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一个刚正挺直的背影跪立其中,黑色素服在一片雪白中显得突兀凝重,他身边站立着钱娘娘,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纤细的雪白宁静安详。她的手搭在二哥不断颤抖的宽阔肩膀上,静默忧伤,似乎两人之间有共通的灵犀,漫漫哀思缠绕于整个灵堂。
走进灵堂,在二哥身边缓缓跪下,望着母亲那口黑色的檀木棺材,黑亮的棺身倒映着我们的影子,仿若母亲的眼,慈祥地观望着我们。侧头目光被钱娘娘微凸的小月复吸引,二哥转头对我说:“凤蝶有孕在身,不方便……”我抬头看看他们然后苦笑。
很多话都已不想说,也许是因为时间让所有的事物褪色和忘却。
老天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想要衷心地祝福他们却无法分享他们的快乐。他们在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之时,面对他人的祝福本该愉快幸福,可在此时,他们如何是难笑得洒月兑。
“娘什么时候出殡?”走到后堂二哥小心地扶钱凤蝶坐下后问我。
“道士先生已经做好了法式,明日出殡,具体的事是四哥在负责。”本想对二哥说娘死并不那么正常的事,可转念一想二哥身边特殊,一直对娘有愧,如果真让他知道了什么一定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追究下去。一旦冲动行事身份暴露,惹到了将军府的人,后果不堪设想,加上现在钱凤蝶已经有了孩子怎么能让他继续冒这个险呢?
“爹最近还好?怎么不见人?”尽管平日与爹并无多少感情,但毕竟血浓于水,二哥轻声问道。
“爹跟大娘去将军府那边了,说是身体不适。”说话的是四哥,手足重逢感慨良多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邵阳,好久不见。”二哥拍拍四哥的肩,忍不住以大待小的口吻说:“都长这么大了。”
四哥看了眼瘦弱的钱凤蝶,一脸高深莫测道:“没想到江湖里传闻的杀手老鸨钱娘娘居然是我嫂子。”话一出,钱娘娘立即跳了起来,抽出长鞭一脸警戒,二哥眼疾手快地将凤蝶护在身后,不解:“邵阳,你在说什么?”
我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杀手老鸨?光叫钱婆婆就觉得好笑了,还来个老鸨。
“四哥不也是老鸨吗?”我调笑道:“四哥为什么会知道她就是钱娘娘?既然都说是嫂子了,那你要干什么?”尽管不断在受到伤害,也有身边的人背叛,可是在少得可怜的亲情和关爱面前,我选择坚定的相信!四哥既然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至少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因为我们是手足!
四哥手中亮亮带有特殊标记的镖,走到我身边说:“笨丫头,这东西如果不是被我捡到,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捡到了你就惨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哥给我的那支镖,模模腰间,果然空无一物。
“二哥,兄弟虽说是个普通的商人,可红磨坊在这热闹的皇城已经是龙蛇混杂,暗中各种消息江湖上的,官场上的都能知晓个一二。钱娘娘的名号也不是听过一次两次的了,至于能一眼认出钱娘娘一是这一身的白色和纤细的身材,二便是这镖了,我只是试探性地说说,不想嫂子又立马亮出了长鞭,更能肯定是钱娘娘了。”四哥仔细地解释完后对二哥说:“其实多年来我知道娘想二哥想得紧,一直也在探寻二哥的消息,但都如大海捞针。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二哥根本就没有用柳沐阳这个名字了,但又有想不到好的办法,只好暗中将红磨坊变成一个消息打探的暗渠。”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很想问问为什么四哥就没有打探到宁远爵的下落,还有那个几乎成了宁家女主人的蓝姑娘到底是谁。
“我回来的时候被追杀了。”我小声地说道。二哥惊得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关切地查看我,四哥则端起杯水饮下说:“我回来的时候柏树巷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大约有二十个黑衣人躺在那里惨叫,都说是被毒蛇咬了,可四周不见一丁点蛇的踪迹。子佩尽量少出门,以后回到宫中也一定小心万全。”
我点点头对四哥说:“救我的是一个穿蓝色苗服的女子,腰间别了个小篓子,里面全是蛇。二哥,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转头看向二哥和钱娘娘。
钱娘娘沉吟道:“你说的女子,很像是沧溟幽谷的婢女。沧溟幽谷以制毒养毒而闻名,分三宫,十二室,分别是得月宫、灵蝎宫和绛草宫。三宫各自所钻不同,相生相克,里面婢女个个美艳聪慧,人人能施毒养毒物,一身苗服以各个宫的颜色来区分。得月宫为红色、灵蝎宫为蓝色、绛草宫为绿色。但是如果她真的是沧溟幽谷的人,为什么她会救你?”
“会不会是受人所托呢?”刚才急着回来,一心以为会是皇甫炙。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不可能是皇甫炙了,那么会是谁?
“沧溟幽谷的婢女仆人如果没有得到宫女的命令是觉得不会擅自出手助人或是害人的……”钱娘娘摇摇头对我说:“总之,沧溟幽谷的人最好少接触,在江湖上,一般的人都不会与他们打交道的,因为他们意味着死神。”
“那么天涯呢?四哥不是说有个什么神医天涯,那个人?……”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努力想把宁远爵与天涯划上等号,因为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如果能知道他这么多,心里会好受些,会踏实点。
“天涯?他算是沧溟幽谷中较好的一个人了,具体是什么来历很少人知道,他救人只救有情之人,如若无情,纵然千金万金也不救,甚至还会亲手杀人。”钱娘娘揉揉额头,怀孕让她瘦弱的身体很难坚持太久。
见状二哥心疼地要扶钱娘娘休息,四哥赶紧为他们张罗住宿,二哥说:“不必了,等明日娘出殡我们便离开,现在我们的身份在哪里都不能逗留太久。”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乱如麻,未解的谜团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太多太多。斜依在长椅上,疲惫地闭上眼,幻想着儿时那颗拳头大的水晶球煌煌生辉,渐渐地水光粼粼,透过水晶球,我能看到所有我想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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