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的话太不加遮掩,沈老爷首先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身边儿苏大人的面色如何,发现他只是随着众人哄堂而笑,便也放下心来,咳一声道:“心儿!吉时已到,还不快和新娘子过来拜堂!”
“是。”沈老爷严肃的模样使得沈绝心没了心情继续嬉闹,她的目光略带过假以笑容的沈夫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新娘子的手,惹得她心中恼火却不可发作,只得随身边之人小心往前走着,未免再摔倒当众出洋相,她也不得不和沈绝心双手交握,一个手背冰凉,一个掌心微热,如此贴合,倒也相互取暖,不甚温和。
“哎哟哟,瞧瞧咱们的新人,交手即交心,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儿璧人哟!”有了喜娘的奉承之言,在场的众人起哄笑闹,沈夫人面露愁色,沈绝心亦在暗中苦笑,转望即将成为枕边人的新娘子,喃喃一声“若是你,当有多好。”
尚且记得少年轻狂,握着旧人的手以言誓盟:‘心儿对天起誓,此生不负若雪。得若雪相伴,再无她想!若雪姐,可愿与我相知相随?相守与合,莫有离分!
“可愿与我相知相随?相守与合,莫有离分!”哄闹声不在,满堂皆是沈绝心温柔似水的诉请之言。她已是三分迷醉,又因着刺眼的大红乱了分寸,错把新人作旧人,连泛凉的掌心亦带着浓情的暖意。锣鼓声已停,拜堂声为起,只因着沈绝心的话,众人皆屏住呼吸,只待新娘子予以回答。
“你说”什么?苏挽凝自是不懂她这份突然的深情由何而来,只是女子终是女子,儿时便想着有朝一日拜堂成亲该是有何光景,又想着所嫁之人又是如何如意郎君。而今所幻想的皆摆在眼前,本是不得而已的苦事,却因着沈绝心的话,将这门不情愿的婚事蒙上一层暧昧的浅纱。
该说什么呢?众目睽睽,她如何不愿;拜堂已定,她怎可拒绝?
本是一颗淡如水的心,而今竟被点上一滴暖泪。泪从何来,莫不是因了沈绝心的深情之内,竟有一丝哀伤吗?
“我愿。”回答本只有一个,苏挽凝的话语不冷不淡,却把这门亲事推上最后的□□。掌声此起彼伏,锣鼓声喧天震耳,负责‘喊堂’的极其德高望重的老者笑盈盈的捋着白须,道:“吉时已到,二位新人该拜堂喽!”
“一拜天地!!!”
旧人不在,新人独念,两者皆殇。
“二拜高堂!!!”
断了思绪,乱了心神,辈高者笑而满,徒留新人不见伤楚,婉于旧梦。
“夫妻交拜!!!”
白首相约,缠绵流年,新人何喜,旧人何忧?
“送入洞房!!!”
红烛燃醉,不解风情,良宵美景,又有何闲?
终是眼瞧着一身艳红的新娘子被送入了新房,沈绝心远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乱了记忆,又是凌乱。前来的亲朋友人纷纷把酒相约,仗着还算不错的酒量,沈绝心接下一杯又一杯好酒,直到衣襟被酒水沾湿,于哄闹中由喜娘和一些看热闹的人拥簇着来到新房门外,一声两声三声,敲过打开的房门,半是迷醉的视线里,未掀盖头的新娘子默声坐在床边儿,紧张而安静。
见沈绝心一动不动的愣在门口,喜娘还道她是因了初成亲事而激动,提醒道:“新郎官儿,该揭新娘子的盖头啦!”
“嗯。”浅应一声,沈绝心双手挑起盖头,望着映入双眸的新娘子的容颜,不胜感叹。甚美,美的淡漠一切,纵是不那么惊心动魄,却叫人难以不为所动。
喜娘把两杯喜酒分别交在一对儿新人手中,待她们用过杯中美酒,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两位新人,这亲事已成,咱们就不打扰新人更衣就寝了。”说罢,将一块儿白色的丝帕铺垫在床中,笑而不言其中用意,带着同行的几个丫鬟一并退了出去,又将房门自外而锁,留两名新人处于房内,沉默非常。
许久,沈绝心把玩儿着手中空杯,有意且无意的倾身于苏挽凝,酒杯掉落,她的双臂苦撑于她的两侧,脸上是戏谑,又是一抹浓浓的醉意:“堂,拜完了。接下来的事儿,新娘子该是清楚的吧,嗯?哈哈哈哈。”
“离我远些!”苏挽凝怕极了这样的距离,如此贴近,近到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对方喷洒而来的炙热呼吸,以及那人眼底的深情。深情?苏挽凝觉得自己一定是瞧错了,这样一个登徒浪子,她的眼中,又岂会有什么深情?!
“不!”只听着沈绝心固执的不愿退开,迷离的双眸内,似乎回到了旧年的某天,同是那样的目光,紧张又害怕。是她!是若雪,是她的若雪!她的若雪回来了,她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她的若雪终是回来了!
“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就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只记得从前她们相拥共知,不属于自己,但属于彼此。
“什唔”苏挽凝越发不懂她的话,正要发问,唇已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说话不能。那般凉薄的唇,带着颤抖含住了她的唇瓣。苏挽凝终于看清了沈绝心的紧张,原来一个男子的睫毛,也可以比女子更长更浓密吗?一颗芳心不曾许人,会不会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就真的了然一切,心甘情愿的跟着眼前的人,与她白首相约呢?
成亲的前一晚,她想过终会经历这样的一遭。她不想妥协,甚至在枕下备好了剪刀。若沈绝心敢有所不轨,她就用这把剪刀让她收敛。只是在前一刻,她终于明白,是女子,早晚都该经历这个折磨又羞人的过程。只愿眼前的人可以好生待她,哪怕只是丝毫的柔情,亦是满足。
衣襟被轻轻的解开,露出内里的艳红肚兜。肌肤白皙胜雪,带着不经意的颤抖,惹人怜爱,等人采摘。似是深情的目光相对,沈绝心轻抚着对方浮红翩然的脸,轻咬着她的下巴,解开了她脖颈后的绳结。
“我爱你,若雪。”一声情话,伴着响彻屋内的巴掌声,清醒了迷醉的人,亦侮辱了颤抖之人的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