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唐情殇 第九章 同州深陷

作者 : 旨酒斯醇

带上人马和船只,直奔河西夏阳渡口。迎面撞见运粮船,那些押粮的兵士岂是我们的对手?押粮兵被结果的结果,落水逃生的也不用管了,整整三十只船的粮食算是姓朱了,让那些自家船只做开路先锋,同州将士驾着运粮船便往回赶。才走了一半的路,我的探马自同州方向疾驰而来,迎着运粮船示意我们靠岸。原来王重荣得到粮船被截的消息,已亲率几万大军往河西来了。

几万大军?看来这次算是惹怒王重荣了,要不然至于吗?他这不是夺粮来了,而是要存心灭掉这些截了粮船的大齐人。

我看看这带出来的不足千人,前番几次准备好了跟他打,都没有一次胜仗,还要为了这几船粮食等在这里和王重荣干硬仗吗?

我既打不过,也不能把到手的粮又白白地让给王重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吃不上粮,你王重荣也别想,把粮船全部打烂凿沉!

眼看着粮船渐沉,而在河面上已看见一大片战船的身影正疾驶过来,我们遂上岸隐入小路,回到冯翊。

痛失来之不易的粮草,加之上次他的骑兵损于我之手,所以这次夺粮行动彻底捅了王重荣这个大马蜂窝。他立即发兵三万,以迅雷之势渡过黄河来到西岸,把同州给围了个结实。

我不能贸然出兵,根据以前的经验,我打王重荣根本没有胜算。而且同州只有几千兵,若是出战,必定损兵折将,将与自投罗网无异。

唯今之计,便是坚守城池,并立即向长安求援,有救兵来里外夹击,同州之围或可解。

于是我一面命手下人等提高警惕谨慎守城,一面派人往长安加急送报。几次送报,都石沉大海,不见长安有何动静。无奈之下,只得连续送报。现在总掌大齐兵权的是孟楷,前几次信使都说已亲见孟右使把信给了他,他让我暂且等候长安兵的调遣,为何到现在也没见有援兵来?难道他不知同州对长安之重?同州若失,长安可就是彻底四面围困,那情势就会糟得不可估量。

好吧,就再派使者,也不用带信,我让他务必得到孟楷的明确答复再回来。

在等待长安援军的期间,我几次试图突围,怎奈都以失败告终。城外人多势众,一突围反倒挑起他们攻城的劲头,我只得老老实实以守为攻,待人家打来才殊死抵抗。眼下若还是没有救兵来,我同州几千人真是要困死城中了。

惠儿见我连日焦虑,也深知是为困围之事。她的目光里全是担忧,但并不是像我一样焦燥不已,反倒奇怪地有一股镇静。如她般柔弱女子,我本不该让她为这些事担忧,但全城戒备她又如何不知?有几次她安慰我莫着急,一定有办法熬过去,然后好像还要跟我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我也问过她有什么事,她总是笑笑说没事,该说的时候不会瞒我。

那日正在前堂烦闷不已,惠儿给我送汤来,顺便拿来了治口疮的药。正给我上着药,去长安的使者张进回来了。一看他的神色,我便知道事情不妙。他见了我,犹犹豫豫地不敢说话。

怎么,孟右使还是不肯发援兵吗?

我先问道。

是……正如军使所料。

这次又有什么原因?孟右使都说了什么?

虽然知道结果,我还是强压怒火和失望再次询问,让我死我也得死个明白。

这,这个……,他……

快讲!把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来!

孟,孟右使言道,现如今长安兵力吃紧,哪还有什么援兵去替朱温打仗?他若奋战,怎会到现在还突围不了?不顾京师危急却三番五次来要兵,那朱温莫不是想拥兵自重好反了大齐?

他一口气说完,扑通跪于地上又喊道,

朱军使且恕末将办事不济!末将去求援,却是被孟右使赶出来的,他说若再有同州使者,来一个便斩一个!

什么?好个孟楷,不发援兵也就罢了,还要污蔑于我!要斩杀我的使者便是恨不能要置我于死地!他是妒我屡立战功,现在又据有同州,怕我有朝一日居他之上。其实我在长安周围作战时,他就对我不咸不淡,他跟随黄巢从山东起事,现在以大齐元老自居,自是对他认为对他有威胁的人要除之而后快!我以长安安危为念而求援,却正中他下怀,听之任之让那王重荣灭了我,倒去了他的眼中钉。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屡次不发兵的原因。可这样一来,同州也没了,长安必危在旦夕,即使这样,他也不惜吗?庸人何堪至此!

此时我只觉得血气上涌,面庞发热,两只手紧抓住案几却毫无感觉。怒火和忧虑把我团团包围,同州怎么办?几千人的身家性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同州卖给唐廷才能解围吗?那王重荣能轻易放下夺粮之仇吗?

这时我的一只手被身边的惠儿轻轻握住,她一边拿出绢帕替我擦去脸上的汗珠,一边悄悄地道,

夫君且休烦恼,万事总有解处。

然后她对还跪在地上的张进道,

张参军辛苦了,且去歇息。只是长安之事切莫将实情告之他人,只恐生变。若有人问着参军,参军只管说不日便有援军到。军使自有办法解同州之围,你等无须多虑。

张进听闻,又见我不再发话,便连连答应退了出去。

我看了看惠儿,苦笑道,

惠儿这等说可是在安慰我?放心,朱温宁死也要保你周全,定不让你忧心!

她微微一笑道,

现下夫君所为已让妾忧心不已,夫君若不在,妾岂能偷生?夫君啊,妾有一言,你肯听吗?

什么?

前几日夫君问我要跟你说什么事,现在我要跟夫君讲了。都说李唐无道,现如今各路勤王兵马却云集京师,那黄巢自诩天补平均为百姓,真言还是逛语,夫君想必也很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一乱贼耳。天何曾会眷顾于乱贼?他强占长安杀人抢掠,如此倒行逆施必不得善终。夫君有雄武之才,却依附于贼而受围困之苦,现下又遭奸人陷害,妾为夫君不值!现天不绝李唐,乱贼又岂能窃之。霸占长安者,不过是跳梁之辈,终不得长久。

惠儿!

我惊呼道,她看上去柔弱,也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却没想到她有如此见地,以至说出来竟是字字铿锵。这番话直让我面上发热,手心冒汗。

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明白她所说,可还是想要她明确告诉我。好像只有那样我才会更肯定我的想法,才会获得由内而发的力量。

惠儿注视着我,正色道,

妾年少读书时曾听闻“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又闻“君子中庸”,如今情势,归附李唐,勤王剿贼才是中庸之道。妾深知夫君绝非那等短视之人,望夫君慎思慎行,莫要歧路上赔了性命,误了前程,空负当年金吾之志!

我望着她了半晌,重重点头,缓缓地道,

好,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此事关系重大,得有个好谋画……

突然前堂小侧门传来一声响,打断了我的话。我一声断喝,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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