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太监抬来了晌午的膳食,丫头们提着金丝红木盒子依次进来,将饭食摆在炕几上,大抵是因为晓蓉总要去御膳房为权珮做吃食,厨子们都知道四福晋吃东西挑剔也懂得厨艺,因此膳食也格外的精细,似乎能得四福晋一声夸赞几个赏银就是莫大的荣幸。
宋氏几个进来净手侍候权珮用饭,瞧见立在一旁的武若曦都只装着没看见,纳兰明月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高兴的,眼见着武若曦这会是触怒了福晋没得好处,她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福晋的屋子里从来不喜欢有意外的声音,即便吃饭也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音,武若曦僵硬的立在角落里,各种若有似无的眼神从她身上经过,以前福晋即便惩罚但从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下过谁的面子,说到底,总还给格格们留着几丝体面,但这一次,对她在没有这样的仁慈,她手心的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背上的衣裳也早就被汗湿透,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压在了身上,叫她不能喘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权珮用了完了饭,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众人离开,大家便都侍立在左右,过了片刻才听得权珮徐徐的开口:“后宅的事情就是女人的事,一旦爷儿们被后宅的事情牵绊住,哪还有心思在前朝拼搏,爷们不努力不拼搏又哪来我们的安稳日子?往常你们做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了,我不想为难你们,都是女人,谁又不知道谁?所以,也只有一样,不准将爷牵扯进后宅的这些琐事里,若谁妄想搅合着爷为自己出面做事,乱了这后宅的规矩,我是必定不会轻饶的。”
武若曦听得哆嗦了一下,众人的目光又若有似无的聚在了武若曦的身上,照福晋这意思,武若曦是想魅惑着爷替她收拾哪个了。
李氏的眼渐渐深了起来,照现在院子里的情形看,她跟武若曦才算得上是针尖对锋芒,武若曦想要叫爷出面为难的人,除过她只怕不会有第二个,一旦爷真的被武若曦说动了,那么武若曦就能一跃成为第一人,而她就恰恰被武若曦踩在了脚下。
众人忙都应是。
权珮纤细修长的手指端端的指向了武若曦的眉心:“我说的不是别人就是武氏,从今儿起,禁足两个月,罚一年的月利银子,帮着扫撒上的婆子们做一个月的事。”
武若曦家境不好,在宫里几乎靠的就是月利银子,没有了月利银子就好似绑住了手脚,在做上一个月的粗实活计,脸面体面只怕一点都剩不下了,纳兰明月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个明显的笑意,李氏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宋氏微微摇头,这个武若曦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武若曦终于知道了害怕,跪在地上磕头:“福晋,奴婢以后再不敢了!求福晋大人大量不要叫奴婢帮着扫撒上做活了,给奴婢留一条生路吧!”
权珮淡淡的道:“你求别人给你一条生路的时候可想过你给过别人活路?即敢做就要敢承担,在说我何曾要你的命?”
武若曦还要说话,李氏开口道:“福晋对咱们仁慈,咱们哪个心里不清楚?但你也不能仗着福晋仁慈就为所欲为,说起来福晋对你的惩罚已经够轻了,不打不骂的你还不知足?难道非要被拉到院子里打过板子才高兴?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武若曦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李氏眼里暗黑的火焰,好似她在敢多说李氏就有本事说的福晋真的对她动板子,她隐约记起在家中的时候额娘将一个小妾的脸几巴掌打废的事情,她忍不住的抖了抖,又匍匐在地上再不敢多说。
权珮摆了摆手,两旁的丫头上去扶着武若曦出了屋子,屋子里便又静悄悄了起来,李氏接过丫头的茶捧给权珮:“亏的有福晋在,奴婢们才不至于被无缘无故的冤枉。”
李氏这个人确实聪明看的来事,在权珮跟前做事总在权珮划定的规矩里,所以她才成了这院子里格格里第一人,并且看起来闲适又尊贵。
懂事就好,权珮给面子的微微颔首,之后才叫着几人都退了下去。
武若曦挑拨胤禛的事情福晋能知道,必定是胤禛说给了福晋,而胤禛之后对这事情不闻不问也可见默认了福晋的权利,表示了对福晋的绝对信任,这后宅福晋就是天,只要不错了福晋的规矩,那就能安稳,一旦错了,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武若曦便是最好的例子。
宋氏是不管这些的,她出了权珮的屋子就去了后头的抱厦看女儿,教着女儿早早的知道后宅的事情,不要跟武若曦有过多的来往,教着女儿做针线,最好能给权珮绣一方帕子,只要福晋喜欢,她的大格格就受不了什么委屈
纳兰明月回了屋子就倒在炕上,用被子捂着欢畅的笑了一场才起了身:“还真没这么痛快过!”
李氏只觉得还不够劲,没能亲自收拾了这个武若曦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她倚在榻上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要是有一日真的放开手脚收拾了这个武若曦那才是好的
康亲王世子福晋躲在屋子里一直等着后院乱了,管不下去了自己在出面接手,她想象着康亲王福晋病怏怏气喘吁吁的样子,想象着康亲王皱眉叹气无奈的样子,最终一切还是要回到她的手里,她得意的拿着个赤金缠丝宝石簪子在乌黑的发髻上比划,丫头不知道又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福晋接手管家权了!”
兆佳氏怔了怔,一时到没反应过来这个福晋指的是她还是康亲王福晋,她皱眉道:“福晋身子不是一直不好么?”
“您好些日子没出去不知道,福晋不知道是在哪寻到了一位神医,如今身上的病早就大好了,瞧那精神头在活和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的。”
兆佳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丫头,才多久没出去走动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康亲王福晋能活个十年二十年那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都被压制着不得翻身?!
康亲王福晋笑着试了试新做的一件大红缂丝旗袍:“太艳了,我到穿不了。”
丫头嬷嬷们在一旁奉承:“您本就好看,如今病一好,瞧着极其年轻,大红的衣裳您穿着到最合适不过!”
康亲王福晋又一笑,没有四福晋她也不能摆月兑这么多年的病痛,渐渐好起来有了精神的时候她才重新感受到活着魅力,好些年没有好好打扮没有四处走动,现在的她特别渴望这些,好似要将那些年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她重新管家拥有了康亲王府最高的权利,又好似还有无穷的精力可以使用,促使着她做更多的事情。
康亲王福晋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丫头们将新做好的衣裳一件件的摆出来让她挑选,心里却也盘算着可以在做其他什么生意,又想着最好是跟四福晋合伙,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四福晋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大阿哥虽然功劳不小,但过失也极大,听说大福晋的身子一直大好,康熙虽然训斥儿子,到底还没有太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自己说朕怎么罚你?”
大阿哥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有人谎报军情引诱他犯了大错,但这种事情现在已经说不清了,他垂着头道:“儿臣有错,皇阿玛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康熙皱了皱眉头:“朕不是要罚你,而是要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这样的大错,急功近利,贪功冒进,这是你最大的错!”
大阿哥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嚷了出来:“儿子承认自己做事有时候毛糙,但在大事面前多少还有分辨能力,当时有人谎报军情儿子才上当了,只是现在说也是空口白牙无凭无据,说出来皇阿玛到觉得儿子是为自己开月兑找借口,儿子以大清国事为重,可有些人害怕儿子功劳太大,却在做些无耻之事!儿子不求别的,只求皇阿玛尽快将儿子分出去,以后即便出征在外,至少也放心后宅!”
康熙猛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放肆!”
大阿哥扭过了头:“儿子知道皇阿玛不相信,要打要杀随意皇阿玛!”
康熙气的站起来狠狠的踹了一脚大阿哥,大阿哥却倔强的纹丝不动,气的康熙气息都有些不稳:“孽障!滚出去!”
大阿哥果真立时就走了出去,看起来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大阿哥走了,康熙还骂了几句,好半响才平稳了气息,坐回了椅子上,以前总觉得将儿子们放在外头不好管理,有了府宅必定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但时日久了,太子的翅膀越来越硬,别的儿子被压制的喘不过气,大阿哥的话他不是完全不信,而是知道大阿哥说的是什么,才会极其气愤,不能总任由太子胡作非为。
葛尔丹还没有彻底剿灭,明年他还打算亲征,乘着今年还有些时间将几个大一些儿子放出去,也能牵制牵制太子,到时候即便出征在外他也能放心。
他皱眉思索了半响,吩咐李德全:“叫三阿哥和四阿哥过来一趟。”
胤禛还在户部衙门,康熙来传话他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整了整衣裳去了乾清宫。去的时候三阿哥已经到了,康熙坐在椅子上和蔼的同两个儿子商量:“朕想赶在立冬之前就叫你们出宫单过,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三阿哥看了一眼胤禛先开了口:“儿子们在宫中也方便随时见到皇阿玛,好尽些微薄的孝心,要是分出去离得皇阿玛远了,到显得不方便。”即便内心深处很希望搬出去,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说的太多,到叫皇上起了别的疑心。
胤禛垂眸一板一眼的道:“全凭皇阿玛做主。”
康熙到笑了笑:“罢了,总叫你们窝在宫里这巴掌大点的地方也不好,眼见着你们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总不好还不如外头人家住的宽敞住的好,你们的府宅是早就定好的,该修缮的也在修缮,这会往出搬也不过在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要是想在修好一些,等你们出去了自己看着办,只是有一样,按理该给你们每家十万两的安家费,怕只怕内务府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这一次胤禛到先开了口:“国家用钱的时候,儿子们的事情自然要靠后些,说是十万两也可以分几次给,先给一些安顿下来,往后在看着给。”
康熙满意的点头:“你们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
于是几个成年阿哥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出宫单过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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