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权目露凶光,斜睨着我和敬翔。我感觉敬翔揽着我的手又紧了紧,只道,
刚才敬某也说了,要弄明白这些也简单,陛下可即刻派人去探听联军动静以及是否有长安来的宫嫔要去汴州,还有陛下若有兴趣,也可派人去云水庵查验那些信件,敬翔决无虚言。而且我虽有个忠心事主名儿,但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难做着呐,惜命小人罢了,要不是我的,我犯得着为了朱全忠的女人和儿子来冒险送命么?我已当着您和这么多明白人的面儿,说过她是我女人,儿子也是我的,就算是以此蒙骗陛下的,出去以后以朱全忠的为人,会容下我和她么?陛下要是还信不过……
敬翔停住了话头,转身向我,捧住我的脸颊,猛得就吻了上来。我没有躲闪,知道必须让他这么做才能打消秦宗权的疑虑。那个亲吻是做给秦宗权看的,是假的,可又是那么真挚,涓涓爱意如暖流,那种可以依赖可以安心的感觉就不知不觉在这不该有的亲密间又回来了。
直到屋内一片安静后又泛起了窃笑议论声,敬翔才放开我,并顺势在我耳边低语道,
放心,我救你出去。
几声响亮的拍巴掌声传来,只听秦宗权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道,
好,好啊!敬翔,朱全忠的女人让你搞了,就算她出去,你不要她也不成啊?你还真是个情种啊?不瞒你说,这等美人儿老子见了也心痒痒……那什么,你刚才说能帮我破了朱全忠的围攻?
敬翔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转向秦宗权道,
当然,联军的最后作战方案都有敬某的参与,当然知道怎样破解。敬某可以全盘告诉陛下,不说能把朱全忠怎样,但打退联军还是有把握的。但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敬翔看了看我又道,
送她出城,保她们母子平安。否则就算是我一家三口死在这儿,朱全忠还是会打进来,我敢说这蔡州城十之有十保不住,到时候……
秦宗权盯着敬翔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两眼,才道,
嗯,既然是误会了,弄了半天竟是敬先生的女人,那就依敬先生,送她走吧。不过敬先生答应的事如果食言,那可就怪不得我了,你一家三口就等着黄泉路上团聚去!
陛下放心,我是只身来的,敢食言么?只是,这孩子快要生了,蔡州又大战在即,我想尽快将她送出去,请陛下允准。
嗯?敬翔,你留在这儿,你女人我派人送,你就不必操心了。
敬翔皱了皱眉头,不知是不是故意思索了片刻,方道,
那就劳烦陛下的人将她明天一早送到北城门外五里地处的那个五羊庄吧,她的一个贴身丫头来送信儿的时候,刚巧碰上我,我便安排她暂住那儿了,为的就是让她等着再伺侯主子。这样我女人也不必长途跋涉地走了,就在五羊庄也有人伺侯着生孩子,等这边战事一了,我带她们回老家也方便。
呵呵,还是敬先生想得周全。没问题啊……不然这样吧,我派上几个有功夫的兵士将你女人送到你说的地方,也不必回来了,就顺便在那儿保护她们,免得那朱全忠闻着味去了,敬先生可不就一场空了么?
秦宗权显然还是不太信任敬翔,这是既要将他扣下,又要将我换个地方拘押,他好留着两手。敬翔却立即答应道,
如此就谢陛下恩典了。那个,敬某要得寸进尺了,还请陛下让敬某今晚陪陪她,她担惊受怕几天了,明日一早就走,我……
闻言秦宗权又邪笑着指着敬翔道,
敬翔啊敬翔,你行!去吧去吧,我不挡你们的好事!
我和敬翔在一屋子人轻浮而不怀好意的窃笑声中走了出来。直回到之前我呆的那间屋子关上门,我看他,他看我,谁都没有说话。半晌,他扶我在床上坐下,接着整理了一下床铺,又给我月兑了鞋去,将我慢慢按在枕上,盖上被子。只听他悄声道,
什么也别想,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只管好好歇一夜,明早你就安全了。
我知道他是怕外面看守的人听见,望着他,心里乱纷纷的,对这个男人的谦疚感激和那复杂的说不清的心绪,让我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同样也压低声音道,
你干嘛要冒这个险,你让我明天走,你怎么办?
门那边始终有人影,窗户也微微响动了一下,我们还在秦贼的严密监视下。敬翔见状只得俯来趴在我耳边,几乎与我脸贴脸,道,
你被抓到这儿来,他也很着急,本来他是打算趁晚上领几个人潜进来把你带出去,但那样只怕不得成功还伤了你,我就跟他说我来救你。你放心,秦贼活不了几日了,所有知道刚才事的人都将死了。你也要记住,你只知道是我来了秦宗权才说放你走的,至于我跟秦宗权说了什么,我干了什么,你一概不知,尤其是……他日后问起你的时候,明白吗?
敬翔不但要救我出去,还要护着我的名声,更要成全我和他可能的破镜重圆以及避免他因为听说这件事而十有**会生出的对我的猜忌。可是……若他问的不是我而是敬翔呢?敬翔要怎么圆过这件事去?难道,敬翔不打算回去了么,还是?我心中顿时一阵恐慌,忙抓住他的手臂哭道,
你呢?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在这儿!你不能为了我,把一切都扔了,性命也不要了?
他深深地望着我,给我抹去流到鬓间的泪水,笑了笑道,
是为我哭了么?其实来之前我就想好结果了,如果我贪恋自己安稳活着而置你不顾,或者眼睁睁地看他来救你反而让你命丧刀下,我想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好过了。也不只为你,还有联军,姓秦的眼看就要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真的撤军或者他因为这个事有什么意外,那这三个月就白打了,而且秦贼不死后患无穷。所以,我来这一趟,还是很值的。
我哭着摇头道,
这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死又何妨,活着也不过是受罪!何苦你又来搭上……我不值得你如此……
惠!
他轻轻而又干脆地打断我的话。我望着他,无法拒绝这亲呢的称呼,只听他道,
别这么说,你要活着,别忘了还有孩子。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是为我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坚持住,别让我白白的……记着出去以后一定要跟他回家,这辈子要好好过下去,他是真心盼你回去的。明天,他会在五羊庄接你,秦贼的人送你,到时候免不了动手,不过别怕,勇敢些,就像你这几天一样,再挺过明早就好了,记住了吗?
泪水模糊了我的目光,我闭上眼睛点点头,心头堵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他还在轻轻地给我擦着泪水。
夜里的秋风冷,我与敬翔和衣而卧,面对面相拥在那张床上。他让我快睡,很久了,我却从他的气息里感受到他根本就睡不着。我睁眼看他,发现他还在默默地望着我,他的鼻梁上有一滴从眼角流出的泪。
我伸出手去为他抹去了那一片湿润,手指拂在他的脸颊上没挪开。这是我第一次抚到这个男人的脸,棱角分明,有些凉意,却丝毫没有陌生感,好像这是我和他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举动。
突然间,他握住了我的手,一下子靠近我,然后吻住我的双唇。他的泪沾到我脸上,他的头也渐渐俯过来,唇齿****,两心悱恻。又是一次不该的,并且这一次,胸前隔着衣衫竟感到了他粗重的抚模。然而我却不能拒绝他,而且并不想拒绝他,因为我知道这十分越礼的相拥亲吻不是寻常的生离,而是以命换命的死别。我甚至在想,如果他要,我可以给他……可是那个吻过了很久后,抚模渐渐停止了,最后他微喘着着粗气离开我,倒在枕上。
我带着疑惑望向他,而他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我,半晌只听他慢慢的说道,
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知道么,我从没想过我们俩会这样过一个晚上,这对我来说就是个意外之喜。你太美了,从来都是。这个晚上也特别美。就算明天死了,我也无憾。
他说着说着嘴角泛起了微笑,我却顿时泪如雨下。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复杂得难以言说的情感霎时化作哀伤的眷恋,我抱住他在他胸前失声痛哭……
第二天清晨,敬翔把我送到马车前。他紧揽着我,手臂竟在发颤,只听他在我耳边道,
一切小心,一定好好的。
我的泪已哭干了,我没法跟他说保重或者其他的,只觉心如刀割。这时秦贼的人催促起来,敬翔扶着我上了车,在难以割舍的目光中马车出了城,向五羊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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