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得去西班牙?我只会几句简单的西班牙语。”扎尼尔把旅游手册插回前座的后袋,在商务舱座椅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个词儿也看不懂。”
贝蒂——自称为斯卡丽特的女孩在他身边靠窗的座椅里读着那个文件夹资料,听到这句话抬起视线,脸上满是无奈。
“伯恩斯家族不是西班牙裔,”斯卡丽特将手里的文件夹摊在他们俩座椅中间的扶手上,里面是每个家庭成员的照片和资料。“老伯恩斯夫人是西班牙人,丈夫是美国人,他们结婚后在这里生了三个孩子,直到老先生去世才全家移民去了美国。老夫人前几年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才住到那儿的老房子休养,这次是她打算提前宣布遗嘱,所以三个后代都得飞过去,我们才有钱拿。”
扎尼尔对那一堆字叹气,挠挠他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头发:“伙计,我们就过去当个布景板,你只要乖乖呆那儿就行了。”
斯卡丽特跟着叹气,合上文件夹。“我是得演戏的那个,当然得做准备。”
“那胖子能找上我们,这个身份肯定有点问题。”扎尼尔朝过道另一边的座位看了一眼,律师威斯汀正戴着眼罩裹着毯子大睡特睡,整个商务舱只有他们俩的座位前亮着灯。
“这个女婴好像一出生就被送去领养,目前应该只有我们知道她已经死了。”斯卡丽特指出资料中的一段。“律师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想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女孩领那一笔遗产。”她留意着过道中巡视的空姐,对方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然后还加上我,”扎尼尔吐吐舌头,“一个‘同时被领养的男婴’,那我们俩的演员身份是啥?没血缘的兄弟姐妹?”
“我想也是。”斯卡丽特深深地,疲倦地吸了一口气。“这可真烦人。”
“你害怕了?你这小羊羔怎么会被找出来的?”扎尼尔坏笑,用胳膊肘捅她。
“我才不是小羊羔!”斯卡丽特抗议,声音稍高了些,马上压低了嗓子。“我才没那么脆弱。”
“可你就是因为那个看起来很好操控的表情才被选上的,伙计。”扎尼尔拍拍她的肩膀,斯卡丽特猛缩了一下,男孩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平稳地收回手。
“我看起来真那么蠢?”斯卡丽特语气懊恼,紧紧皱着眉。
“在那胖子看来是那样。”扎尼尔语调柔和了许多。“但它这一次帮我们俩赚了五万,那可是不错的一笔钱。”
“那也是。”斯卡丽特放松了些,将身体稍微转向了男孩。“你是怎么被找出来的?”
扎尼尔在这个问题下也更放松了一点,他也将身体转向斯卡丽特的方向:“是个叫达米恩的帅哥。”他挑挑眉毛,一脸暗示。
“我也是,”斯卡丽特马上就懂了,“那个找上我的男人——四十岁左右,黑头发,很帅?”
“就是他,上个礼拜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给了时间地点,说有个临时演员的活计。”扎尼尔笑起来,脸孔年轻而又生动,“我还以为要拍小黄片!伙计,我可不想在镜头前和人乱搞。”
“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我是在两周前被他搭讪。”斯卡丽特同意。“我本来没打算来,但他甚至给了我路费!”
“路费?”扎尼尔皱眉,一手撑着下巴,头发因为一直靠在高背座椅上有点儿乱翘。“你穷到什么程度了?连过来试镜都没有路费?”
斯卡丽特朝座椅里缩得更小了些,表情有些无奈。
“够糟的,”扎尼尔没再问,“你会跑来干这种活儿,那肯定是剩下的选项糟得不能再糟。”
“是啊。”斯卡丽特扯着衬衫袖口,律师威斯汀给他们俩买了同款不同颜色的新衬衫和牛仔裤还有板鞋。“头一次坐飞机就是去演戏,这都够得上拍电影了。”
扎尼尔苦笑,前座的小灯光线柔和,照亮两人年轻又疲惫的脸孔。“你怎么没跟胖子要求买件漂亮裙子穿穿?”他的衬衫敞开着三颗扣子,袖子卷到手肘以上,而斯卡丽特的衬衫只规矩地开着领口那一颗纽扣,连袖口的扣子都扣得完美无缺。
“裙子不方便逃跑,不是吗?谨慎一点是好事。”斯卡丽特挑挑眉毛,之前一直严肃沉寂的表情多了点鲜活。“这是个好机会,有两天时间可以呆在完全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扎尼尔微微眯起眼,怀疑地微笑:“听起来你就像个渴望冒险的乖小孩,那么你的小羊羔表情就说得通了,叛逆期?”
“叛逆期早就过了。”斯卡丽特翻翻眼睛,清晰地表露出不耐烦。“老天,别自以为能看穿我。”她的语气尖锐起来,多了些敌意。
“ok,我的错。”扎尼尔举起双手假装投降。“我有很多姐妹,我也知道怎么和女孩打交道,而且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能原谅我了吗?”他嬉笑着说出完全不正经的道歉。
“我没生气,只是——”斯卡丽特瞄了一眼睡熟的威斯汀律师,困扰地揉了揉眉心。“别给我下定义,我讨厌你们两个都凭第一感觉就决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行吗?”
“当然没问题,”扎尼尔朝座椅里更深地滑下去一些。“你真是防备过度。”
斯卡丽特皱眉。男孩把毯子盖在自己胸前,闭上眼睛。她转回去又看了一会儿伯恩斯家的资料:伊丽莎白老夫人,长子塔罗斯,次女奥莉薇亚,也就是这私生女身份的母亲,还有幼子艾瑞克,会作为他们去领包裹的掩护。照片上的每个人都长得很好看,两位女士的照片上还戴了价值不菲的珠宝。
“那个私生女真够倒霉的。”斯卡丽特自言自语,手指在照片上抚过。“他们都是又漂亮又有钱的人生赢家。”
“我觉得威斯汀那胖子肯定没打算自己担下法律责任,律师有时候能利用法律漏洞让杀人犯月兑罪,搞点钱算个鸟事。”扎尼尔说,斯卡丽特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你还没睡?我马上就关灯。”
“不用,关灯我反而睡不着。”扎尼尔从毯子里伸出只手阻止她。“这笔钱不好赚。”
“我当然知道这个,我们都得非常小心。”斯卡丽特下结论,无声叹气。男孩点点头。他们开着小灯各自裹住毯子蜷在座位里试着入睡,彼此间的紧张不安并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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