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还在东露府大门口跪着的花管家,以及花管家背后的东露隼修三兄妹,她便笑的快要内伤。今天她可以成功的跟东殷锦黎达成了盟约,又拉近了与东露舜威之间的关系。等下的这场戏,真是有的唱了。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事不宜迟,伯父,咱们即刻便出发吧。”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幽静典雅的长廊之上。
听到她的话,东殷锦黎笑得十分慈祥,却依旧难掩儒雅之下的精明老辣,他勾唇一笑,道:“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东露君颜狡猾的眨眨眼,“等到了东露府,君颜便给伯父好好的唱上一出戏,保证伯父伯母与亦秋都看的十分高兴。”
“小颜,你要给我和爹爹娘亲唱戏吗?你居然会唱戏?”东殷亦秋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东露君颜一愣,然后松开了虚扶着东殷锦黎的手臂,快步走到了东殷亦秋的身边。
“亦秋,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与爹爹谈的不愉快啊,就一直侯在院子门口了。”
“那你现在还担心么?”东露君颜说着,还笑得特别温柔的回头望了一眼东殷锦黎。摆明了是一出父慈女孝的画面啊。
东殷亦秋害羞的模了模鼻头,“不担心了。看你与爹爹如此亲密,想必你们二人谈的一定十分愉快吧?”
“当然了。”东露君颜勾了勾唇角,“伯父已经答应我了,说是一品居开张那天会带着你一起去给我庆贺。”
“真的?”东殷亦秋眼角眉梢都难掩愉悦二字。
儿子如此开心,又正好能实施计划,东殷锦黎别提多满意了。
他点点头,笑道:“丫头这话自然是真的。”
“所以呀,亦秋,为了能来给我庆贺,这些天你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啊。别到了那天,你却因为身子不爽无法出席,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不会的,不会的。”东殷亦秋连连保证,“我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去给你庆贺。”
“哎呀,那贺礼一定不能少了哟。”
“放心吧,小颜。我一定给你准备最棒的贺礼。”
“一言为定咯?”
“嗯,一言为定!”
……
“……哟,他李婶,你快点来看看,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好威风哦。”
“切。”正倚在门边纳鞋底的李婶不屑的啐了一句,将银针在油乎乎的发间蹭了蹭,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开手中的针线活,显然对于街道上这一幕的阵势,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俺说狗蛋娘啊,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乐意听。这排场那还叫大?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被儿子从乡下接来胤琼都不过三五日的妇人一听这话,连忙挪到了李婶的旁边。夸张的瞪了瞪眼睛,“啧啧,十几顶轿子,前前后后的护卫丫鬟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还有官兵开道,这阵势还不叫大?他李婶,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阵势才叫个大?”
李婶顿时有种优越感,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冲着接道上望了一眼,嘿嘿一笑道:“知道这是谁家府上的车队不?”
“不知道。”狗蛋娘老老实实的摇头。
“四大家族之一的东殷家!”李婶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家徽,便一口咬定道:“四大家族你知道不?东殷家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这四大家族俺咋能不知道呢!”狗蛋娘有种被人鄙视的感觉,有些不痛快的道:“俺再咋孤陋寡闻,咱们东胤国的四大家族,俺也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四大家族多威风不用俺再多给你解释了吧?”李婶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知识来,“狗蛋娘,你要是多在咱胤琼都待上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不过是十几顶轿子,十几个侍从,这根本不算排场。不过是人家两班贵族日常出行的基本规格罢了,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国师大人上东露府代天子巡视,那阵仗,啧啧,才叫个大。前前后后只怕要好几百人不说,大半个胤琼都也给封了,街道两旁都有官兵把守,根本不允许寻常百姓出行。你是来晚了,没赶上那个场面。你要是看见了,保准吓死你!”
“我的妈呀……”狗蛋娘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排场,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连想象都不敢想象呢!”
“所以说你是乡下来的。这种景象,咱们胤琼都的百姓看的都不爱看了。也只有你才会大惊小怪嘞!”
“他李婶,你再跟俺说说,这胤琼都里俺们乡下人没看过的东西。”
“这有啥好说的?”
“哎呀,你就跟俺说说呗。”
“好好好。看你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俺才跟你说的。你发现了没,今天这街道上的人都没了,空荡荡,知道是为啥不?”
“为啥?”
“因为东红家的嫡千金出嫁呀!这东红家大摆流水宴,请整个胤琼都的百姓去吃席呢。”
狗蛋娘一拍大腿,“这狗蛋咋不跟俺说呢,你瞧瞧,俺都没能去吃上人家四大家族摆的流水宴!好不容易能沾沾人家的贵气,俺还给错过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你慌什么?没出息!”李婶没好气大骂了一句,“东红家说了,这流水宴要摆上个三天三夜,这期间,谁去了,人家东红家都拿出大鱼大肉来宴请呢。今天没吃上,你明天去就是了。”
“他李婶,那你明天跟俺一起去呗?”
“不去!”李婶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咋了?”狗蛋娘一愣,“这有免费的大鱼大肉吃你还不去?是不是傻?”
李婶立刻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来,“那东红家跟咱们东露家一向不对付。俺儿子可是在东露府当差,媳妇也是从东露府出来的。俺们一家是东露府的人,才不去吃死对头东红家的流水宴!”
狗蛋娘也不屑的很,“哼,你媳妇不就是在人家东露府当了两年丫鬟么,你咋就成人家东露府的人了。”
“这咋了?你没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
“这跟俺住在什么地方有啥关系?”
“这是城南!”看李婶的样子,就差站起来提溜着狗蛋娘的耳朵给她说教了,“你懂个啥嘛,整个城南几乎都是俺们东露府的!包括你住的这房子,都是俺们东露府的!”
“啥?”狗蛋娘也是一惊,“这地契上明明写的是俺家狗蛋的名字,咋就成了人家东露府的了?”
“你就傻吧!陛下当初可是把整个城南都划拉给东露府了!要不是俺们冥衡老爷心慈人善,没有将地契收回去,还留给咱们百姓。不然的话,你家的地契早就改名是东露了!”
“乖乖……”狗蛋娘连连咋舌,“这国都就是不一样。在俺们乡下,哪儿有这一说。俺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见自己唬住了对方,李婶别提多得意了,她忍不住继续卖弄着,“俺给你说,这东殷家跟东露家已经定下了婚约,东露府的九小姐没两天就要去东殷家当少夫人了。今天呐,两家就是去商议具体日子的!”
“他李婶啊,这你咋都知道?”狗蛋娘有些不相信。
李婶觉得自己被质疑了,顿时不满的提高了音量,“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你没瞧见前边那条街已经被护卫围起来了么?俺瞧一眼就知道,左边那一溜那是俺们东露府护卫的衣裳,右边那一溜,则是俺们锁梵武堂的衣裳。你说说看,东露府如此重视的派人迎接东殷家,不是两家要正式递聘书,那能是啥?还有,你瞧——”
狗蛋娘立刻顺着李婶手指的方向望去,“咋了?这马车又咋了?”
“俺估模着,这马车里装的都是聘礼!”
“七八辆马车,都装的是聘礼?那该有多少银子啊?”狗蛋娘已经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人家东殷家根本不在乎这点银子。俺给你讲,这就是个零头,真要选定了良辰吉日,你瞧着吧,这聘礼肯定更多。”李婶得意洋洋的模样,好像是她要嫁女儿一般,“俺们东露府财大气粗,大名鼎鼎的二爷,那可是咱们东胤国的首富。你说,他要嫁侄女了,这嫁妆能少的了吗?”
狗蛋娘感慨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这两班贵族的生活,俺真的是想象不来。说句心里话,俺真想看一看那东殷家的少主跟未来少夫人是个什么模样。”
“狗蛋娘,你真想看?”
“真想看!”
“真想看那简单啊。过些日子一品居就要重新开张了,到时候不光是俺们九小姐会去,就连皇子都要去呢!到了那天,你就站在一品居的门口,不久能看见了?”
“一品居?这是个啥地方?”
李婶不屑的撇嘴,又开始噼里啪啦的给乡下人狗蛋娘‘开世面’起来了。
“狗蛋娘你听俺给你讲,这一品居呐……”
放下轿帘,东露君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说不来是高兴,还是生气,非要总结的话,估计是无可奈何更多一些。
前边有官兵开道,两旁也有不少百姓围观,这速度,难免就要缓慢起来。去时,她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可这回程,已经半个时辰了,她才堪堪能够看到自家的屋檐,这还是凭借着她超人的目力。
短短一条街的距离,可愣是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能从那李婶跟狗蛋娘的视线里消失。于是,这两人的对话,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东露君颜的耳朵里。
四大家族的排场,说实话,她是没有见识过的。她虽然贵为东露府的九小姐,但平日里出行,颇有点微服私访的感觉。不过一辆马车,或者是一顶轿子,以前还有个何诚跟班,现在连何诚都没跟着,就她一个人。其他宴席,她没随行参加过,所以也没看到过。
可东露君颜不是市井小民,两世为人的她自认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玩起炫富奢华这一套,她也没少干过。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低估了这四大家族骨子里的虚荣跟嚣张做派。
不过是宴请东殷府来家里吃顿晚膳罢了。这东殷锦黎就准备了如此厚重的大礼,说是难得有时间上亲家府上用膳,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可说到底,还是爱摆排场,炫财力。而东露冥衡跟东露舜威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两个人,一个富可敌国,一个手握大权。派出锁梵武堂的学院,统一着装,列队在街道两旁迎接不说,竟然还出动了官兵开道。虽然四大家族的族长,那都是东胤国的重臣,出行是有严格的规定,但这阵势,还是有点太大了吧。东露君颜估计,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东露舜威只怕要将整条街都用金子铺起来才算是满意呢。
简简单单的迎来送往已经是如此奢华,东露君颜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晚宴究竟要奢侈到何种地步。再如何家大业大,恐怕也经不住这般铺张浪费的极尽奢华吧?
“小颜,都是寻常百姓闲聊的话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东殷亦秋纯良归纯良,但他毕竟出生在两班贵族,有些东西,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东露君颜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所谓树大招风,亦秋,连寻常百姓也分出个东露派和东红派,可想而知,我们两家的争斗已经是何等的光明正大了。”
“小颜,你也要往好处想想啊。”东殷亦秋宽慰她,“像那个李婶一样的人显然不在少数。这也说明了你们东露家深得百姓的爱戴。这是好事。”
“亦秋,你莫要宽慰我了。我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而已,并没有担心什么。”东露君颜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只是这排场,的确是大了一些。如此铺张浪费,若是传到了一向节俭的陛下耳中,我怕对咱们两家都不利。”
“你怕什么?”东殷亦秋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几许冷笑来,他道:“东红家不过是嫁个女儿罢了,便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浪费之罪,哪里轮得到咱们两家。头一个先要拿下东红家才是。”
对此,东露君颜只是优雅的笑了笑,并没有再接话继续向下谈论。她何尝不明白,今天两家非要把排场摆的这么大,无非就是摆给东红家看的。可在她看来,这种你不是炫耀自己有钱么,那老子非要把你比下去的心态,真是有够无聊的。
“不过小颜,对此我是有些开心的。”
“哦?”东露君颜有些模不着头脑,“你开心什么?”
“不出一日,咱们俩的婚讯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东殷亦秋就要当你东露君颜的夫君了。你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东殷亦秋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他,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到了胸口。
东露君颜也笑,“哪儿用的了一天,我敢保证,咱们还没开始用膳呢,这消息已经都传遍大街小巷了。”
“小颜,我既恨这道路太长,走的太慢,又恨这道路太短,时间太少。”
东殷亦秋的意思,东露君颜用脚趾头都能猜的**不离十。这家伙一方面是嫌弃耽误了她们两人自从定下婚约之后,两家头一次正式的拜帖邀请,再赴宴用膳的筵席。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们独处的时间太少了,在这儿撒娇闹别扭呢。
她莞尔一笑,拍了拍东殷亦秋的手臂,道:“这有什么,以后我们多得是时间独处。至于两家一起吃饭,等咱们成了亲,我反而还怕你觉得太多,觉得厌烦呢。”
“怎么会,只要是跟小颜你一起,什么事我都不会感觉厌烦。”东殷亦秋下意识的先澄清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这种小白兔特容易害羞的模样,东露君颜真是怎么看也看不腻哦。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来季玉溪那个小兔崽子了。别瞧着季玉溪堂堂黄金斗气的斗皇,好像什么都懂的模样,其实呀,那小子也纯情的很呢。
她不过是睡醒之后,里衣有些凌乱,露出了半个肩膀,那小子就脸红的不行,死死的闭住眼睛不算,还用双手把眼睛也给捂起来了,嘴上也直喊着非礼勿视,说她无礼,要她快点将衣裳穿好。
一想到这里,东露君颜便忍俊不禁的在心里狂笑不已。憋笑憋得差点内伤。这让坐在她旁边的东殷亦秋瞧见了,更加不好意思来。
“小颜,你别笑话我。我是真的生怕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哪怕是一丁点,我都受不住。”
得,这家伙又开始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开始诉说真心,跟她告白了。头一次听,还觉得听新鲜,第二次听,虽然少了点新鲜感,但还有些小小的感动。可这听了第三次第四次,真就没啥感觉了。
揉了揉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本想告诫东殷亦秋一番,让他以后甭这么肉麻了。可灵机一动,又觉得这是个设伏笔的好机会。于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亦秋,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就是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性格?”
东殷亦秋连想也没想,便直接掰着手指头道:“善良、单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你,你都保有一颗仁慈的宽容之心。”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一头的黑线。东殷亦秋说的是谁?她怎么不认识?她跟那些形容词有半毛线关系?还善解人意,一颗仁慈的宽容之心。快得了吧,她不去报复别人,人家已经要烧高香了好吧。
“总之,小颜你是我见到过最美好的女孩子了。”双手合十,东殷亦秋笑得一脸幸福。
轻柔眉心的朱砂,已经变成了狠掐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语气有些不稳定的道:“亦秋,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好。什么善良,宽容,温柔等等这些词语,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东殷亦秋反应很强烈,他猛的直起身子,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们两人的轿子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小颜,你——”
“亦秋。”东露君颜强硬的打断了东殷亦秋的话,她拧着眉头,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诉你,亦秋,我就是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女人。现如今再你面前的东露君颜,早已经不是你以前所认识的那个东露君颜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瑕疵必报,谁若是敢碰了我的逆鳞,我定叫他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语气十分淡然,但教人听了,就是感觉她这话没有一点夸大,有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颜……你,你怎么……”东殷亦秋舌忝了舌忝泛紫的嘴唇,明显是被东露君颜的骇人表情给吓到了,他先是向旁边缩了缩,然后又大着胆子靠了过来。
“其实,对于你的变化,我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我不愿意去想这些罢了。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小颜,是我想娶的女子,想共度一生的妻子。所以不管你的性格有什么变化,只要你还爱我,愿意嫁给我。那么在我的心里,你的改变,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不在意是假,但我真的没有芥蒂。”
东殷亦秋这番话,还真的有些让东露君颜吃惊。没想到,那个病秧子心里边也有这么多想法啊。他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也烦恼了很久吧?究竟是自我说服自我催眠了多久,才能让这个心思纤细如发的男子,有了这样的觉悟?觉悟或许有些不贴切,应该是退让更为合适。
见东露君颜半天不说话,东殷亦秋有些急了。他忙捉住她的手,死死的攒在手心。
“小颜,我嘴笨,不会说话,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你别生气。我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不管你如何变化,只要你对我保持初心,那我对你的情,便不会有分毫的改变。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哎……东露君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于东殷亦秋这种人,她真的是很没有法子啊。她缓缓的将手抽了出来,当即,东殷亦秋变胯下脸蛋,可他嘴才撇了一半,便又重新上扬了起来。
东露君颜侧身,浅浅的搂住了东殷亦秋,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对方的肩头。环住他肩膀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惊讶。东殷亦秋常年生病,又足不出户,更不要提修习斗气这一说了。
原本她以为,这人的身子不说只是皮包骨吧,至少也该身形消瘦也是。可是手下的身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削薄。
结结实实的触感,让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他爱哭鼻子,喜欢撒娇,性格很温柔,说话也是很小声的细语,又很容易脸红。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一直想象中的男孩,他是个男人,一个深爱着这幅躯壳的男人。
“亦秋。”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我在。”他也低低的回应着她。
“谢谢你这么爱我。谢谢你愿意爱我。”
她不喜欢他,但她却喜欢上了他喜欢她的这种感觉。说起来很拗口,但这就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什么,爱你的人有好多,可你只允许我一个人爱你。我才要谢谢你呢。”一直徘徊的双手,此刻终于的落下,他轻轻的反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他笑得一脸甜蜜,幸福。
她却笑得有些无可奈何。
稳了稳心神,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袋里赶了出去。东露君颜轻轻的推开了他,率先结束了这个短暂而复杂的相拥。
“亦秋,总之一句话,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我不在乎。”
“好吧。”这次东露君颜是真的无奈了,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似乎是方才那个拥抱,给了东殷亦秋莫大的勇气。他说话的底气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
“小颜,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你的心,绝不会改变。”
捏了捏鼻梁,东露君颜有些气馁的道:“等一下你看过了我的真面目之后,如果还能这么说的话,那我从此之后,绝口不提这个话题。”
“我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东殷亦秋这一次笑得很温柔,但却也很强硬。
东露君颜侧过脸颊,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重生了吧,居然碰上东殷亦秋这么个大情种,笨痴人!
红着脸颊,东殷亦秋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然后又伸出双手,再收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也没能下定决心将那句话说出口。
东露君颜已经很了解这人的性格了,他不用说,她都能明白他想做什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有些无奈的主动张开双手。
“想抱就抱,做什么踌躇不已的?”
话音还未落,东露君颜就觉得眼前猛地一黑,然后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扑向了自己,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
“小颜,我真的好喜欢你耶。”东殷亦秋说情话说的开心,可东露君颜的表情就很诡谲了。
她嘴角一抽,眼角一扬,一脸的戾气。这个该死的东殷亦秋!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就死在她的手下了?如果不是她强行收回了已经推出去的掌风,这家伙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好吗!她的斗气都已经在掌心凝聚起来了好吗!
“少爷,少夫人,已经到了。”轿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东殷亦秋自认为的‘甜蜜气氛’。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道:“放手了,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想让所有人观摩咱们俩么?”
东殷亦秋松开了手,挠了挠头发,没说话,就这么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她傻笑。
“……”
颓然的垮下肩膀,她在心里暗道:也罢,这家伙的德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权当是捡了个儿子得了。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像对待何诚那样发飙,不然,她等下还得多一项任务——哄孩子。
“少主?少夫人?”半天等不到回答,轿夫又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面对东殷亦秋得忍着情绪,生怕说了句重话,这小子又红了眼眶。可面对轿夫,东露君颜当然不需要再忍耐。而且她一向秉承有气就撒的态度,对东殷亦秋不能撒的气,那就撒给轿夫好了。反正,她不能委屈了自己,心中有气,必须要撒出来!
“出来了,叫个屁。”东露君颜一把掀开轿帘,没好气的拍开了轿夫想要扶她的手,“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你叫一声我能听见。”
“呃……”轿夫莫名其妙的被臭骂了一顿,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只能讪讪的收回手。只当是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惹恼了这位少夫人,才挨了这顿臭骂吧。
“你自己注意些,少夫人的手,岂是你可以随便碰的。”东殷亦秋也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他语气虽然轻柔,但明显是透着不高兴的情绪。
轿夫一愣,连忙躬身认错,他道:“是小人唐突了,唐突了。竟然逾越了礼数,还请少主原谅小人一次。”
“这次就算了,权当是你不懂规矩,下次莫要再犯。”
“秋儿,丫头,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东殷锦黎在队伍前头向他们两人连连招手。
“哦,来了。”东露君颜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牵起东殷亦秋的手就往那边走。
“记住,下次莫要再犯。”东殷亦秋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又叮嘱了那轿夫一句。这让东露君颜听见了,越发的无奈加不爽起来。
这小子,把她当成是自个儿的私有物了吧?真是可气!
他们两人虽然是主子,身份仅次于长辈东殷锦黎和梁巧霜。但东胤国却有个不成的规矩,这长辈的轿子自然是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可紧跟其后的,却不是晚辈的轿子,而是迄长的礼品车队,最后才是晚辈的轿子。
将装有礼品的马车放在第二位,这是为了表达出对拜访者的尊敬。按照东露君颜的理解就是:你看,我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让我的轿子在最后吧?所以呀,为了表达出对你的尊敬,我可是把我家爱郎的轿子放在了最后,而把给你的礼物放在了第二位。怎么样,够义气吧!
对此,东露君颜只觉得啼笑皆非。这种繁缛节,真是有够搞笑的。
走到距离东露府门头七八步的时候,东露君颜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东露府的门头很雄伟,看宽敞。可一下子挤了这么多人,再如何宽敞,也不免要感觉有些拥挤了。从台阶底下开始,两边就有整齐列队的丫鬟们恭迎。而东殷锦黎与东露冥衡这两个族长,自然是站在最中间,被众人簇拥着。
不过这人数虽然众多又围在一起,可还是一眼就能轻易的分辨出每个人的地位来。而且泾渭分明,东殷亦秋是客,自然尊上,站在左手边。而东露冥衡则带着东露府的一干人等站在了右手边。
东殷亦秋这边稀稀拉拉的不过三个人,一个梁巧霜跟他拉开了帮身子的距离,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张管家,又跟梁巧霜拉开了半个身子的距离,站在最末。可东露冥衡的右手边,那阵容可堪称豪华二字。
东露隼修是嫡长子,又是下一任的族长,当然是紧紧的贴着东露冥衡,就站在他的身后。其次便是东露杰泽。甭看东露芷柔与东露水凝两姐妹平日里在东露府嚣张跋扈的很,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也只能站在最后,谁让她们是女眷呢?
至于东露舜威,这人虽然站的比东露水凝两姐妹还要靠后,但他却胜在那七房妻妾,莺莺燕燕的簇拥着,反而让旁人羡煞不已的很。二爷的妻妾,各个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赛顶个儿的漂亮。倒也是一副美景。
主子们之后,便是一干佣人奴才。
七七八八加下来,估计少说也要有二三十人。
两个字总结,排场!
东露君颜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花管家的影子,顿时就乐了。她特意吩咐了,只要花管家还跪着,琉璃就必须跟陪着他。所以琉璃没有出现,只能说明花管家还跪着呢。就是不知道花管家被打发到哪儿去跪着了。
“小颜。”东殷亦秋拉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可怜巴巴的。
东露君颜停步,侧头,“怎么了,阵仗太大,你有点怕了?”
“也不是怕。就是……我很少见过这么多人,感觉有点别扭。”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在么。等下上了宴席,你就坐我旁边。其他人,你当他们是个屁就行。”
“可这不太合乎规矩吧?”东殷亦秋踌躇。他们二人虽然定下了婚约,但毕竟没有举办婚宴。所以这客人和主人,还是要分清楚的。他既然是主人,自然是尊上,是要跟族长东露冥衡同坐一桌的。而东露君颜,她是女眷,辈分又是最低,显然不可能坐在主桌。
东露君颜却不理会这些,她眉头一挑,“那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坐了?”
“当然不是了!”
“那你就少废话,紧紧跟着我就是了。总之,我坐在哪儿,你就跟着我坐就成。”
“好。”
他们这边在商议座位的问题,而东殷锦黎则跟东露冥衡互相寒暄客套着。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不前来迎接呢。锦黎兄,我们两家很久没有如此正式的上门拜访了。我要谢谢三弟,不是他,还不知道咱们这顿亲家宴席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诶,瞧你这话说的。冥衡兄,我们已经是亲家了,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做什么。以后九丫头嫁入我们东殷家,这来来往往的拜访不会少。冥衡兄也不能每一次都这样迎接吧?”
“哈哈哈。”东露冥衡一边笑一边点头,“对,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快快进府用膳吧。三弟可是给锦黎兄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
“哦?那我倒是期待的很呢。舜威兄准备的好东西,一定不会差。”
“算是我借花献佛吧。咱们今天可都要感谢三弟呢,这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恩恩,这个自然。”东殷锦黎点点头,眼角一扫,看到了他们俩窃窃私语的身影,于是连忙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快点上来。
“秋儿,莫要让你的长辈站在门外等你太久。”
闻言,东露冥衡这才抬眼望去,不咸不淡的斥责,道:“君颜,你也是。让长辈们等你,成何体统?”
东殷亦秋下意识的侧头望了一眼东露君颜,连忙加快了脚步。而东露君颜的步伐反而更加慢吞吞的。原本五步能走完的距离,她偏偏要走上十几步。摆明了是给东露冥衡难堪。
“小颜。”东殷亦秋压低了声音轻轻的责备了一句,用了点力气将她拖着向前走,三两步跨到了东露府的门前,他仰起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东露冥衡,一上来就先帮东露君颜说好话。
“东露伯伯,你莫要责备小颜。是我身子不好,走不快,小颜也是为了照顾我。”
东露君颜却冷冷一笑,语气强势的道:“亦秋,你道什么歉,谁让咱们的轿子本来就在最后,这走路能不花点时间么?要是等不及,趁早进去好了,谁也没让他等着不是?”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站在门头的那一群人听的清清楚楚。当即,东露冥衡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反观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表情,则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可还不等东露冥衡发难,就有一个壮硕的身子从拨开人群,硬是挤了出来,他的到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不用看,东露君颜都知道是谁。
除了站在女人堆里的东露舜威,谁的身上能带有这么浓重的脂粉味?
“来来来,秋儿,快点过来让老夫瞧瞧,算算日子,也该有大半年没见过了吧?”东殷亦秋还没有站定,就被东露舜威像提溜小鸡一样的给拽了过去。
幸亏东露君颜眼疾手快,在旁边伸手扶了一下东殷亦秋,帮他稳住了身形,不然这人只怕要一头栽进到东露舜威的怀里边去了。
“小心。”
东殷亦秋红着脸颊,低低的道了声谢,“谢谢。”
“不谢。”东露君颜摆摆手,问道:“我刚刚扶你的时候,指甲有没有刮伤你?”
“没事,就是稍微蹭了一下,小颜,我没有那么娇贵。”
东露舜威开始坏笑,“你们这两个小夫妻,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也敢如此恩恩爱爱?”
东露君颜刚想开口反驳依旧,东露舜威就大大咧咧的一笑,双手一伸,一左一右,直直的将东露君颜跟东殷亦秋给搂在怀里。
东露舜威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勒死他们一样。东殷亦秋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两只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脸蛋都有些涨红了。而东露君颜则的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弧度来。
这个东露舜威,还真是够精明的。他这一打岔,就堵住了东露冥衡的怒气,算是帮她解决了一次小危急。这么一来,她免不了就要欠了他一个人情。果然,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虽然,这个人情她欠的很冤枉。
她今天就是仗着有东殷锦黎在,就算她再说话再难听,东露冥衡也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故意找茬,想要激怒东露冥衡呢。东露舜威这次算是帮了个倒忙,可不管怎么说,这人情,她已经欠下了。哎,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在胤麟权的面前,更加尽心尽力的帮东露舜威说好话了。
“你们这两个女圭女圭,老夫真是怎么瞧怎么喜欢。你说说,这么水灵的两个女圭女圭,站在一块,怎么就如此登对般配呢?”
东殷亦秋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推开东露舜威,呼吸急促的道:“舜威叔叔,快点放开我,我都要无法呼吸了。”
“嘿嘿。”东露舜威达到了目的,也就顺势放开了他们两人,他笑得别有深意,“九丫头,你二叔这么久没回家,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嘴巴也不放甜一些?”
她当然明白,东露舜威这是明里暗里的告诉她,叫她说话不要那么冲,别故意说难听话激怒东露冥衡,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可自己的计划,东露君颜也没办法解释,只能是勾唇笑了笑。
从善如流的道:“二叔好,君颜很想你呢。”
“这就对了嘛。”东露舜威再三警告她,道:“女孩子嘛,嘴巴就该甜一些,这样才讨人喜欢。更何况,你二叔忙得要死,明天一早,又要出去谈生意。也就今天能抽空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子,你懂了没?”
言下之意便是,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以后你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我可帮不上你了。
东露君颜抿唇一笑,“二叔的意思,君颜明白。”
“这就好。”东露舜威一边大笑,一边拍了拍东露君颜的肩膀,“好了,今天你跟秋儿是主角,二叔就是个陪衬,就不耽误你们两位主角了。”
“二叔,瞧你这话说的。今天这个筵席,可是二叔你亲手操办的呢。君颜也是沾了二叔的光。亦秋,你说对么?”
一接触到东露君颜的目光,东殷亦秋就连忙点头,“小颜说的没错。舜威叔叔,我们两个可是沾了你的光呢,要好好感谢你才行。”
“冥衡兄,你瞧,这九丫头多会说话。真是讨人喜欢。我可从来没见过舜威兄如此喜欢谁呢。”
“锦黎兄过奖了,君颜哪儿比得上亦秋世侄讨人喜欢。”
大势所趋,形势逼人,东殷锦黎跟东露舜威两人,都如此明目张胆的帮衬着东露君颜,事已至此,东露冥衡再如何憋气,也没办法发作了。只好敷衍的附和了一番。只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怀疑。
这丫头能讨得锦黎兄欢心,尚可理解。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也让二弟对她心生好感,以至于二弟今天竟然如此偏颇的帮她?明明,二弟以前几乎没有见过这丫头,仔细算来,今天才是二叔头一次跟这丫头说话啊。
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方才帮助东露君颜的行为有些太明显了,东露舜威不动声色的替自己打圆场。主题只有一个,他会帮衬着东露君颜,完全是因为爱屋及乌,没办法,谁让她东露君颜现在是他亦秋侄儿的妻子呢?
“大哥,你快别站在这儿聊天了,要寒暄,咱们也进府里寒暄。这么冷的天,我怕秋儿的身子扛不住。你是知道的,这秋儿跟杰泽的身子都不好,我真是替这俩孩子担心的很呢。”
东殷锦黎也帮忙搪塞,道:“冥衡兄,白天在东红府的婚宴上,舜威兄就跟我说了,他着实是心疼我家秋儿。恨不能将秋儿的病转移到他的身上去,我瞧着,心里边也感动的很。不过现在好了,有九丫头这么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孩子陪在秋儿的身边,我也能得到些宽慰。”
“是啊,大哥。你都不知道,今儿在东红府的婚宴上,锦黎兄将九丫头夸奖成什么了。简直要把咱们家的九丫头夸上天了。”东露舜威说道。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默契。总算是打消了东露冥衡心中的怀疑。他在心里不住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二弟与锦黎兄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亲密的很,九丫头既然讨得锦黎兄的欢心,那锦黎兄便免不了会在二弟的面前夸奖一番君颜。这么一来二去的,二弟对君颜心生好感,便也可以理解了。爱屋及乌嘛,原本二弟从小也就很喜欢亦秋这个孩子的。
“嗯,这也是君颜该做的。虽然还未过门,但她已经是亦秋的妻子了,多方照顾亦秋,本是她的分内之事。锦黎兄,你就莫要夸奖她了。免得她又洋洋得意起来。”东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说道,眼角特意去的扫了一眼东露君颜。
可东露君颜连他理都不理,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就这么慵懒的站在那里,笑得清冷倨傲。
“父亲,等会子饭菜便要凉了。”东露隼修上前一步,附在东露冥衡的耳边轻轻的催促了一句。
东露冥衡点点头,伸手笑道;“锦黎兄,请吧?”
“还是让主人先请的好。”东殷锦黎也笑,笑得儒雅。
“哎呀,大哥,锦黎兄,你们二人客套一下就得了。怎么还把客套当成饭吃了?得,你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先请,那我就不客气了。”东露舜威大大咧咧的一笑,招招手道:“老大到老七,咱们先走。”
说着,东露舜威便率先抬步,看也不看,随便搂住两个小妾,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府。东露舜威这一走,哗啦一下,倒是带走了三分之二的人。不难看出,侯在门外的这些丫鬟,大部分都是人家二爷府上的下人。
望着弟弟那嚣张跋扈的背影,东露冥衡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锦黎兄,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二弟啊,就是这般的莽撞。到让你见笑了。”
“哪里,我倒是很羡慕舜威兄这种性格,什么也不能拘束他。比我们两人瞻前顾后的德行好多了。”
“也罢,咱们也快点进府吧。”
东殷锦黎笑着点点头,与东露冥衡肩并肩一起跨进了东露府的门栏。
两位族长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一大群人,亦步亦趋,倒也不得凌乱。东露君颜却没有抬步,她心里边还在计划呢,等下子要怎么主动提起来花管家这事比较合适。花管家人都不在跟前,她要是不找个恰当的借口提起来这事,恐怕会显得太刻意了。
“九妹?”东露隼修都走了一半了,见她还站在原地没动,便又返了回来,道:“不走么?”
“不走。”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慵懒的半依靠在东殷亦秋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不敢走。我怕现在进了府,等下就没命出来了。”
一听这话,不止东露隼修变了脸色,连东殷亦秋的表情也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今天毕竟是两家一起用膳,东露隼修再怎么不待见她,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更何况,东露隼修早就看出来了,东露君颜是仗着有东殷家的人在,这是在故意挑衅呢。他当然不会上当。即使心中再如何不爽,也只能压着。忍着。
“九妹,亦秋身子不好,你就算生大哥的气,也莫要迁怒亦秋才是。莫要闹小脾气,快点进府吧。”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牵起东殷亦秋的手,意味深长的道:“东露隼修,我怎么没瞧见花管家呢?他是咱们东露府的大管家,今天这么重要的宴席,他不出来伺候怎么说得过去?”
东露隼修抿了抿嘴唇,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良久才道:“君颜,你我的事情,咱们私下解决。今天是露、殷两家的宴席,你别惹得大家都不开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哦?”东露君颜轻笑,“按照你的意思,那是我不识大体了?”
“我没这么说。”东露隼修平静的抬头,“你若是非要曲解我的意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别做出什么让你自己下不来台的事情才好。”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事儿管好就成。”说完,东露君颜就不再搭理东露隼修了,牵起东殷亦秋的手,笑着道;“亦秋,咱们走。”
“嗯。”东殷亦秋面无表情的脸蛋上,在看到东露君颜之后,这才勾起一抹弧度。
他们两人走了好远,可东露隼修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隽秀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
“大少爷?”
东露隼修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又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咬咬牙,这才下定了决心。
“影锋,你附耳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于你。你即刻便去……明白了?”
影锋道:“明白了。”
拍了拍心月复大将的肩膀,东露隼修终于私下了温润如玉的伪装,脸上的神情十分狰狞。
“那丫头今天来势汹汹,本少爷能不能避开这一难,就全靠你了。我吩咐你的话,必须要一字不落的重复给他。听懂了没有?”
“大少爷就放心吧。”影锋点点头,身形矫健的飞跃到屋檐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没影了。
“光是如此,恐怕尚且不足以对付那个丫头。我得再给她来个祸引江东!”东露隼修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猛地一跺脚,转身也进了东露府。
东露隼修自以为面面俱到,可他殊不知,自己与影锋的对话,早就一字不落的被东露君颜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冷冷一笑,心中暗道:好你个东露隼修,一招不算,还有后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第二次,难免会掉入他的圈套之中。
“但是东露隼修,你可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我的算计之下?”
“小颜,你刚刚说什么?”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
东殷亦秋撇嘴,觉得有些委屈,“肯定有事,小颜,你又要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只是……”东露君颜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可怜的抬起头,“亦秋,别看我刚才表现的那么强势,可实际上,我大哥他……”
“他怎么了?小颜,你倒是说啊。”
“他……他,他……”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酝酿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咬咬牙,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也猛的在眼眶里打转。
一见东露君颜这幅委可怜巴巴的模样,东殷亦秋就受不住了。
“哎呀,小颜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东露隼修又怎么欺负你了,你快点告诉我啊!”
“算了,不说也罢。亦秋,这是东露隼修看我不顺眼,想对付我,我不想把你再牵扯进来。”
什么叫委曲求全,看她。什么叫奥斯卡影后,看她。
“该死!”东殷亦秋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焦急的催促道:“小颜,我说过了要保护你,就一定要保护你。今天我在场的情况,若是还让东露隼修欺负了你,那我也没脸再见人了!你快点说,他又怎么欺负了!”
东露君颜笑伸手抹了抹眼泪,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下头,嘴角却扬起一丝奸计得逞的弧度。
“东露隼修派花管家设计陷害我,被我发现了。可我都已经决定息事宁人了,但花管家却不依不饶。我连句重话都没说,他就猛的给我跪下,求我饶过他一次。不论我怎么让他起来,他还是要跪着。这一幕,被家里很多的丫鬟小厮就瞧见了。亦秋你也知道,花管家深得我爹信任和重视,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轻饶了我。即使这是人家的圈套,我也无法全身而退。我想,等下在宴席上,我大哥他肯定会主动提起来这件事,叫我爹惩罚于我的。”
东殷亦秋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他一把抓起东露君颜的手,拖着她就往正厅里走,“小颜,你别害怕。有我跟爹爹娘亲在,今天谁也不能欺负你!咱们这就去找爹爹,求爹爹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了,爹爹还能任由你大哥如此欺负你了!”
她方才那番话,真假掺半,亦真亦假,骗骗东殷亦秋也就罢了,想要骗过东殷锦黎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显然是无稽之谈。东露君颜心中一紧,连忙拖住了东殷亦秋。
她低声道:“亦秋,你别冲动好么?你如果去找了伯父,伯父肯定会为我出头。可这么一来,难免就要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也会让宴席弄的不欢而散。你想,我爹肯定更加讨厌我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东露府生活?”
“小颜,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他们欺负你么?以前我不在你身边也就罢了,可今天我明明都在你身边,却……咳咳咳……”东殷亦秋这一激动,就开始疯狂的咳嗽。
这吓坏了东露君颜。她只是想借着东殷亦秋来给自己增加点筹码而已,真没想害他旧病复发啊!
“亦秋,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受点委屈没关系,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小颜……”东殷亦秋强忍住喉头的腥甜,低沉的道:“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来保护你。我……咳对不……咳咳,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亦秋。你这样,反倒让我感觉愧疚起来了。”东露君颜开始后悔了,她怎么能低估了这小子的保护欲呢,真是失策。
“小颜,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去找爹爹,那我就不找了。不过你放心,等下在宴席上,只要东露隼修敢提起来花管家的事情,我一定站出来帮你说话!”
等了半天,终于等来自己想要的话来,东露君颜激动的差点哭了。东殷亦秋这小子太不上道,以后还是别指望他了。不然,忙没帮上自己,反而给她惹了一身的麻烦。
她连忙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只要等下站出来帮我说两句求情的话就行了。其他的,你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啊。”
“好。”东殷亦秋还想说什么,可眼角一扫,便看到了随后跟上来的东露隼修,这刚刚才有所好转的脸色,立马又阴沉了下来。
“君颜,亦秋,你们两人怎么站在门口,还不快点进屋里去?”东露隼修安排妥当,自认为天衣无缝,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显然是等着一会让东露君颜丢人吃亏呢。
“小颜,咱们走。”东殷亦秋连他理都不理,拉着东露君颜的手就进了宴会大厅。丢下东露隼修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一向对人温柔的东殷亦秋为何独独对他没个好脸色,肯定是君颜这丫头在背后使坏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解释!东露隼修气的脸色变了又变,跟变戏法似的。
他们俩本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当然是万众瞩目的。这不是,两人才刚刚进了大厅,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秋儿,你跑哪儿去了?爹爹一转头,你跟九丫头就不见人影了,你们俩……”东殷锦黎笑呵呵的抬起头,一看,大惊失色,“九丫头,你怎么了?”
说着,东殷锦黎也顾不上旁边的东露冥衡,连忙放下酒杯,朝她招手,“丫头,怎么还哭了?”
梁巧霜心里喜欢东露君颜的很,一听丈夫的话,也紧张起来,“秋儿,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九丫头怎么就哭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惹恼了九丫头啊?”
“怎么会。”东殷亦秋连忙否定,“我怎么忍心惹小颜不高兴啊。”
东露冥衡也跟着抬眼望去,发觉东露君颜的眼睛果然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的痕迹。当即也有些坐不住了。
“君颜,怎么回事?”可相比于东殷锦黎跟梁巧霜关心的语气,东露冥衡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关心,却多了几分质问。显然,他是不高兴东露君颜破坏了宴会的气氛。
“没事,就是风大,沙子眯了眼睛。”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抹了抹眼角,轻描淡写的说道。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连连,她倒是从来没指望东露冥衡能如何关心她,只是替倒霉蛋感到可怜。自己的爹,竟然将面子看的比女儿还要重要。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禁要同情一番倒霉蛋了。
“嗯,没事就好。”东殷锦黎儒雅的笑了笑,侧头道:“冥衡兄,我也真是太喜欢九丫头了。关心则乱,你瞧,这不是闹了个笑话么。”
梁巧霜当然也听出来东露冥衡语气中的不满,便笑着打圆场,“对呀,冥衡大哥,我与夫君也是太小题大做了。”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锦黎兄与弟妹如此喜欢我家君颜,我高兴还不及呢。”东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便转头说道:“亦秋世侄,修儿,你们莫要站着了,快点过来坐。”
“伯父?”东殷亦秋迈出去的腿又伸了回来,不可置信的望着东露冥衡。三个人站着,两个人的名字都提到了,独独却遗漏了小颜,这算是怎么个意思?
见东殷亦秋又将腿收了回去,东露隼修也不好意思过去坐,只得陪着他们一起站在原地,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东露君颜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她刚刚给了东露冥衡一个难堪,所以这人要反击回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按照东露冥衡的德行,这不足为奇。
果然,东露冥衡装出一副才看到东露君颜的模样,不冷不热的补充道:“君颜,你也坐。”
“扑哧……”东露水凝忍不住笑出声来。东露君颜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小妮子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给东露隼修比了个大拇指。
她冷冷一笑,眼底一片冰凉。主桌上已经做了东露冥衡、东露舜威、东殷锦黎、梁巧霜四人,于是便只剩下了两个位置。可他们一共有三个人还站着,这座位,该怎么分?
按照东露冥衡的意思,肯定是让东殷亦秋与东露隼修坐主桌,而让她坐别的桌子。可她来得晚,其他桌子虽然没有坐满,人家却也已经按照辈分地位安排妥当了,如果要加进一个她,势必要大变动一番。
如此一来,大家都要更换位置,动静这么大,她肯定要背上一个不识大体的名号。如果不变动吧,她只能坐在东露舜威妻妾的中间,那她成什么了?堂堂东露府的嫡小姐,却坐在了妻妾的中间,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君颜,你快点坐吧,还等什么呢?”东露水凝性子火爆,藏不住事,心里只想让东露君颜大大的出丑,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暴露了自己。
东露君颜轻飘飘的目光扫过了身边坐着的东露水凝。果然,这个难堪,是东露隼修三兄妹早就算计好的。就等着她上钩呢。掀起嘴角,她心中不禁暗暗嗤笑。
这三个狗崽子,不知道是该称赞他们缺心眼,还是该说他们太傻逼。这种跳梁小丑的手段,居然也敢在她面前使出来,真是不嫌丢人的。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就能轻松的反击回去。
她握着东殷亦秋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可怜巴巴的望着东殷亦秋,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望着他。
东殷亦秋立刻觉得一股子怒气窜上了头顶,气的他五雷轰顶!这种场合,他们都敢如此对待小颜,那平常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三个人要如何欺负小颜呢!
“父亲,我今天难得能跟小颜见面,我就不跟你和娘亲坐了,儿子想跟小颜一起坐。”东露冥衡是主人,又是长辈,可东殷亦秋只字不提他,明显也是摆脸色给东露冥衡瞧呢。
这个难堪的痕迹太刻意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这是针对东露君颜去的。东殷锦黎有些不满的扫了一眼东露冥衡,点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儿子的提议。
“小颜,咱们坐吧。”东殷亦秋得到父亲的首肯,便拖着东露君颜要往那群妻妾的中间坐。
这般明显的排挤,确实够丢人的。东露冥衡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斥责的瞪了一眼东露隼修,显然是觉得这令他在东殷锦黎面前没面子了。
于是他冷冷的道:“既然亦秋世侄不愿意跟君颜分开,那么修儿,你去与芷柔他们坐。秋儿和君颜过来坐。”
“是。”东露隼修点点头,转身便往东露水凝的桌子那边走,从神情上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东殷亦秋满意的笑了笑,“小颜,咱们过去坐吧。”
梁巧霜不懂这些,跟着笑道:“秋儿,九丫头,快过来坐。这道清蒸鲈鱼,可是你们二叔叔特意找了以前在宫里待过的御厨做的呢。我尝了尝,真是好吃极了,你们也快来尝一尝。”
东露君颜却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来,依旧慵懒的站在原地没动。这么简单就想息事宁人?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才行!没道理人家给她摆了个难堪,她却要一笔揭过不是?
“诶,大哥,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子,怎么能让你坐次桌呢?”东露君颜不依不饶的道:“没有这个道理不是,还是君颜坐次桌,让大哥你坐主桌的好。”
“无妨。”东露隼修平静的摆手,“你与亦秋难得见面,没道理让你们两人分开才是。”
“哎呀,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了?”东露君颜笑的无辜,“大哥你是嫡长子,你若是坐次桌,必定要坐上首的。这么一来,二姐三姐还有五哥他们就都要给大哥你让位置,多麻烦呀。还是让君颜去跟几位夫人坐吧。”
“君颜,你差不得了,见好就收的道理你该明白!”东露水凝压低了声音对她低吼道。
东露君颜却懒得理这个火爆小辣椒,目光直直的戳向东露隼修,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认为呢?”
东露隼修不愧是东露一族的嫡长子,修为就是比东露水凝要高出好几个档次。他温润的笑了笑,道:“君颜说的在理,二妹、三妹还有五弟,你们就别动了。我去跟几位夫人一起坐。反正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如此见外。”
说着,东露隼修便抬步走到了几位妻妾的中间,淡然平静的坐下。
至此,东露君颜小胜一局。
哼,想给她扮难堪,简直痴心妄想!她非但要化解这个难堪,还要狠狠的反击回去才行!她早就说过了,她的三七论,没有人可以例外!
“亦秋,咱们也莫要让几位长辈等的太久才好。”东露君颜轻轻柔柔一笑,与方才不依不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东殷亦秋点点头,两个人笑得同样灿烂。
只不过,一个笑得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而另一个,则是冷笑中带着三分鄙夷罢了。
东殷锦黎是客,自然坐在上首。而东露冥衡坐在次首,也就是东殷锦黎的左手边。梁巧霜则坐在东殷锦黎的右手边。东露舜威又坐在东露冥衡的左手。待东露君颜与东殷亦秋坐下之后,从左向右,依次是:东殷锦黎、东露冥衡、东露舜威、东露君颜、东殷亦秋、梁巧霜。六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刚一坐下,东露舜威便举起杯子,挡在嘴巴前,轻声的笑道:“丫头,你这次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哦?二叔这话怎么说呢?”东露君颜也端起酒杯,作势喝酒,实则掩饰。
“你这丫头,倒是没让老夫失望。轻描淡写间,便逼得修儿与我那几个妻妾坐在了一桌。啧啧,这要是穿了出去,修儿以后可就没法子做人了。”
堂堂东露府的嫡长子,居然跟几个女人同坐一桌用膳。而且还都是妻妾,连个正房都没有。因为东露舜威的正房,按资排辈,恰好够格坐在东露水凝他们的次桌。而其他的妻妾,只能坐在最末尾的桌子。
“这也是他自找的。”东露君颜冷笑,说完便放下了酒杯,显然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东露舜威也放下酒杯,只是不敢苟同的道:“修儿不是那般没脑子的人。”
这句话倒提醒东露君颜了。这种低级的手段,应该不是东露隼修和东露芷柔授意的。他们俩,脑子没那么笨,还是有点聪明的。估计还是东露水凝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她大哥的脚,反而让她大哥吃了一记闷亏。
于是,东露君颜的眼神便挪到了东露水凝的身上。果然,这小妮子满脸愧疚的望着她大哥,而东露隼修却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丝毫不显尴尬。但东露水凝旁边的东露芷柔却给气坏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连筷子也没动一下。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盯着自己看,东露水凝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一看见她,东露水凝的歉疚的表情立刻换成了一脸的戾气。桌子底下的双手,也被死死的捏成了拳头。
东露君颜故意挑衅的扬了扬下巴,用口型道:“白痴。”
小辣椒东露水凝哪儿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要发飙,可她旁边的东露芷柔不是没脑子的白痴。她死死的按住了姐姐,恶狠狠的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具体东露芷柔说了什么,东露君颜没听,懒得听。她已经转头去跟东殷亦秋玩恩爱了。
“亦秋,你尝尝这个。”
“嗯。”
“好吃么?”
“好吃的。”
“是么,可我觉得差了点。”东露君颜撇嘴,“改明儿让我院子里的庄师傅给你做,味道比这个好多了。”
“小颜,我平日里不能吃这些东西的。”东殷亦秋无奈的道:“你忘记了,我的食物只有药膳。”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就让庄师傅给你做两道药膳。你放心,庄师傅做出来的药膳,那也比旁人做出来的好吃。”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吃那些药膳都要吃吐了。”
梁巧霜听见他们的对话,笑得一脸慈祥,“九丫头真是有心了。”说着,她还扯了扯夫君的袖子,道:“老爷你听听,这九丫头对咱们秋儿多好呀。”
夫人的都开口了,东殷锦黎只能从跟东露冥衡的寒暄中抽身出来,点头道:“是呀,能有九丫头这个儿媳妇,真是咱们家的福气。”
东露君颜‘害羞’的低下头,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温柔的道:“伯父伯母,有我爹跟二叔陪你们,君颜就先失陪一下。”
“又怎么了?”东露冥衡不满的撇嘴。
对方态度不好,就别妄想东露君颜态度能好起来。她挑了挑眉,不轻不重的将筷子啪在桌上,倨傲的扬起下巴。
“哦,你可能不知道吧,亦秋身子不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最多吃两三口,再多吃,亦秋是要闹肚子的。可整个宴席,不能让亦秋看着大家吃,自己却不能吃吧?我去让人给亦秋做两道药膳。”
东殷亦秋听的十分感动,“小颜……你真好。”
这种肉麻的语气,直接让东露君颜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偏偏不止东殷亦秋,就连梁巧霜也开始大加赞扬她了。
“哎呀,我就说九丫头有心吧,你瞧瞧,真是细心的很。我这个为娘的都没注意这个问题呢。”梁巧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丫头。你说说,这么好的丫头,怎么就让他们家给遇上了呢,真是福气。
东露冥衡却不冷不热的道:“找个丫头吩咐下去就行了,哪儿至于你亲自跑一趟。”
“这个你又有所不知了,亦秋正在服用一些丹药,这跟有些食材是相克的。若是吃了,不止会闹肚子,更会加重病情。在场只有我、伯父、伯母三个人知道,你总不能让伯父伯母去厨房盯着吧?”东露君颜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东露舜威知道她的性子,生怕这丫头不高兴了,也不管颜面不颜面的,当众就跟东露冥衡干上一架,于是连忙摆手道:“行行行,既然如此,那九丫头你就快去吧。”
东殷锦黎啜了一口酒,一点不见外的又补充,简直把东露君颜当成儿媳妇一样的使唤。
他道;“九丫头,顺道再让厨子给秋儿熬一碗人参汤。这桌上都是酒,秋儿喝不得。”
这话,东殷锦黎摆明了是说给东露冥衡听的。显然是对东露冥衡如此疏忽他宝贝儿子这件事,感觉不痛快了。其实按照东殷锦黎儒雅的性格,是不会这样给人家摆脸子的。可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刚一进府起,整个东露府上上下下,都表现的对东露君颜特别不待见,态度特别不好。有句话说来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这九丫头还是他们东殷府未来的少夫人呢。
他不在场也就罢了,毕竟九丫头还没过门,还是人家东露府的人。可他今儿却是在场,也是这般的给下马威,给冷脸。这就已经不是给九丫头难堪了,这是给他,给东殷府难堪。如此,东殷锦黎当然不会忍耐,势必要旁敲侧击一番的。
当即,东露冥衡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铁青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刚才语气不冷不热的原因了。东露君颜表现的如此贴心,这就难免显示出来他的不重视了。
如果东露君颜没有提起来这茬倒还好,至少没有比较,东殷锦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偏偏东露君颜就这么当面提出来了,东露冥衡能有好脸色给她才奇怪了。
一瞧见东露冥衡铁青的脸庞,东露君颜就乐了。她故意坏心眼的道:“伯父,人参汤就算了。人参对咱们来说是大补的东西,可对亦秋来说,便是毒药了。他身子弱,受不住这般的大补。依君颜看,还是炖上一碗莲子枸杞羹比较好。”
东殷锦黎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那君颜就先失陪了。”她知道,东殷锦黎这还是给东露冥衡摆脸子看呢。所以自然不会在意他的不冷不淡。
“小颜,我跟你一起去吧。”东殷亦秋有些舍不得她。
“亦秋,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伯父伯母用膳。我很快就回来。”她是有话要吩咐琉璃去办,这小子要是跟着一起,那就太不方便了。
说完,东露君颜根本不给东殷亦秋再纠缠的机会,丢下一个微笑,匆匆便离开了。
刚一离开主院,她就瞧见琉璃这丫头不停张望的身影,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聪明已经表现出来了,可还是少了几分历练。遇事还是容易慌张,不像何诚,沉稳淡定。
“琉璃。”她轻轻的唤了一声,脚下却不停,径直向偏院走去。
琉璃连忙跟了上来,在她耳边低低的道:“九小姐,奴婢等你等得都要疯了。您要是再不出来,奴婢可真就要冲进去找您了。”
“慌什么。主子我这么慢,是有原因的。如果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出来见你,那太简单了。可咱们做事情,不能只考虑的很简单。能一箭双雕,或者一箭多雕,为什么偏要分两次去做?”
或许东露君颜淡定自若的微笑,感染了琉璃这丫头吧,她的表情,也不似方才的惊慌失措,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
东露君颜抿唇一笑。之所以用药膳这个借口开溜,第一点,当然是找借口出来见琉璃。这第二嘛,就是要给东露冥衡一个难堪。可以上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最想要达到的目标,还是在东殷锦黎的身上!瞧,因为药膳这件事,东殷锦黎不是已经开始摆脸子了么?这就说明,东殷锦黎这般儒雅的人,也开始对东露冥衡心生不满了。而这股不满,恰恰是等一下能帮她大忙的武器!
东殷锦黎这个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如果不是触及了他的底线,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尽全力的相帮,顶多也就是从旁不咸不淡的美言两句。可她要的,不是东殷锦黎的不咸不淡,而是东殷锦黎的鼎力相助。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等一下的‘战斗’她手中又多了几分筹码。
“这个数来话长,我晚点再跟你讲解。琉璃,你先说说,花管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似乎是害怕自己没完成任务,把事情搞砸了,东露君颜会惩罚她吧。琉璃缩了缩脖子,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
“九小姐,情况不太秒。”
“直说。”
“花管家在咱们偏院昏过去了。”
东露君颜心头一紧,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唇,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从我离开之后的情况,具体的说说。”
一瞧见她这幅模样,琉璃有些吓到了,她连忙道:“九小姐离开之后,奴婢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花管家的旁边,一会儿都没有离开过。老爷跟大少爷他们回府了,瞧见花管家在门口跪着,便问了是怎么回事。花管家只说是自己惹恼了九小姐,他主动提出来要跪下受罚的。老爷听了,没说让花管家起身,也没说让花管家继续跪着。转身就回府了。”
东露君颜一愣,挑眉问道;“东露冥衡没反应?那是谁让花管家是怎么滚到咱们偏院的?”
“是二爷。”琉璃飞快的道:“二爷刚一下马车,就瞧见了花管家跪在门口。他说等会子东殷老爷等人要上咱们家做客,花管家这样跪着丢人,就打发花管家去咱们偏院跪着了。九小姐,你说二爷怎么偏偏就让花管家上咱们偏院跪着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二叔此举,并不是针对我的。”在知道花管家把消息高价卖给死对头之后,东露舜威肯定恨死花管家了。所以特意把花管家丢到她的偏院,就是为了方便她折磨花管家。
“二爷是站在九小姐这边的?”琉璃惊讶的问道。九小姐什么时候跟二爷搭上关系的?
“不是。二叔不是站在我这边,只是在对付花管家一事上,他的与我的态度是一样的。仅此而已。”东露君颜飞快的解释了一句,催促道;“给主子说说花管家昏倒这件事。”
“是。那个,九小姐,您可不可以走慢点?奴婢斗气不精,有些跟不上您了。”琉璃气喘吁吁的说道。
东露君颜皱眉,伸出手抓住了琉璃的手臂,拖着她继续狂奔。
“现在,说。”
“花管家是莫名其妙就昏倒的。”琉璃皱起眉头,“其实奴婢在怀疑,花管家会昏倒,跟大少爷有关系。”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东露君颜乐了,这丫头,有点意思啊,居然能猜到这件事跟东露隼修有关,不错。
“奴婢知道九小姐的意思,就是花管家要跪,那便让他跪。可不能让花管家有什么闪失,不然九小姐便不好给老爷交代了。所以回到偏院之后,奴婢还怕外边太冷,花管家年纪大受不住。所以特意让花管家在小厮的房间里跪着。九小姐您说,这暖洋洋的房间里,人怎么好端端的就能昏过去啊,如果不是有人做了手脚,那也说不过去啊。”
“跟东露隼修有关,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花管家一昏倒,九小姐就说不清楚了。老爷知道了,肯定要责怪九小姐的。奴婢想来想去,能从中得到好处的,恐怕也只有大少爷了。所以,奴婢就觉得应该是大少爷做了什么手脚。可具体大少爷是如何让花管家昏倒的,奴婢就猜不到了。因为当时房间里就奴婢跟花管家两个人,奴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花管家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你没使出点办法,看能不能把花管家弄醒?”这丫头倒也是个细心的人,既然琉璃说是昏倒,那花管家的性命肯定无忧。对这一点,东露君颜到不怎么担心。
“奴婢怎么没想办法呀。”琉璃肩膀一塌,无奈的道;“掐人中,泼凉水,奴婢连揪头发都使出来了,可花管家愣是睡的跟死猪一样,奴婢也没了办法。所以便连忙过去找九小姐您了。”
“还揪头发?”东露君颜一乐,“你这丫头,真是有点意思。得,情况我知道了,我亲自过去看看。至于你呢,主子还有其他事请吩咐你。”
“什么事,九小姐请讲。”
东露君颜并没有立即说明,只是足尖猛的交换点地,一跃数丈,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飘到了偏院的门口。她松开琉璃的手腕,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九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不管多危险,奴婢也会替九小姐去做的。”
“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罢了。”之前那般着急,御风疾驰,儿科现在,东露君颜反倒像是散步一样,慢悠悠的朝偏院走去。
琉璃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九小姐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您就直说吧。”
“好,那我便直说了。”东露君颜点头,“原本,主子身边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也该是时候给你一些磨砺了。”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欠身,“九小姐的抬爱,琉璃铭记于心。”
“因为一些原因,何诚已经离开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
第一句话才出口,琉璃的脸色就大变。原本红润的小脸,当即便苍白了一大半。东露君颜实在不知道,听了接下来的话,琉璃这丫头该如何大惊失色了。可没办法,她也不确定东露隼修会不会做的这么绝,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也不给她留,直接将脸皮撕破。就算是防患于未然吧,她也必须硬着头皮说。
“何诚的身份有问题,他根本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儿子,因为家境贫寒才卖身进来当小厮的。据我估计,他即便不是出身贵族,那至少也是某位权臣之子。”
得,小丫头的脸蛋全白了。
“还有,如果我猜得没错,何诚并不是胤国人。”
好吧,小丫头的脸蛋已经变得惨白惨白了,毫无血色。
“九小姐,您,您说的都是……”后边的话,琉璃没继续往下说了,因为她根本不必再问,九小姐没有理由骗她。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去。如此反复了几次,琉璃这丫头才下定决心般的握拳,道:“九小姐,您想让奴婢做什么,请吩咐。”
“第一,将何诚房里所有的书信,以及他的衣裳和日常用品,全部烧了。”
“奴婢知道了。”
“第二,将我的那个权杖,砸了。就是季灵斐赏赐给东露隼修,结果又被我要来的那个权杖。”
“第三,去把我的房间弄的凌乱起来,必须给人家一种有人翻过我房间的感觉。”
“第四,去告诉庄师傅,让他做几道药膳。味道一定要美味,不然主子我就拧下他的脑袋当椅子。”
原本琉璃是很严肃的在心里边重复东露君颜交代给她的事项,猛的听到这个吩咐,有点反应不过来,“九小姐,这第四点是什么?奴婢没听清,您在重复一遍。”
“你没听错,第四就是让你去找庄师傅。”东露君颜抿唇轻笑,伸手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径直走到床边,一伸手,便将两本书籍从枕头底下模了出来,递给琉璃。
“最后,再顺便把这两样东西也交给庄师傅,让他替我藏起来。”
“知道了。”琉璃接过那本日记跟古籍,“九小姐,就这五件事,没有了?”
“嗯,没有了。”东露君颜点头,开始往花管家所在的房间走去,“你下去吧。”
琉璃点点头,转身就去找庄师傅了,正好跟东露君颜要去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一进小厮们的房间,就看到花管家身子硬邦邦的躺在大通铺上,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到还算正常,应该是没有什么生命之忧的。东露君颜并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将前前后后的东西在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了,这才冷冷一笑,目光如炬的扫视起房间来。
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在看到窗户上那浅浅的五指印之后,轻轻闪烁了一下精光。而后她掀唇一笑,迈着慵懒的步子挪到了花管家的旁边。食指、中指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便将花管家的衣襟给扯开了,斜眼望了望花管家光溜溜的胸膛,东露君颜眸子中划过一丝疑惑。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华贵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她的动作看似慵懒的很,神情也状似不经意,可眼中偶尔闪烁的精光,却说明了她此刻的严肃。
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部雷达,寸土都不放过的扫视着地板的每一处。只有要一丁点的问题,便会立刻被她给揪出来。
“k,就是你了。”东露君颜言笑自若的伸手点了点唇角,慢悠悠的走到房间中间,蹲子,从地上捻起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当然,是用手帕包裹着自己的手指。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却从季玉溪那里学到了一个很有用的知识。
只要对方的斗气阶级在她之下,那她便可以将斗气输入到对方的体内,用来探查对方的身子状况。虽然不能像郎中那样确切说的说明是怎么了,但究竟是中毒昏迷,还是内伤导致的昏迷,又或者是因为外力重击而短暂的休克,却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她输入到对方体内的斗气,就会改变颜色。不管是变成什么颜色,只要斗气颜色改变了,那就是中毒。
如果是内伤导致的昏迷,那么对方便会疯狂的吸收她的斗气。因为斗气,是用来治疗内伤的最好灵药。
如果是外伤导致的昏迷,那么她的斗气颜色不会改变,也不会被疯狂的吸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为了防止这银针被涂了毒,她还是谨慎的点好。如果花管家是中毒昏迷,那她就执行方案b。也别救人了,直接拖着花管家去见东露冥衡,告诉他,花管家是她杀的。因为她发现了花管家是东红家的暗探。只要她拿出来证据,想来东露冥衡也不会太生气,毕竟,是花管家背叛他们东露府在先。
如果花管家没中毒,那更好。她就能借着花管家这件事,在东露冥衡心里,浓墨重彩的给东露隼修三兄妹画上一笔。深深的给东露冥衡心里埋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唔嗯……”斗气已经被输送到了花管家的体内,东露君颜那浩然庞大的斗气,对于花管家来说,还是太霸道了一些,斗气顺着他的静脉在身体里流转,刺得花管家生疼,脑门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东露君颜一愣,斗气没有改变颜色,也没有被疯狂的吸收。这是什么情况?琉璃不是说了么,房间里就她跟花管家两个人,所以不可能是外物重击所导致的昏迷啊。靠,该不会是季玉溪这兔崽子骗她吧?
“疼……”花管家申吟了一声,缓缓的掀起眼皮,眼神却很迷茫和涣散。
眉头一挑,东露君颜立即将那根银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虽然那味道很淡,几乎是嗅不到了。但凭借着她超乎常人的嗅觉,那若有若无的气味,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难怪。”她嗤笑,轻轻的吐出四个字,“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花叶与花径都有轻微麻醉的功效。它也是麻沸散的主要的原材料。如果提取出曼陀罗花的花汁,再将银针浸泡其中的话,刺入人的身体便能够产生令人昏迷的效果。
不过曼陀罗花的花香很淡,即便是成花,也没有什么味道。这银针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味道还是有些没能散去,看来,这东露隼修使用的剂量可不小啊。别说是让花管家昏迷了,就是让他一睡不醒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啪啪啪啪。”
东露君颜抬起手,左手揪住花管家的衣襟,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的煽起耳光。
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子,那声响,真叫一个清脆。
“清醒点了没?”东露君颜懒洋洋的问道。
她下手的力道很大,花管家的脸颊上两侧已经明显有了手指印,高高的红肿起来,可他还是神情涣散的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
“得,看来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呐。”东露君颜勾唇一笑,笑得特别欠揍。
打耳光显然是没用的,可她又不是那心慈手软之人,别浪费机会嘛,反正时间还多,庄师傅做好药膳也得一会子呢,能多煽几个就多煽几个。权当是无聊时解闷的花生米好了,谁让花管家合着东露隼修他们算计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就没停止。一下一下,还蛮有节奏,东露君颜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竟然还跟着哼起了小曲儿。
等琉璃做完了那五件事匆忙赶过来的时候,东露君颜还煽的起劲儿呢。一点都不着急。
“九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琉璃脚步一滞,身子紧紧的贴着门框。
“叫醒花管家呀。”东露君颜坏笑,随手丢开花管家,他便又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了。
琉璃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心里却在月复诽道:这也算叫人?
“那九小姐,您叫醒花管家了没有?”琉璃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花管家,便连忙收回了目光。
该怎么形容呢?实在是太惨了。花管家的脸已经没了人形,哪儿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张人脸哦。两边的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简直被东露君颜活生生的揍成了一个猪头。
“醒是醒了,就是神智还没恢复过来。”东露君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轻描淡写的说道。
琉璃一愣,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说道:“九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花管家其实已经恢复了神智,不过却又被你煽的没了神智啊……”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笑得别提多欠揍了,“我也这么觉得。”
“那九小姐您……!”
“打着挺爽的,琉璃,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小丫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奴婢就不打了。再打下去,连花嬷嬷估计都认不出花管家了。”
“别害羞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花管家,今儿却任由你打骂,不感觉很爽快么?”东露君颜笑着说了一句,招招手,示意琉璃过来,别贴在门框上,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琉璃慢吞吞的向床边挪去,有些不忍心再去瞧花管家。刚刚离得远,只觉得花管家整张脸都已经肿了起来,只是有些可怜,到不怎觉得恐怖。现在距离一近,这才发现,花管家的脸不止是肿起来了那么简单。他的脸,已经被抽的血肉模糊,基本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瞧见琉璃惊恐的眼神,东露君颜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腕,轻描淡写的道:“主子扇耳光的时候,用上了点斗气。”
“九小姐,花管家都成这幅德行了,您等下怎么跟老爷交代?”琉璃有些担心的问道。
东露君颜莞尔一笑,下手十分温柔的模了模花管家的脸颊,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花管家,你准备如何跟东露冥衡解释啊?”
“九小姐?”琉璃诧异的望望花管家,再望望她,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不停的挪动。这花管家都被九小姐揍成了猪头,不说他会不会主动解释这个,光是花管家能不能听到九小姐的话,还有没有理智尚且还要打个问号吧?
东露君颜挑挑眉,“花管家,明人不做暗事,你瞒得了琉璃,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既然醒了,那就给我乖乖起来回话,莫要惹恼了我,我若是生气了,那后果你应该清楚。而且,你心里边也明白吧,你的那点破事已经曝光于天下了。二爷为何要将你送到我的偏院,花管家,你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吧?”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给看见了。当花管家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原本涣散的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嘴角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花管家已经清醒了。这是在跟她装傻呢。
沉默良久,花管家抖了抖眼皮,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东露君颜见他行动迟缓又吃力,还挺好心的伸手扶了一把。
待花管家坐定,他终于开口。可一开口,嗓音竟是无比的沙哑。像是靴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一样,十分刺耳。
“九小姐,老奴早就说过,惹了谁都不能惹到你。现在看来,老奴这话,倒是没有夸张作假的成分。”
伸手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笑的慵懒优雅,“哟,既然花管家你都知道不该惹我,那怎么还要配合东露隼修他们算计我哦。你这话,说的有点打脸了吧?”
花管家神情不变,镇定自若的说道:“道理谁都明白,可若是能有一线生机,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轻易的放弃。垂死挣扎,这四字显然能说明一定的道理。老奴是红家埋在东露府的一颗暗探,这件事已经被大少爷他们知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老奴无论如何也要做一次最后的努力。至少,大少爷保证了,事成之后,他能够留老奴一命。可老奴若是不答应大少爷的提议,那么,老奴当场便会被大少爷一纸状书告发到老爷那里。”
“哟,花管家,这时候你怎么不再坚持一下,等着你的大少爷来救你呢?你这样悉数奉告,恐怕不等我将你揭发给东露冥衡,你的大少爷就想先除掉你吧?”
“事已至此,老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九小姐已经将大少爷的计划看的通通透透。这一局棋,九小姐已经收官,而大少爷,再无回天之力。”
“你倒是挺会见风使舵的哦。花管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墙头草两边倒,从来没有好下场。不管是你背叛过的老东家,还是你卖主求荣的新主子,都不会放过你。”
花管家轻蔑的勾起嘴角,再也不用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来伪装自己的精明老辣。他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情绪,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无可奈何。
“老奴心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可是有一点,老奴想由自己做主。”
“哦?”东露君颜有些好奇的掀起眼皮,“你说说。如果你够听话,我或许可以满足你死前最后一个要求。”
“这个恐怕由不得九小姐同意不同意。因为老奴已经决定,并且付诸行动了。”花管家自信的笑了笑。
东露君颜这才发现,其实褪去了卑躬屈膝的伪装,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东西,还是有那么点魅力的。至少,他的这种傲气,她不讨厌,反而还有些欣赏。
“不过,花管家,你也该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做主了就可以行得通。如果我不答应,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从坟墓里爬出来重新来过。明白?”
花管家笑了,笑得很轻松,很无所畏惧。他抿唇,轻轻的摇摇头,“九小姐,你虽然尚未成年,甚至连及笄大礼也有好几个月才到。可你的手段、心计、洞察力、足智多谋、以及那股子杀伐果决的诡谲,老奴已经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了。所以,老奴很佩服你,并且甘拜下风。”
东露君颜抖了抖裙摆,不可置否的道:“得了,事已至此,再说漂亮已经没用。给我直截了当的说重点。”
“重点就是,老奴至少可以决定,自己是为了谁才死的。”
闻言,琉璃的脸色大变,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打扰到了东露君颜。至于东露君颜,她心中诧异归诧异,但表面上,依旧滴水不露,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见东露君颜并未作出任何反应,花管家继续补充,“老奴想为了九小姐而死。”
可东露君颜还是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也就是说,老奴想用自己的死,替九小姐达成您想要的达成的目标。”说完这句话,花管家的牙根已经快要被他咬碎,双手也死死的攒成了拳头。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一步,如果对方再没有反应,他恐怕就无法继续伪装平静的姿态了。
不过幸好,东露君颜终于作出了反应,她先是低低的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自己的脸颊,这才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花管家,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闻言,花管家明显松了口气,果然,他的提议,还是足够吸引人的。敛去了眸子中的情绪,花管家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迎上那双犀利的眸子。
“冬梅。”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哦?冬梅还没死呢。我以为,何诚的手段会高级些。没想到冬梅还活着呢。”东露君颜挑眉,笑得富有深意,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叫人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冬梅已经坏了刘能的骨肉。”花管家简单明了的说明,“老奴想要的,只是九小姐放过冬梅一命。让冬梅能够替我那侄儿留下一个血脉。”
“刘能?”东露君颜一愣,“何诚那般的折磨了冬梅,她还能保全住那个胎儿?这怎么可能。”
“老奴起先也觉得不可能。后来老奴仔细的了解后果,这才发现,何诚并未对冬梅动用酷刑,只是在精神上折磨了冬梅,在加上冬梅从小出身贫寒,做惯了粗活,身子也比较结实,所以才保住了那个孩子吧。”
“哼。”东露君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当初也没见你站出来替刘能求情,这时候临死临死了,反而跳出来扮演好姑丈了。我说花柳泉,你这唱得又是哪出戏,嗯?”
“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老奴站出来求情。刘能那条命,就跟老奴今天一样,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无药可医的病人,为何还要浪费药材?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老奴的死能够替九小姐达成目的,并且留冬梅跟那孩子一命,对九小姐也没有任何影响。不是么?”
“不是。”东露君颜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花管家失声问道。自己的死能够帮东露君颜一个天大的忙,况且他也只是想给侄儿留下一个血脉,为什么东露君颜还是不同意!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的啊!
东露君颜侧着脑袋,似笑非笑的问道:“花管家,你说为什么?”
花柳泉先是一愣,然后这才低低的说道:“九小姐若是怕那孩子长大了寻您报仇,那九小姐可以等冬梅产下孩子之后,立即派人将冬梅杀了,再将那孩子随便送给任何人抚养。只要那孩子能长大,能给刘能开枝散叶,这就足够了。冬梅一条贱命,不足挂齿。老奴想保的,只有那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与妻子并无子嗣,常年陪伴在膝下的只有刘能一人。其实花柳泉跟妻子一样,早已将刘能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当时没能救下刘能,已经够让他悔恨的了,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要给刘能保存一方血脉!
“啧啧啧,花柳泉,你果然是心狠手辣。冬梅一条贱命?呵呵,说的真好。她是贱命一条,你呢?花柳泉,在我这儿,贱命一条的不止是冬梅,还有你,花嬷嬷,以及那个孩子。”东露君颜脸上在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老奴明白,自己是贱命一条,不足挂齿。老奴只想想保住那孩子一命罢了。至于那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依旧是贱命一条,还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哦?花柳泉,你倒是豁达的很。”东露君颜笑着讽刺了一句,忽然她话锋一转,冷冷的道:“可我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拒绝你的。区区一个婴儿罢了,我何惧于他?就算他想替父母报仇,那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我现在既然能杀了他爹娘,那以后也能杀了他。”
“那九小姐为何要拒绝老奴?”
东露君颜一笑,笑得豪气冲天。
“不管是什么理由,帮我也好,害我也罢。总之,我不接受任何威胁和商量。在我这里,只有妥协,你的妥协。至于你是想在临死前帮我,还是倒打一耙,这都无所谓。没有你的帮忙,我照样能达到目的。而且一点折扣都不打,花柳泉,你信是不信?所以你这条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有则好,无,那也没关系。”
花管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以为自己认清了这个少女的可怕之处,可是他错了!她的可怕,远远在他的了解之上!这个少女,竟然倨傲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一丁点的商量余地也不给他留!
“能够做出决定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决定一切,你的生死,以及那孩子的存留。而你,只需要乖乖的服从命令。”
花管家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神色从容且清冷的少女,然后他起身从床铺上走下,站定,卑微的俯子,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老奴但凭九小姐吩咐。只求九小姐能够留下那孩子一命。”
“我说过了,你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能够做出决定的人,是我。”东露君颜平静的说道。
“请九小姐吩咐,老奴定会一字不差的执行命令。”花管家当真是只字不提那孩子的生死。
东露君颜笑了,满意的眯起眼睛。
“很好,那孩子的命,我留下了。”
“谢九小姐大恩大德。”花管家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东露君颜坦然的接受了那三个响头,笑得优雅慵懒。
“等会子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还用我教你不?”
“不敢劳烦九小姐费心,这点事情,老奴倒也是明白的。”
既然花柳泉已经这么说了,东露君颜当然是放心的。这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这一仗,对她来说,事关重要!能不能给东露冥衡心里边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看花柳泉等下的行动了。
前前后后筹划了那么多,设圈套,埋阴谋,一点点,一滴滴。故意将自己的王牌泄露给东露隼修三兄妹,甚至还不惜暴露了自己的弱点给人家。说实话,这一仗,她输不起!
“花柳泉,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九小姐请讲。”
“等会子你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不光是那孩子,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死了比活着更幸福。别以为你死了便是解月兑,我不会让你轻易得到解月兑。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坟墓里揪出来,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老奴明白。”花管家将身子深深的埋在地面。
东露君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老者,抿了抿嘴唇,冲着琉璃挥了挥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却丢下了一句话。
“花柳泉,不要心存侥幸,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我心里都明白,那孩子对你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九小姐?”花管家猛地直起身子,惊恐的望着那纤细瘦弱的背影。
东露君颜却不理他,径自说道;“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你有血脉之人,她的生死,就握在我的掌心,全凭我一句话。”
“你若是识趣,便给我放老实一些。”
这一次,花管家心中是再无一丝侥幸。完完全全的被征服了。最后一丁点的希望,也被人家捏在手心,他能如何,他还能如何?除了乖乖的当人家的傀儡,他连求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小妹……”花柳泉跌坐在地面上,眼神空洞,没有一丝人的情绪。他那个受尽了磨难和辛酸的妹子,竟然也要被她这个狠毒的女人所掌控!天理何在!
九小姐啊,你如此机关算尽,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当真便自诩天下无敌了么?你可知道,你这般心狠手辣,不给对手留一丝活路,也就等于是将你自己最后一丝活路给断了!
人心,不是可以用来玩弄和掌控的!
……
“九小姐,好。”
“见过九小姐。”
刚一踏入主院,顿时便感觉到了与在偏院时候的不一样。喧哗,热闹,跟偏院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丫鬟们来来往往,不停的穿梭在长廊和宴会大厅之间。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手中也端着各式各样的美酒菜肴。可饶是如此,当她们瞧见东露君颜的身影之后,不管再怎么忙碌,还是会停下脚步,放下手中的工作,恭恭敬敬的跟她行礼,向她问好。
对此,东露君颜全当是放了个屁,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那些丫鬟们可以不理,但琉璃却是不能不理的。
“怎么了。”东露君颜停下脚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耐烦的转身望着小丫头。
“九小姐。”小丫头压低了声音,幽幽的唤了一声。
“我在,你说。”
琉璃只是将脑袋埋的更低了,却一句话也不说。
“无聊。”东露君颜骂了一句,转身便往宴会大厅里走。可她的衣袖,却再一次的被小丫头给扯住了。
“琉璃。”东露君颜脸上带着些温怒,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直说。主子我还要将药膳端给亦秋呢。若是凉了,破坏了药膳的功效,你莫要说主子不保你,我会将你交给东露冥衡处置。”
“九小姐。”琉璃也不说正事,只是这么拽住她的袖子,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东露君颜眼皮一掀,挥手便是一掌,直直的打在小丫头的肩膀上。在琉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向后退了七八步,不偏不倚恰好摔进了一个小厮的怀里。
琉璃倒是没事,反而是那名小厮,被她的手肘正好击中了肋骨,痛的人家小厮差点昏厥过去。
“如果不是我见你还有点潜力能耐,留着你还有用处,这一掌,便不会如此轻飘飘,还给你找了个小厮接着你。下一次,你若是再如此吞吞吐吐的耽误主子正事,我会直接打死你。”
丢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东露君颜转身便走。
“你们,跟上。”
“是。”端着药膳的丫鬟们哪里还敢耽误,低着头便跟在东露君颜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一只脚刚踏入宴会正厅的门槛,东露君颜就跟变戏法似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柔无比。或者说,她只是敛去了眸子中的狠辣,换上了平静如水。并没有刻意的流露什么温柔和柔情,只是她的五官,总是让人觉得,她是个娇柔的女子罢了。
“小颜,你回来啦。”东殷亦秋的眸子自从她离开之后,就一直在门口定格,她艳红色的衣裳刚一出现,这人就瞧见了,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东露君颜指挥丫鬟们将药膳摆在桌上,笑着握住了东殷亦秋的双手,“行了,这么多人呢,别跟块牛皮糖似的,叫人家看了笑话你。”
“怎么会。”东殷亦秋害羞归害羞,可情话是一点不落下,“你是我的妻子,我粘着你谁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东露君颜不说话了,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东殷亦秋的手背,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九丫头,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你竟然准备的如此丰富。让我瞧瞧,啧啧……”东露舜威好奇的揭开锅盖,疑惑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老夫怎么连见也没有见过?”
“二叔这话可问住君颜了。这些东西嘛,君颜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是我院子里那庄师傅准备的。”东露君颜扯着东殷亦秋坐下,笑着道:“我只是吩咐厨子,这些药膳是给亦秋准备的,没想到他便准备了这么多。”
“黑糊糊的一片,能是什么好东西。”东露冥衡有些心气不顺的嘲讽了一句。
东殷锦黎立刻回击,道:“冥衡兄,这些都是九丫头的心意,你怎么一上来便责备于她?至少,也要等冥衡兄你尝过了再点评吧。”
这种火药味,就连梁巧霜也嗅到了一些,她连忙打圆场,“秋儿,你爹爹说的对,都是九丫头的心意,你快点尝尝,看味道如何。”
“味道不会太差的。”东殷亦秋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顶,“庄师傅的手艺,儿子虽然没有尝过,但也知道一些。”
“哦?”连东殷锦黎也好奇起来,“这庄师傅是哪位名厨呀?”
“吃。”东露君颜先是给东殷亦秋夹了一筷子药膳,这才回答道:“伯父,庄师傅并不是什么名厨,只是亦秋经常会给我送些礼物,连我偏院里的下人也没有落下。一来二去的,庄师傅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也对亦秋赞不绝口。刚刚一听说这些药膳是给亦秋准备的,庄师傅做菜做的可有劲儿了。我瞧着呀,他都快把那大勺给挥舞的簌簌生风了。”
东殷锦黎一听就乐了,“原来还有这么个小插曲。被丫头你这么一说,我也垂涎欲滴起来了。夫人,我们也尝尝吧?”
东露舜威早就已经吃上了,他猛的吮吸了一下手指,大加赞扬道:“锦黎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简直是饕餮盛宴啊!”
“好好好,我尝尝。”东殷锦黎先是给夫人夹了一筷子,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看得出来,这人还是很疼老婆的。
“嗯,真是珍羞美味。”梁巧霜赞扬了一句,“我不知道,竟然还能有人将药膳做的如此美味。甚至比咱们平日里吃的菜肴还要美味许多。”
东殷锦黎一边点头,一边道:“的确是珍馐,冥衡兄,你也尝尝。这药膳啊,咱们身体健康的人吃了,也是大有好处的。只是不能多吃,吃多了恐怕是会大补过头的。”
“锦黎兄说的是,大哥你也尝尝。”东露舜威说这,一爪子伸下去,那螃蟹就没剩下几个了。
东露冥衡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蟹黄放进嘴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了起来。跟东露舜威那狂野的吃相,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不错。”难得东露冥衡给了个正面的评价,还真挺不容易的。
“二叔,你莫要吃的太急,若是真的好吃,我让庄师傅再做些就是了。”东露君颜戏谑的笑道:“你若是将药膳全吃光了,那亦秋吃什么呀?”
东露舜威不高兴了,重重的将半只螃蟹腿丢在碟子里,不满的眯起小眼睛,“九丫头,你这样就不好了吧?亦秋是你的夫君,可老夫也是你的二叔哟。你怎么还没过门,胳膊肘就向外拐了?不成不成,你必须要让厨子专门给老夫做两个菜。”
“二叔,瞧你说的,君颜这是跟你开玩笑呢。”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说道:“我就知道庄师傅的手艺一定能征服几位长辈的舌头。所以我早就吩咐了,让他多做几道菜。君颜是怕亦秋等的太着急,所以匆匆忙忙先端了几道药膳回来,等下子便会有更多的药膳送上来。”
“君颜,你倒是细心,不错。”东露冥衡夸奖了一句。
这称赞的话却听的东露君颜心头一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东露冥衡心里边打什么鬼主意呢?不行,她得提防着点,不能让东露冥衡有可乘之机。
东露舜威抹了抹嘴巴,嘿嘿一笑道:“丫头,将你那厨子借给二叔几天用用,可好?”
“不好。”东露君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东露舜威立马变了脸色,可还不等他开口,东露君颜便笑着补充,“当然还是句玩笑话了。二叔既然喜欢庄师傅的手艺,那便让他去二叔的院子里伺候几天。反正二叔就待几天,如果连这几天君颜也不愿意的话,那岂不是太小气了一些?”
“你这丫头,就喜欢开玩笑。老夫差点给你气死。”东露舜威没好气的捋了捋胡子,“那咱们可说好了,以后只要老夫回府上,你就把庄师傅派来借我用用。”
“可以。”东露君颜爽快的点头,“二叔明儿就要走了,那就等二叔下次回来,再让庄师傅过去吧。”
“成。”得到了保证,东露舜威也就不着急继续狼吞虎咽了,而是颇有‘绅士风度’的将药膳让给了东殷亦秋。
“亦秋,好吃么?”
“嗯,好吃的。”
“那好,等下你回府了,我让庄师傅跟你一起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瞧着你吃那些味道古怪的药膳,心里怪不忍的。只是一个厨子罢了,能让你吃的舒服一些,这有什么呢。”
东殷锦黎又害羞起来了,可他也的确不好意思抢了东露君颜的厨子,正踌躇呢,东殷锦黎发话了。
“秋儿,既然是九丫头的一片好心,那你便坦然接受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若是再推辞,反而觉得见外了。”
梁巧霜也同意,“是呀,正好改善一下你的伙食。甭说是九丫头了,娘亲天天见你吃那些药膳,也要心疼死了。”说着,她感激的将目光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这吃也就算了,还把厨子也带走了,对九丫头怪不好意思的。”
东露君颜连连摇头,“哪里,夫人严重了。”
“那就谢谢九丫头了。”
“不会。”是她该感谢才对,庄师傅的身上,可携带了不少辛秘的东西。她正愁不知道往哪儿藏了,这不是,东殷家就给了她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那边,梁巧霜还在不停的夸奖东露君颜,这让她听见了,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并不是觉得梁巧霜可笑,只是觉得她自己很可笑罢了。
她对谁好,那都是带着目的性去的。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旁人好,那不是她的性格。可她的‘不怀好意’却让人家如此感激,真的叫她很没有脾气。或许有一天,她会能够发自真心的对一个人好,不求回报,不带目的,只是单纯的相对某个人。
或许,或许能有一个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能不能出现,她并不能够确定。可她能够确定一点,包括东殷亦秋在内,现在她认识的人里边,并不存在那样的人。
“来来来,都让让。”一个高亢的大嗓门打断了东露君颜的思绪。
不用她特意抬头去看,这样高亢明亮的嗓门,似乎除了她偏院里的庄师傅,再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琉璃丫头。”庄师傅叫住了琉璃,不由分说的抢下了琉璃手中的碟子,道:“你去端其他的罐子,这个嘛,由我亲自端给小少主。”
庄师傅在他们偏院,那地位,嗷嗷的高。莫说是琉璃一个小丫头了,就连东露君颜很多时候也不想去招惹庄师傅的。庄师傅发脾气,那根东露君颜的起床气简直就是一个级别的,红色警戒!
所以琉璃不敢阻拦,而是诧异的看着他,“庄师……傅?”
“这可是我特意为小少主炖的银耳莲子羹,怎么能让你抢了功劳,不成不成,必须要由我亲自端给小少主才行。”
匆匆丢下一句话,庄师傅便笑呵呵的端着那碗银耳莲子羹,邀功似的扑到了东殷亦秋的身边。
“呃……”琉璃愣了愣,然后无奈的转身,从一个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了其他的罐子。
一瞧见这些药膳,东露舜威的眼睛都在冒精光,他顾不上丫鬟们摆放妥当,便要伸手去抢。
“二爷请小心。”琉璃轻轻的提醒了一句,然后笑着将自己手中的罐子摆放在了东露舜威的面前。而其他的丫鬟,则分别将自己手中端着的罐子碟子,摆放在了其他人的面前。
“小少主,好吃不?”庄师傅的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没从东殷亦秋的身上离开过。简直就是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了人家东殷亦秋的身上。
对此,东殷亦秋感觉特别不适应,他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羞涩。别说吃东西了,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看对方。还是东露君颜不忍心瞧见他这种像是,小白兔碰见了大灰狼一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心替他解围。
“行了庄师傅。亦秋性子比较内向,你莫要吓到了他。”
庄师傅简直就是偏院的一大霸主,谁都招惹不得,但他却敢招惹任何人,包括东露君颜。所以对于东露君颜的阻拦,庄师傅表现的特别不爽。
“主子,我啥时候吓到小少主了嘛!你说说,我好不容易见到小少主一次,亲自做了药膳端给小少主吃,我还不能问问他味道如何了?哼这是什么道理!”
“混账!”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庄师傅,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庄师傅猛的将帽子一把拽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原本就高亢的大嗓门,此刻更加洪亮起来。
“哼!对!老子就是不相干了!怎么地吧!”
庄师傅此话一出,整个宴会大厅顿时哗然,随即又迅速的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恐的望着庄师傅。显然是对庄师傅敢如此跟东露君颜叫嚣,感到万分吃惊!放眼整个东露府,现在还有哪个人敢跟九小姐叫嚣?
就连大少爷东露隼修,刚刚都被九小姐戏弄了一番!这个庄师傅,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跟九小姐大吼小叫的?真是厉害!包括东露隼修、东露冥衡等人在内,眼中都透着惊讶和不解。
东露君颜却不甚在意的耸肩,轻描淡写的道:“成啊,那你即刻收拾行李,跟我滚出偏院。”
庄师傅一下子懵了,“主子,你啥子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等宴席散了,若还是叫我在偏院瞧见你的影子了,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哎呀,主子,你咋不按照老规矩出牌呢?”庄师傅急的抓耳挠腮,“咱们平常在偏院里,不也是经常这么骂来骂去的么?你今天咋个就当真了?”
东露君颜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跟你说闹呢,你瞧你,当真了吧?”
一听东露君颜这话,众人纷纷流露出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然后七七八八的收回了目光,继续该吃吃,该喝喝,酒光交错,推杯换盏起来了。只是心中不免都有些诧异,一向冷若冰霜的九小姐,怎么就跟一个厨子私交如此亲密了呢?
庄师傅显然也松了口气,他没好气的道:“主子,这样可不好。你再这样,咱们以后就没的玩了!”
东露君颜挑眉,“谁跟你玩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去收拾一下包袱,等会子跟亦秋一起上东殷府伺候去。”
“啥子?”庄师傅瞪眼睛,“主子,我咋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我之前那么吼你,你也没生气呀。今天咋回事嘛。”
“咦,奇怪了。庄师傅,你平日里嘴巴天天念叨着亦秋,怎么,今天遂了你的心愿,你却还不愿意起来了?”
“我念叨小少主,那是因为小少主经常给我送一些新奇的食材,供我做新菜式。可这不代表我就要从咱们偏院离开了吧?主子,你要知道,我这臭脾气,除了你,可没旁人能忍受了。”
“哟?”东露君颜富有深意的勾起嘴角,“你还知道你是臭脾气啊?”
轻飘飘一句话,堵得庄师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候,东殷亦秋也终于渡过了害羞的过程,他抬起头,给了庄师傅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庄师傅,是这样的。你做的药膳很好吃,我很喜欢。小颜心疼我,所以让你来我们府上给我做饭吃。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庄师傅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么个情况呀,那主子你早说嘛。看给我吓得,还真以为你跟我生气,要把我赶出偏院呢。”
东露君颜奸笑道:“庄师傅,上次你骗我说米汤里放了蜈蚣,可把我吓的不轻。这笔账,我今天总算是讨回来了。怎么样,咱们今天算是扯平了。至于以后,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哼。”庄师傅侧头,撇嘴,“不玩了。你是主子,我跟你有啥好玩的。仗着主子的身份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别用主子的身份压我呀,看我会不会被你吓到。”
“哟,还反了你了?长本事了是不?”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骗了我多少次,我哪一次用主子的身份压你了?你还好意思说哦,不害臊。”
“东露君颜!我看你就是小肚鸡肠!还惦记着我上次拿蜈参骗你呢是吧!”
“就是!庄友天!你知道我乐呵呵的把蜈参吃了,结果你跟我说那不是蜈参,是真的蜈蚣,我心里多恶心不?就差扣嗓子眼催吐了!”
“哼,谁让你连蜈蚣跟蜈参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说!”庄师傅双手抱臂,不屑的望着她。
东露君颜气的直想撸袖子抽丫俩大耳光子。蜈参为什么会叫蜈参,就是因为它长得神似蜈蚣。除非是经验老道的郎中和厨子,平常人根本分不清楚这两样东西。拿自己的长处跟她的短处比较,庄友天也真好意思!
“哈哈哈哈……”东露舜威狂笑不止,两只手不停的拍打着桌面,人都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呵呵呵。”东殷锦黎也是笑得连脊背都要直不起来了,“九丫头,你真是老夫的开心果。看着你跟庄师傅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老夫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再看看梁巧霜,她也是笑得一脸灿烂。连那个东露冥衡,脸上的笑意也十分的明显。东露君颜有些错愕,从重生到现在,她好像还没看到过东露冥衡如此爽快的笑过啊。
东殷亦秋捂着嘴巴偷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小颜,你跟庄师傅,真是一对莫逆之交。看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我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少来了,我跟他,莫逆之交?”东露君颜嗤笑,“我没拿刀砍死他都是忍耐力好!”
庄友天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死妮子,不就是比老子lk一点么,牛掰什么呢。要是让老子重生到主子身上,老子肯定把你收了当小妾!还是没名分,死了也不能入祖坟的那种!”
“庄友天。”东露君颜掀唇一笑,温柔的问道:“你刚刚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我就是说小少主讲得对,咱们是莫逆之交。”庄友天咬着牙根道:“莫逆之交!”
满意的收回目光,东露君颜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那么庄师傅,请你给几位主子讲一讲这些药膳的来历吧。”
庄友天眼皮一翻,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老爷,这是九小姐特意我吩咐给你做的。使用了雪莲、鹿茸、冬虫夏草等十多样珍贵药材而做成的。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再慢慢熬制,这味道肯定更好。”
东露冥衡特意扫了一眼东露君颜,这才淡淡的道:“君颜有心了。”
“老爷,别光顾着说话,你尝尝味道。虽然没能慢慢熬制,将药材完全的融合进烫里,这药膳的效果是差了点。可是这骨头汤,却是我熬了整整一夜。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东露君颜知道,这人的职业病又犯了,也懒得再提醒他什么。全世界唯一的一家七星级酒店的主厨,这傲气和爱挑剔的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
东露冥衡拿起勺子,浅浅的啜了一口,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味道是很不错。骨头汤浓厚的味道十分……”
“清凉?”东露君颜试探的问道。
东露冥衡点点头,“对,清凉。”
庄友天特骄傲的笑了笑,“一般来说,熬制了一晚上的骨头汤,味道虽然不错,但难免有些霸道。所以我特意加入了蓝异果,就是想用蓝异果的清爽来中和骨头汤的浓郁。”
“哦?将蓝异果加入到骨头汤里,这倒是新奇的很。”东露舜威说了一句,便抢过了东露冥衡手中的汤勺,道:“老夫要尝尝鲜。”
“二爷少喝点,这每样药膳,都是根据每个人的体制所特意制成的。老爷的药膳,二爷不合适多吃。”庄友天提醒了一句。
东露舜威却不管这些,一尝到那清爽的骨头汤,便怎么也停不下来。见状,东露冥衡也大方的罐子一推,全部让给了弟弟。
东殷锦黎笑了笑,指着自己面前的罐子,问道:“那老夫的药膳,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东殷老爷的这道闷蒸火狐,原材料便是——”
“碧云火狐。”东殷锦黎抢先说道。他常年炼制丹药,对于魔兽跟药材,十分之熟稔。
庄友天猛的点头,“五阶灵兽,碧云火狐。其珍贵程度,想必东殷老爷比我清楚。”
“这碧云火狐倒不是什么罕见的灵兽,可它胜在——”
庄友天抢答道:“不食用五谷杂粮,只靠喝最新鲜的露水为生。”
“对,如此一来,这碧云火狐便干净纯洁的很。”
“所以,碧云火狐的肉质十分松软,却又十分劲道。多一分则太老,少一分则太女敕。如此恰到好处的肉质,我也是头一次遇见。”
东殷锦黎饶有兴致的用筷子夹了一点肉,放进嘴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回味着那说不出的奇妙味道。
“如何?”庄友天有些忐忑的问道。这斗气大陆上的食材,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做起来也特别得劲。对于任何一个厨子来说,新颖的食材,都是能够激起他创新的兴奋剂。其他的几样药膳,他以前都做过,也拿偏院里的众人当过试验小白鼠。可唯独这道闷蒸火狐,他是头一次完成。
放下筷子,东殷锦黎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这才道:“总体来说不错,可味道略重了一些。”
“是么?”庄友天狐疑的问道,伸手就想抓起筷子亲自尝一尝。
东露君颜连忙制止道:“庄师傅,牢记你的身份。”
庄友天一愣,这才想起来,他早就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酒店主厨。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他尴尬的一笑,道:“味道略重吗?端上来之前,我尝过的,应该不会这样的。”
东殷锦黎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不怪庄师傅,是老夫口味一向清淡。”
“庄师傅,我家老爷略懂医术,所以一向吃素。他今日能破解吃一口肉,真是十分难得。”梁巧霜笑着说道。
“吃素是好,可肉里含有的很多维生素——”
“庄友天,别废话,给东殷夫人讲一讲她的药膳吧。”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庄友天,该不会想给人家上一堂营养学的课吧?他疯了不成?
“哦。东殷夫人,您的这道药膳呀,是……”
主桌上坐着的几位,平日里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之人,虽然庄友天的药膳味道新奇,但也仅限于尝鲜而已。不说他们之前就已经吃了不少,单单是这药膳,对健康的人来说,少吃点是好,但吃多了,难免大补过度,反而对身体不好。
所以庄友天每讲解完一道菜,除了东露舜威以外,其他五个人,只是浅浅的尝了几口,便撤下去让别的桌子也尝尝。也算是彰显出‘与民同乐’的恩赐吧。
“……大致就是这样了,九小姐给我的时间不够充裕,没能给几位主子准备更好的药膳,真是抱歉。”
东露冥衡摆摆手,“庄师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能做出如此美味又具有药用功效的药膳,已实属不易。你无需自责,老夫还要奖赏你。”
“谢老爷。不过无功不受禄,我本就是个厨子,做菜是我的工作,我不需要奖赏。只要能让大家吃的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
“冥衡兄,你的府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小小一个厨子,居然都能有如此的思想。我真是甘拜下风。”东殷锦黎显然吃的很满意。
东露冥衡也大大的露了一次脸,心情也不错,他笑道:“锦黎兄和弟妹可吃好了?”
“承蒙冥衡大哥款待,小妹与夫君和秋儿都吃的很高兴。”梁巧霜点头回答。
“那好,二弟啊,是时候让你的戏班子露一手了吧?”东露冥衡将目光挪到了还在不停狂吃的弟弟身上。
东露舜威连忙扒拉了两口药膳,匆匆忙忙的抬起头,道:“对对对,还有戏班子呢。”
说着,东露舜威向旁边勾了勾手指,高晓宁立刻放下筷子走了过来。
“二爷,您吩咐。”
“晓宁啊,去,让戏班子准备准备。咱们可不能让九丫头的厨子把今天的风头全占了,对不?”
高晓宁的脸上,也带有生意人惯有的客套微笑。他点点头,道:“可是二爷,庄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
“去你的。”东露舜威笑骂了一句,“还不快滚去叫戏班子过来表演。”
“是是是。”高晓宁直起身子,冲主桌的几位主子欠了欠身,道:“主子稍等片刻,戏班子马上就来。”
东露冥衡点了点头,挥手道:“嗯,去吧。”
东殷锦黎却笑道:“冥衡兄,我只怕大家光顾着吃庄师傅的药膳了,没工夫去看戏。”
“哎呀呀,这般的好手艺,我可有些舍不得让给你了哟,锦黎兄。”东露舜威戏谑道。
“这可不成。庄师傅是九丫头的人,该如何分配,咱们说了不算,要九丫头点头才行。”东殷锦黎从善如流的反驳。
“那九丫头,你怎么说啊?”
东露君颜一听这话,连忙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摆手道;“伯父,二叔,你们莫要拿君颜开玩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庄师傅的首要任务啊,还是去给亦秋做药膳。”
东露舜威立刻吹胡子瞪眼,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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