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门扉,入眼一片青紫交错。满园紫竹与她在相府之时,何其相似。
若说有何差别,不过便是紫竹比之原本的普通翠竹更为名贵,若想要有满园紫竹,这也定非一般人家能够做到的。
清风拂过,送来紫竹之香,清爽宜人,于夏日,可谓美不胜收!
“小姐,这紫竹院到是挺别致,和竹苑相差无几,小姐和将军还真是心有灵犀。”
紫荆搀扶着柳潋紫,原本想要哄柳潋紫开心,却不曾料到,这样一番话,不仅不曾让她露出笑容,反而让柳潋紫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
如今,柳潋紫只要想到昨日之事,心中便气愤目光落在手腕处,那里还隐隐作痛。
伸手摘下一片竹叶,柳潋紫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只是,如若不是昨日,她竟不知自己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这么些年来,身处于那样的地方,委曲求全,竟练就了一副温婉的性子。只是即便是那样不争不抢的她,最后还竟落得身首异处!
“小姐,这庭院好虽好,可为何我们要从轻语阁搬出来,您是正妻,那里方是您的歇脚之处。”
柳潋紫望了望紫荆,又扫了一下跟在她们身边的丫鬟仆人,出声说道:“你们将手中的事物,放在屋内即可,之后就各自散去吧。忙了一早上,大家也都累了,都去找些吃的吧。”
“是,少夫人。”
等到众人离开,柳潋紫望向一直站在身后的芙蓉和绿荷,柔声说道:“你们将房间收拾一下,也随她们去吧。”
“是,少夫人!”芙蓉和绿荷俯身一礼,缓缓退下。
看着众人离开,柳潋紫方才拉着紫荆在竹林里缓步而行。密密层层的主子,幽幽的小径,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踏上去并无不适。
在小径上缓步而行,豁然开朗处,便见一方歇脚处。石凳环绕着石桌,上面并无落尘,可见有人打扫。
“小姐,不曾想到这里竟有此等妙处,若是夏日,闲来无事,于此处歇息,微风送来紫竹之香,茶茗幽幽,心神俱往矣,岂不妙哉!”
望见此处之时,柳潋紫也是一愣,她原不过是随意走走,到不知还有此等妙处。听见紫荆如此一说,掩嘴一笑,身心皆松。
“你倒也能出口成章!”
“小姐取笑奴婢了,奴婢每日跟着您,也能耳濡目染不是?”紫荆笑着说道。
柳潋紫笑笑,如若紫荆能常常这样笑着,该多好。可,她知道,眼前的丫鬟虽不说,但她明白,这几日,每当深夜之时,自己一人便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她也知发生那样的事,任谁都没有办法不介怀,如今的笑容背后,又掩藏了多少凄楚?恐怕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只是,她除了装作不知,不能为她做任何事。唯有自己释怀,才是真的释怀!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帮她!这一路,即便是有再多的辛酸悲苦,她也只能忍受。
毕竟,这是她选择的路!
“紫荆,你观之我现在如何?”
紫荆抿抿唇,欲言又止。
柳潋紫淡淡一笑,走到石桌旁,坐下。
“你也看出来了吧。”
“小姐~”
“你不用说什么,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吗?如若我不在意的东西,在我的心底自是掀不起波澜,即便现在将军待我如何,我也不在意。”
“可小姐,如此您不是太委屈了?”
柳潋紫摇摇头,“也许你觉得委屈,可在我看来,其实不然。你可知,将军心中有人?”
紫荆猛然抬头,目光愕然。早些,她不是没有听过传闻,原不过是当做流言,并未在意,只是不知,这事竟是真的!
“那小姐,您以后该怎么办?将军如此,将来将军府内还会有您的容身之所吗?”紫荆担忧的说道。
柳潋紫沉吟,她心中明白,紫荆的担忧并未没有道理。她曾经经历过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即便是纳兰煜彦不爱她,将来那个女子进了府,只她还占着正妻之位,那人并不会让她好过。
届时,没有婆婆的袒护,没有夫君的庇佑,她又该如何自处?
柳潋紫颔首低眉,在心中幽幽叹息,目光落在石桌之上,望见了上面的几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柳潋紫自嘲的笑笑,上面的自己铿锵有力,笔锋凌厉,能在这里留下字迹之人只可能是他。这样深情的话语,柳潋紫自不会以为是写给她的,定然是写给那个他心中的女子。
而如今,她来到了这里,望见了此话,多么可笑。
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夫君,为别的女子写下的爱的诺言。
一阵风过,拂起满头青丝。凌乱了青丝,复杂了心绪。
“小姐,起风了,我扶您回去吧。您的身子好的还不太利索,莫再生了病。”
柳潋紫抬起头,望了一眼随风摇曳的枝叶,点点头,任由紫荆将自己扶起,离开……
纳兰煜彦下朝之后回到房内,顿觉房间冷冷清清,不自觉蹙蹙眉。须臾,方才察觉,本应慵懒的靠在榻上看书的清丽女子,并不在房间。
他伸手招来丫鬟,询问道:“少夫人呢?”
凤羽见到纳兰煜彦招手,立刻迎了上去,当听到她如此问时,脸上的喜悦顿时暗了下去,表情有些不悦:“回将军,少夫人已搬去了紫竹院。”
“哦?是吗?”纳兰煜彦下意识说道。
“是,请问将军还有何事?”
凤羽站在一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衣,只望将军能够对自己另眼相待,可她已站在这里许久,他始终不曾望自己一眼,只是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纳兰煜彦朝着门外走去,当一脚将要踏出门外之时,又生生收了回来。
他为何要去?
纳兰煜彦摇摇头,行至书桌前,坐下。
凤羽有些气闷,原以为少夫人不在,她终于可以有机会和将军单独相处,却不曾想将军竟连看自己一眼都吝啬于。
望着定然的坐在书桌前的俊伟男子,凤羽面露阴狠!
都是你,若不是你,霸占着正妻之位,将军都还是我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哼!
凤羽甩甩袖,夺门而出……
“夫人,这明日就是少夫人回门之期,你看备上这些礼物是否妥当?”穆嬷嬷站在李氏的下手,恭敬的说道。
李氏抬眼瞥了一眼穆嬷嬷手中的礼单,语气极淡:“拿来我瞧瞧!”
“是,夫人。”穆嬷嬷将手中的礼单,送入李氏的手中。
李氏随意翻阅了一下,将礼单放置一边,有些头疼,伸手揉揉额头。穆嬷嬷望见,上去替李氏揉捏了起来。
李氏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再添上一些东西,虽说我不喜这门亲事,可却不能失了将军府的面子,不能失了煜儿的面子。这在外面,还得做足了去,不可让别人说了闲话。”
“夫人大度,是奴婢考虑不周,奴婢这就差人去办。奴婢听说丞相夫人信佛,在礼物中添上八宝璎珞珠,夫人看可否?”
“八宝璎珞是吉祥之物,甚好。”李氏顿了顿,补充道:“既然如此,再送上一座观音佛像。”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你下去吧,这事你仔细着点。”
“是。”
穆嬷嬷转身,刚想离开,却被李氏唤住了。
“等下。”
“夫人,还有何事?”穆嬷嬷转身问道。
李氏站起身,方才说道:“那边最近可曾传来什么消息?”
穆嬷嬷先是一怔,转念一想,方才说道:“倒没什么消息,老祖宗似乎暂时不打算回来。”
李氏行至窗前,目光幽幽的望着屋外的精致,许久方才轻轻“嗯”了一声,摆摆手让穆嬷嬷退下。
这么些年,虽说这将军府一直是由她掌管,可李氏心中明白,真正掌管将军府的还是老祖宗。
如若某天,老祖宗想要收回将军府的权利,那时,她也只能双手奉上。
老祖宗是随着老将军风雨中走过来之人,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浪,这任何事情的变化,又岂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些年,做事她皆小心谨慎,时刻考虑着老祖宗的意思,生怕一个不小心犯了错,惹怒了她,可谓如履薄冰!
李氏想着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心中感触颇深。
“玉兰,少爷回来了没?”
“回夫人,少爷已经回府多时。需要奴婢去通报少爷,说您找他吗?”玉兰上前说道。
李氏想了想,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几日煜儿也累了。这新婚第二日就赶着上朝,真是苦了他了。等过些时候,我再去寻他。二爷回府了吗?”
“奴婢……奴婢……不知!”玉兰吞吞吐吐的说道,头低垂,不敢望向李氏。
李氏何等精明之人,怎会瞧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抬起头来,看着我,是不是二爷又在外面生了什么事?”李氏望着玉兰,厉声呵斥道。
玉兰经李氏一声呵斥,心中一慌,立刻跪伏在地上,怯怯的说道:“二夫人吩咐人说了,不准任何下人说起二爷的事!”
“反了!反了!这个将军府究竟是我当家做主还是二女乃女乃当家做主?快说!”
“今日一早,二夫人就急匆匆地差人去寻二爷了,说是与靖国府的三爷争抢青楼女子,大打出手!”
“嘭!”李氏一气之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二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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