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王达述道,
这个事其实过去的时日也不短了。姓徐的女人之所以要屡次明里暗里攻击夫人,不只是怕丑事败露,更是因为夫人曾经因为大郎君狠狠教训过她。那是去年年初,汴州城被围,郡王有一段时间没回家,大郎君守内城的,经常是住家里。那个女人竟不要脸向大郎君献起了殷勤,想****大郎君。大郎君斥她,她却越发无状。没办法大郎君只得求助夫人,夫人便将那女人叫到军中教训了一顿,可那时她刚有了孕,毕竟也不能将她怎样。夫人又顾忌着大郎君是年少主子,不经这些龌龊事,又为郡王及家中上下的颜面,就将此事压了下来。那贱人却由此记恨上了夫人,在家里没少给夫人使绊子。及至又勾搭上那奸夫发生了这些事,新仇旧恨齐发,才……
王达的嘴巴在开合,我却已经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满心里都是那个贱妇做过的肮脏事。我总算明白了那次我刚回家,在家门口的那一幕,那贱人挨了惠儿一巴掌,却意外地没再撒野。原来是她心虚,得了惠儿隐晦的警告,怕惠儿将她的丑事告诉我。她趁我不在****友裕,她给惠儿栽赃,她和奸夫欲置惠儿于死地,而她在背地里跟我讲过的那些所谓的惠儿的不是,无非是想让我一点点怀疑惠儿,我自以为从未信过她所说,可是真的就一点也没信吗?我如中了邪一般跟那个贱妇厮混的时候,一点也没想过已多么冷落疏远惠儿,纵然会时常后悔,可是这后悔来得易去得更快……这一年来,我竟就这样被那个****耍弄而远离惠儿,而这一切又都是惠儿在苦苦支撑,直到现在她支撑不了……
这时房门突然一下子被撞开了,闯进来的却是友裕。友裕已是十七岁的大人了,身材比我高出半头,面庞早显出了男人应有的棱角。只见他来至近前,对惠儿躬身道,
儿子来晚了,对不住母亲了!
惠儿却眉头一皱,对王达道,
王管家,你……
王达陪笑道,
我只是跟大郎君提了一句今天的事儿……
惠儿又对友裕道,
友裕,你听话,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事情都已明白了。
友裕却不理惠儿的话,转而对我道,
父亲,儿子其实一直在门外听着,母亲当初让儿子不要将这件事对任何人讲,既是顾着父亲和全家的名声,也是护着儿子年轻不更事,免得被人利用。刚才王管家所讲都是真的,儿子只担心父亲一直误会母亲,所以才要进来与父亲当面言明。那个女人,她不配在留在父亲身边,母亲受了天大的委屈……
友裕!别说了!
惠儿朝友裕叫道,声音里是哭过的喑哑。我看到了那双已贮满泪水的眼睛,痛心和自责袭来,只喊道:
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捆了来,我要让她千刀万剐!
张归霸应声而起道,
郡王息怒!末将这叫去把徐兰秀带来任凭郡王处置!当初若不是家母多事,也不会给郡王惹来这许多麻烦!郡王,郡夫人,末将有罪!
我瞪着张归霸说不出一个字来。惠儿却上前轻声道,
张将军不必如此,这些跟你无关,都是命里的劫数。今天请你在场,无非也是想对当初之事有个交代,张惠未作他想,你是你,徐兰秀是徐兰秀,张将军不要多心才是。
张归霸闻言,对惠儿重施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我将目光慢慢转向惠儿,惠儿也正看向我,我叫一声“惠儿”,却不知从何说起。而她那异常落寞伤感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以了么?这些事里面可有你希望知道的?那天你找我兴师问罪,太突然了,我一点都没想到。有证据也罢,无证据也罢,事情真相其实我已了解。缺的只是口供和人证。我知道我不能跟他们一样说说就能让你相信,所以我求了三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人的口供,还有请敬先生和张将军帮我。又怕你不信那钱的去处,又据他的口供找到了徐兰秀的亲娘。徐兰秀,是郡王心头上的人,不能平白说怎样就是怎样,本来还想找个万全的法子解决此事,但他们,还有你,却这么逼我,所以我万般无奈这么做……他们污蔑我的时候,可曾拿出过证据?你一样也信了,五年了,想想真是……寒心。
惠儿紧了紧披肩,定定地看着我,又正色道,
情缘若尽,我可以走也早该走,但绝不能,背负污名。
闻言我心里骤然一沉,刚进来时的那种预感仿佛要落实了,如同巨石瞬间压上我心头。我看着她摇摇头,想伸手抓住她,她却已经快步穿过众人而去,我的指间只留下她衣袖凌凌滑过的感觉。敬翔劝我跟出去看看,我没有动,痛彻心底的自责和羞愧已将我牢牢笼罩,我怕面对她,面对我和她之间的伤痕累累。
该死的人终将以死谢罪。包仁庆在不住的求饶声中一剑毙命,徐兰秀临死前,竟然嘶叫着她是真心对我的,跟姓包的只不过是利用他。我看着她那张因过份恐惧而扭曲的脸,并不想跟她再多说一个字,满心愤恨悲凉,心道什么是真心?那个真心对我的女人,已经让我给伤透了,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不知廉耻还在嚷嚷真心的****。
一年来三心二意的欲乱孽缘是结束了。可我和惠儿,那些支离破碎将如何重拾?我回到家时,天都黑下来了。母亲从二门里迎着我急道,
出啥事了?兰秀咋叫他表哥绑出去了?你媳妇回来,我问她她也不说,闷着头就回屋,好大架子!到底咋回事,三儿!
我盯着地面,想像着母亲为那个贱妇而焦急的脸。母亲从开开始就受那贱妇蒙蔽,如果她知道了实情会怎样?我不敢跟母亲当面讲,也没心思再讲,只道,
娘,有些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么好。我……让王管家,要不您直接问他,我实在是,不愿再说了……我去看看惠儿!
我不理母亲的不满,大步来到了正房院子。院子里却漆黑一片,正中屋子里也没有灯烛亮。母亲说惠儿回来了,可这,她不在吗?我忽然很紧张,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厢房里有侍女提着灯笼出来,我忙叫住她问夫人去哪儿了,她愣怔了一下,答道,
夫人在屋里呀,夫人回来后说累了要早睡,孩子让女乃娘带去了。
闻言我才松了一口气。惠儿还在这里,她是累了,今晚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吧。明天,明天又是个新的开始,我和她一定会重新开始。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回想着我和惠儿的过往,思绪翻涌,守着那漆黑的屋子直到霜冷更重。
第二天在小书房醒来时天已大亮,匆匆吃了几口东西,也不理葛从周他们在小议事厅正等着我确定行军路线,便直奔去找惠儿。谁知刚到后院,却见王达迎面而来,陪笑道,
郡王,夫人今天一早就往城北佛堂上香去了,已经走了。
上香?怎么,是什么日子?
也没什么,夫人说有时日不得空去,今日闲了正好上香祈福。也快上元节了,顺便带孩子出去玩儿。
我点点头,只得返回。待确定好出征前的诸多杂事,已是中午,我安排留意惠儿的人告诉我,她还没有回来。整个下午,无论是在操练场、各兵营还是府衙,我都心不在焉,不时遣人去打听惠儿有没有回家。夕阳斜进西窗的时候,派出去的一个侍卫风风火火地回府衙了,言道夫人的马车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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