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个人送上来三个浴桶,其中有两只途中却都碰坏了,最后好不容易才有一只扛进屋里。
那些提水的人也都是愁眉苦脸,因为他们也只提得进来一桶水。其它不是木桶在途中就莫名其妙坏掉,就是提水的人滑倒了。反正无论他们每次用几只桶去提水,最后只有一桶水能被倒进浴桶里……不,准确的说有时候甚至只有小半桶被平安的送到睚欣要的浴桶里。
睚欣睨着目瞪口呆的珞殷,不悦地开口道:“这种就叫做天意!”说完他又继续吩咐小二们继续再打几次,每次都要三桶,每次他们提上来时却都只有一桶。
珞殷杵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些忍无忍,只得下楼去帮着打水。
一堆人好不容易帮睚欣凑够了以从头洗到尾的水,被鸟粪糊了半天的人也根本顾不上关门,直接月兑了衣服就要往木桶里跳。
珞殷无奈得直翻白眼,急忙蹿过去帮他关上房门,再折回来帮他拉上屏风。
好景不长,睚欣没洗多久,又出一声惨叫。
珞殷向前踏了一步,还没来得及经过屏风,就现屏风后蔓出的洗澡水已经没过了他的靴面。
珞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拉开屏风一看。
那个方才还好好的浴桶不知道怎么的咧开了一条大口子,虽然没散架,但却已经不能在装水了,难怪漏了满地都是水。
睚欣还光着杵在没有水的浴桶里,刚刚从桶缘抬起来,显然刚才正在闷头洗脑袋。现在头正散得乱七八糟,还不停得直往下滴水,表情却难看至极。
好在,虽然只洗了这么一小会儿,他却已经把那身狼狈给洗干净了。
珞殷又叹了口气,从行囊里抽出件里衣给还在愤愤踹着破浴桶的倒霉蛋披上,有些无奈的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睚欣摆摆手,道:“都说是天意了。”
“不要故弄玄虚!”被三番两次这么搪塞,珞殷也急了。
睚欣看他急了却只得弯了弯唇角,睨他一眼:“一会儿能还会有更倒霉的事生,我暂时没空跟你解释……”
二人正说着,睚欣就打了个喷嚏,急忙去行囊里刨衣服穿。
此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珞殷小心的打开门,生怕又窜出个比鸟禽更怕的怪物,却只看到个送饭的店小二,正端着放满酒菜托盘。珞殷舒了口气,打开门把人放进房。
小二边往桌子上摆酒菜边悄悄地抬眼去瞄床边翻找衣物的睚欣,瞄得珞殷都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急忙往他视线过处一站,阻断了店小二继续偷看的眼神。
店小二接了珞殷打赏的碎银子,有些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珞殷好不容易把他送出门,急忙关门上闩,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去打量那个还是穿着里衣在包裹里翻找的人。
睚欣光脚站在地上,因为有内力护体,似乎除了刚才那个喷嚏,也没有什么异状,更不怕冷。
方才他忙着踹浴桶,自是没空擦干身上的水珠,里衣也是珞殷顺手帮他披的,就连衣带都没有好好系。从他离开浴桶到现在,其实也就半盏茶的时间,他头上的水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就干,加上身上的那些水珠子,没一会儿就渗湿了单薄的白色里衣,使衣料半透着全都粘在了他的身上。
从背后一看,隐约以见到肩膀与手臂的轮廓。水再逐渐往下渗,连腰身和腿的轮廓也若隐若现,恰如其分的弧度勾勒出一付少年特有的匀称身姿。
他虽然不会外武,到也是习过内武和行武的人,身姿定然比常人挺拔,加之身形轮廓也如他的五官那般精致,自是非常好看。
往常他脸上总挂着三分月兑俗与七分飘的似笑非笑,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现在却难得多了抹不悦,显得十分真实,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最后,加上那张十分好看的脸,不是就成了一幅活月兑月兑的美人出浴图。
珞殷无奈地直摇头。
他跟睚欣相识算作有段时日,每天对着那张好看的脸,已是成了习惯。看到方才那店小二脸上的表情时,他才想起面前这人的确是长得过分好看。不过他自己似乎是毫无所觉,平常也经常对人钩着嘴角浅笑。现在则也不在意自己是什么模样,继续那身湿漉漉的打扮,满不在乎地晃来晃去。
若不是天生有份洒月兑的气质,让他整个人仿若像个美好的幻影,让人有种难以近身的感觉,怕是周遭早就围了不少居心不良之人。
提到长相,珞殷脑中突然蹿出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个粉衣的女子。
同样是好看万分的人,她却是真实触又近在咫尺的美。
他们两个,一人看起来那么远,其实又很近。另一个看起来那么近,却是仿佛从高处俯视人那般。
真是古怪。
提到古怪,珞殷低头一看自己手心,两个方圆印记果然还在。他趁睚欣还在低头往行囊里翻找的时候,去捉他的手来看,果然他两只手的印记也都还在,甚至是洗澡都没泡掉。
“怎么?”睚欣看珞殷突然来拽自己的手看有些疑惑。
珞殷叹了口气,摇头问:“你找了许久,在找什么?”
睚欣有些为难的道:“找不到干净衣服……”
“哎?”珞殷接过他的行囊一通翻找,动作逐渐慢下来,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一路上都没见过你洗衣服,还以为你有多少衣服换,原来只是纯粹没洗。你换下来的脏衣服都不洗,哪里来的干净衣服穿?”
“衣服还要洗?”睚欣很是无辜的动了动肩膀,说:“我以前要换洗衣服,只要一伸手,八重就会……”说到此处,他突然打住,脸上没了方才的不悦与慌乱,沉默地踱到坐桌边,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惜,他没吃几口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珞殷虽然不知道八重究竟与睚欣是怎样的关系,却也知道这人口中提到的朋友的分量自然不会轻,何况那八个还是陪伴他长大的人。看他表情痛苦,珞殷有些不忍,开口道:“洗个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说着把他行囊里的脏衣服都抱起来,吩咐小二找个洗衣妇给帮忙洗干净送回来。
来接衣服的店小二还是刚才来送饭那个,不过珞殷这次没让他进屋,甚至还瞪了他一眼,店小二也知道偷看别人有些理亏,不敢再放肆,接了衣服和碎银子就转身逃也似地走了。
珞殷回身,就见睚欣还穿着单衣杵在桌边,一脸特别难过地表情。
“都说洗衣服不是什么大事……”
珞殷话说到一半,就见睚欣张嘴吐出块拇指大小的石头,直咳嗽了老半天。
珞殷忙上前给他倒了杯酒水,睚欣喝了一口又给喷了出来,直说:“好咸,这是酒还是盐巴水?”
珞殷不信,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尝,那酒果然是咸的。
二人本以为是虞宫郡内的特色,便喊掌柜来问,掌柜尝了一口也觉得奇了,直道哪家的酒会是咸的,他们客栈从未出过这等奇怪的事。等到重新上酒和菜的时候,睚欣只得让珞殷先喝一口或者先吃一口,再就着他的杯子和碗来吃,才不会吃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算是勉强平安无事的吃好了晚饭。
折腾了半天,二人都累的要命,调暗了等,就各自回床准备躺下睡觉。
睚欣躺下没多久,又突然从床上猛地纵了起来,直接钻到了珞殷床上。
珞殷踹了他两脚都踹不动,无奈的开口问:“你又闹什么?”
“我们两换床睡。”睚欣说得笃定,拽住被子就不肯松手。
“你那床有跳蚤不成?”珞殷无奈的爬起来,去掀睚欣那张床榻。
却见那床榻上向上露出了一大截扎人的木契,人这要真的睡上去,不是得扎伤?
珞殷抽了那张床榻上的被褥和枕头,叹着气回到自己床榻,把睚欣连人带被褥往墙角一推,丢了枕头和被褥上去,蒙头睡觉。
翌日,又与昨日一样,无数千奇百怪的倒霉事都凑到一起来了。
睚欣只要想吃什么喝什么,哪怕是杯水都会喝出一股子苦味儿,出门给夹到衣摆,走路踩中狗屎之类的……都只算是小事。稍微上个街,便有满大街的江湖人追着他想要赚那十万两黄金的人头,就杵在他旁边也值十万量的珞殷众人却是看也不看。
最后,睚欣满脸烦躁地缩回客栈房间里,关门闭户。
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子被倒霉事折腾得寝食不安的幽怨,珞殷都不敢随便跟他搭话。
白天其实还好,珞殷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珞殷喝一口他再接过来喝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到了那后半夜睡觉的时候,床柱突然断了,床板也会塌了,直折腾得人寝食不安,他连床都不敢挨了,苦着脸趴在桌边坐着打瞌睡。
珞殷怕他睡着有什么事情他躲闪不开,也只能陪着整夜不敢合眼。
睚欣缩在客栈里整整五天,珞殷也小心地在他周围守了五天。
其间,倒霉的大小事件从不间断。为了避免二人体力不济,珞殷和睚欣约好交替守夜,相互各自熬了三宿。每天都小心谨慎地住在客房里,既不敢开窗户,也不敢离开客栈。好似被仇家追杀那般,从吃饭到穿衣,都必须珞殷先动筷子或者先帮他查看一遍,否则饭食里肯定有石头,衣服上还莫名会戳着绣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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