。”
对,他是这么说的。
陈修平一字一句地分析着这句话,伤害同门,协同妖兽,想来想去,毫无疑问说的只能是昨天那件事。
陈修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简直,简直不要脸,我都还没有去告状,他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被人带到了一个大殿内,殿内空荡无人,青灰色的石砖显出一种毫无人气的阴森,他被一把推到在了地上。
封灵法器把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他保持不了平衡,一时只能倒在地上,只把头抬了起来。
于是他果然看见了昨天那行人。
一共八人,看见他往来,半数眼神躲闪,半数傲慢自得,陈修平气的快要咬碎了牙,刚想说话,却听到倒在他身边的丘园轻声道:“你等会儿摘了我和你的关系,报上你师父名讳,月兑身走吧。”
陈修平愣住了,他第一次听丘园说这么多话,可是话语里面的意思,却好像是心存死志,他顿时紧张起来了,恨铁不成钢道:“滚你丫的,哥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鼓着勇气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瞪着那锦袍修士,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那锦袍修士却很悠然,他问那八人:“你们说的,正是这两人?”
八人点头称“是”。
陈修平忍不住大叫起来:“明明是你们蓄意杀人在先!现在居然颠倒黑白,就不怕天道有眼么!”
八人中看上去带头的那人皱了皱眉,很沉稳地站了出来,向那锦袍老人行礼道:“虚长老,我们绝不敢欺瞒于你,这两人昨日勾连妖兽,伤害我们,我们拼死才逃月兑,今日还是重伤之身,请长老探查。”
陈修平瞪大了眼睛:“你们要不要脸,你们怎么不说把丘园伤成了什么样?九娘要是想杀你们,还能让你们跑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五脏六腑错位一般,然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倒在墙上,喉口一甜,吐出一口血来,耳中便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嗡嗡的鸣响,眼中也是一片模糊。
那虚长老便得意一笑,也不晓得以他的修为伤了一个小修士有什么好得意的,然后说:“这逆贼还不敢承认罪行,没点风骨。”这么说着,他伸手把丘园抓了过来,探查一番以后,又扔在了地上。
“血气充裕,骨骼坚韧,有什么大伤?说谎也不说点好的,本长老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必得处决他们了。”
八人下跪齐声:“虚长老明察秋毫。”
在暗处,那八人中的首脑很是松了口气,他从风言风语里听说炼器阁长老虚连风和程印很是不对付,有点想看两相厌的意思,虽然是同宗长老,但是相见的时候从来没有好脸色,昨天发现丘园那小子的靠山居然是程印的徒弟,便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现在看来,倒是正中了那虚连风的下怀了。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也不敢多参与了,于是默默无言,连声附和,就他而言,只要保证丘园落在他们的手里就行了,那陈修平会这么样,可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虚连风却先放出了苏九娘。
原本毛色洁白意气风发的苏九娘,此时被缠绕在九道雷光之中,毛被烧焦了好几处,正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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