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发又无言以对。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又憋出一句“我们的国情好多了,知识层次明显提高。”
刘北斗不理贺发苍白的辩解,“美国之所以民主,是因为国民整体素质很高。说直白点,就是厉害的人太多,多到对抗就两败俱伤,合作就兴旺发达。美国公民,绝大多数都有了足够的知识和认识,可以**地判断事物的是非好坏,所以他们可以用相对平等的公开投票的方式决定一切。而我们,不能!”
贺发不明白刘北斗说的和他讨论的独断专行有什么关系,可又很想听下去。
而刘北斗一说开了,也乐此不疲。若不是他的手脚被捆住,一定会手舞足蹈来场即兴来场演讲。
美国是在一片空白之地上,通过他们的先贤用两百年的时间建立而成。新中国则是在五千年的文化底蕴上浴火涅磐而出,至今也不过五十年。我们五千年的文明史,既是我们民族的骄傲,更是我们民族发展的桎梏。古老民族,因为各种历史的或社会的原因导致了人员素质的参差不齐、各怀鬼胎。每一个在台下叫着自由平等的理想主义者,一旦登上台面仍然照搬先前封建**那一套。不是他不想要平等自由,不是他不给人民平等自由,而是我们的群众,我们的国情不懂得如何接受,如何享受平等自由。
对绝大多数的人民群众来说,虚无缥缈的自由远不如一碗实在热乎的米饭更具有诱惑力。他们不需要不能当饭吃的自由,他们需要的是有一个好的领导人,一个能够让他们丰衣足食的领导人。
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厉害的人一言九鼎,平庸的人人云亦云,这是一个悲哀。可悲哀也无法避免。因为我们既没有足够多的优秀人士,能够行使充分的民主,也没有势均力体的团队,能够相互制衡。我们确实也有很多人要求民主自由,但他们一方面喊着向美国学习民主,另一方面又不敢像美国的先贤那样奋斗牺牲。美国的先贤们依靠一只小帆船就能挺进到基本上还属于原始时代的北美,我们西部大开发却好吃好喝的款待都招不到几个大学生。说好听点,他们是渴望自由却缺乏进取的勇气。说难听点,他们是羡慕别人的高高在上,却妄想用三言两语就骗得别人拱手相让。自己嘴上羡慕别人,却不能像别人那样努力。自己无法做出业绩,却还有脸面规定指导别人该如何做。这帮人,不能或不敢在国内流血直接民主,只能挖空心思摇尾乞怜地去美国间接享受民主。
刘北斗舌忝舌忝嘴唇,继续说。
高喊自由民主,却只躲在角落里摇旗呐喊,呼吁别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的人,是最为可耻的;实事求是心系人民,默默在暗地里辛劳,却让人民尝到切实利益为了人民而奋斗不已的人,才是最为人所尊敬的。
天色渐渐亮了,窗户外的花坛已隐约有个柔美的轮廓。
贺发虔诚地看着刘北斗,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刘北斗继续说:**太伟大,伟大到中国没有人能和他棋逢对手。华盛顿更伟大,伟大到不和别人做对手。他们所处的时代,一个是一枝独秀,一个是帅才如云。**是伟大的人,但却不是个治国之人。他能够与天斗与地斗,打破坛坛罐罐破四旧,却没有治国齐家平天下,创造人民生活的乐土。但这无损他的光辉形像,无损他为人民服务终身的伟大。
贺发肃然起敬。他后悔起自己的唐突,自己一家之幸福,和全县之幸福相比,那就是沧海一粟啊。
刘北斗看了贺发一眼,心下踏实了许多,接着说:不管是两袖清风,还是贪污成性,为民造福是每个从政人员最基本也是最想实现的理想。你说虚伪也罢,追名逐利也罢。总之,我们要看的是总体,成大事不拘小节,要看的是结果,是否有益人民。人都是自私的,如同幼儿时期就知道含女乃嘴一样,那是本能的驱使。
刘北斗直直地看着贺发的眼睛,贺发羞愧地低下了头,刘北斗的嗓门提高,“所以,人在自私的同时,能够实现公众的利益,那他就是无私的,就是伟大的。”
贺发深以为然,但父女连心,于是心有不甘的说“那你,你也不能为难我女儿女婿啊。”
刘北斗见贺发一丝惶恐的样子,冷冷一笑:物竞天择,可出不世之奇才。你女儿、女婿、外孙经不得风雨,那只能说明他们是庸才。在有限的社会环境下,庸才最好自己毁灭,给更多优秀的人士腾出大展拳脚的空间。刘北斗说完看了看自己被捆绑得动弹不得的手脚。
贺发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脸色难看得很。为事业牺牲,那是光荣;为个人私欲牺牲,那又是什么?
刘北斗浑不在意,反而好整以暇地反问:“极其艰难的生存环境,可造出非同一般的人才,不是吗?”
“你是说我女儿一家,为了你成为非同一般的人才,就活该是炮灰?”贺发冷冷地问。
刘北斗意识到了失言。慷慨陈辞一宿,本以为雨过天晴,没想到还是难逃厄运。他已有过一次起死回生的经历,再面对死亡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马题、海洋张着双手,岔着两腿,嘴里凄厉地喊着“惨、惨”地向贺发走来,他们的身体焦黑一片,还不时冒着丝丝白烟。
“丁铃铃”的电话声惊飞了马题和海洋。贺发眼望着刘北斗,回想他刚才那番话,心里又矛盾起来。刘北斗身在官场,心狠手辣是必备条件,对自己女儿手下无无情,也是自然。贺发非但如此想,而且还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耳边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放了他吧,虽然他不是为世人所景仰的楷模,但他却是能够予人实惠的好官。
电话响了好久不停。贺发走了过去,伸手拿起。
“喂,刘书记吗?我是小康啊。”康中的声音传来。
“嗯!”贺发不便回答,含糊应了一声。
“对不起刘书记,打扰您休息了”康中一时没听出是别人“剑之晶村那些闹事的头头们,基本上死光了,只有李朝正还在负隅顽抗,不过也是身受重伤。我按照您的指示,已命令谭刚全力解决,估计要不了几分钟,就可结束剑之晶村的事宜。”
贺发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刘北斗,你这个打着人民的名义残害人民的刽子手,我居然能听你罗里八嗦半天。
刘北斗从贺发的眼里看到了恐怖的杀气。他挣扎着身体,抵凹下床角“叔叔,我不能,不能,死。死了,死的,人会更多。”
贺发边抽下皮带,边骂道,“你这个贪官污吏,你死了才会有更多的人活着。”贺发的眼前又晃动起茶几上的那摞钞票。
政府之所以是政府,自有它的非凡之处。风平浪静时,它可能拖拖拉拉;波涛汹涌时,它一向争分夺秒。当怒艳菊花的露珠清晰可见时,政府工作人员发现了刘北斗书记的离去。此时,贺发已联络了剑之亮、剑之莹村的老兄弟老干部们。三村一祖同宗,他们闻言二话不说,各自招集村民全力赶往剑之晶村。
恢复自由的贺芹第一个电话就是命令诸兰瑞局长全权处理剑之晶村拆迁事宜。打完电话后,她对秘书说宣布全城戒严,追拿杀害刘北斗的凶手。
李朝正险险地救了回来,李射正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小三周伟的生还被称为医学奇迹,正常人缺失百分之四十的血液就可能导致死亡,而他被送往医院后足足输了两千五百毫升鲜血,占人体的百分之七十。马大六也侥幸地活了过来,而且还因祸得福。他的所有不良过往都被人们善意地遗忘,大家给了他英雄般的尊敬。为了公众的利益不惧死亡的人,获得任何的赞扬,相对而言,都显得微不足道。
老而弥坚的草房内,曹伟眼泪汪汪,不住地用衣袖擦着眼泪,“发叔,没有人会告密的,你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以前犯浑,但现在不浑了,请您老一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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