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拖得的人虽然不开口呼救,却拼命挥舞着双手,努力想坐起来阻止被拖。小剑恐惧不已,难道猪们用什么东西堵上了他的嘴,亦或那人是哑巴。小剑在那人几次努力坐起时,看到他的脊背一片血红,米黄色的外套已被拖成了条条缕缕。无奈,他的力气相对狂奔的猪们来说,显得太弱小,挣扎了几次后,他就躺倒在地任凭那些猪的拖拽。小剑跑了几步,顺手捡起路旁的一根树棍,吆喝着又紧赶了一会,终于追上了那群猪。他挥舞着树棍,嗷嗷叫着,妄图吓走这些畜生。但那些猪根本不理会小剑的呐喊,它们执著地跟在三脚猪后面疯狂地往前跑。小剑看吓不走它们,就举起手中小孩胳膊般粗细的树棍,猛击出去。那些小猪吃痛不起,被打得哦——哦——大叫着往两边让去,但它们都没有停住脚,依然往前奔去。大黑狗听到小猪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小剑正打得兴起,心道这事八成是这老妖精做的孽,于是毫不客气地给了它一闷棍。老黑狗一棍被打在后腰,啊呜一声闪向一边。三脚猪和花猪听见小猪和黑狗的叫唤,前冲几步,终于停住了脚步。小剑这才看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曹伟大叔。曹伟紧闭着双眼,头发乱糟地像倒扣了只喜鹊窝。他的脸的上半部虽然沾满了灰尘,但毕竟完整着皮肉,只留下几只清晰的蹄印,而他的鼻子以下则血糊一片,红的白的,说不清是皮肉包着牙齿,还是牙齿戳破了皮肉。要不是小剑从小就三头两头看见他,没准还真认不出来。
反天了,猪还欺负人了。
小剑从小和猪相熟,又加上刚才追赶了一会,因此对这些反常的猪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倒是觉得易常气愤。三脚猪和花猪松开曹伟,定定地看着小剑。它们的眼神和人一样,浑不在乎,可又不是那种常干坏事人的阴冷,反倒有一些孩子式的单纯。
小剑看着三脚猪,越看越气,早忘了它买炒牌时的可爱。他心想怪不得爸爸当年要把它给扔了,你看他那付德性,实则的大奸若忠,要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想象它能干出这事。小剑抡起树棍就往三脚猪头上打去,树棍刚要打到猪头时,立在一旁的花猪猛地冲了上来,硬接了小剑一棍。小剑抡得坚决,花猪顶得干脆。树棍叭地断成两截。小剑一惊。
花猪挨了重重一下,站立不稳。它哼哧哼哧地晃了几下,身下的两排**也跟着摇晃起来,原来是头母猪。三脚猪见此情景,急蹿上前用躯干扛住了花猪。花猪好一会才缓过劲,长长的鼻子随着呼吸翻出了几颗血泡。小剑见它们像人式的互相搀扶着,心里不合时宜地感动了。也许它们还是夫妻。
三脚猪见花猪没什么事了,就看向小剑,那眼神刮起了深冬的北风,小剑的心湖马上就被吹冻得冰实。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刚退一步,他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条老黑狗正把他的脚踝当点心,龇牙咧嘴啃咬地正欢。小剑举起半截树棍猛打下去。老黑狗敏捷地和年龄极不相称,早松口跑远了。与此同时,周围的大猪小猪也齐齐地往小剑拱来。小剑来不及多想,纵跳着就往回跑,那动作像级了三脚猪。他惶恐地跑了十几米,却发现猪们并不追赶自己,就大着胆子停下来观看。三脚猪和花猪看了小剑一眼,又各衔着曹伟的一条腿往前跑去。小剑往南看去,不远处挤挤挨挨的坟头,阳光下轻轻晃动着狗尾巴草。那里埋葬着贺发。小剑突然想起,六年前的今天就是贺发入土的日子。难道三脚猪和老黑狗是要拖曹伟去祭奠贺发?曹伟一定惊慌失措不敢去,它们才强行拖他而去。可是,猪们真地只是拖着曹伟去祭奠吗?小剑的冷汗突然就流了一身。
不一会,猪群跑远了,地上的血迹更浓,这样下去恐怕到不了贺发的坟前,曹伟就要没命了。小剑提着棍又点点地往前追去,可是跑了几步,就跑不下去。脚上的伤口实在是疼痛难当。他转头往村子看去。司机好像并没有往村子里跑,出租车也不见了。一个紫色背包放在路口,那是自己的行李。再往北越过一道低矮的沟渠,就能看见自家的院子。门口没有人,大门也虚掩着。
小剑知道这些猪变聪明了,一个人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他就拄着棍一瘸一拐地往村里小跑而去。快跑到家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暗骂自己一句笨蛋,就掏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
不一会,朝正骑着摩托车出来了。朝正看见小剑,来不及多说,停下车让小剑上来。小剑坐上后座,看见父亲脖子上老长的疤,担心地说:“爸,我们两个人太少了,猪好多呢?”猪已跑得很远了,它们已折而向坟群跑去,空旷田野中像一群西飞的大雁。“你妈打电话叫人呢”朝正说一声加快了速度。朝正的话刚说完,身后接连响起了轰隆声。村子里开出了许多摩托车。他们或单骑一人,后座上夹着扁担、锄头,或者双人搭乘,后座者拿着镰刀或拖着铁锨,等各色农具。小剑转头看了看,心里稍安。
曹伟在家午饭吃到一半,镇里来电话说有饭局。他一听,丢下饭碗就走。他骑着摩托车上了国道。三脚猪悠闲地在路中间晃荡。曹伟三天两头见到三脚猪,也经常能看到它在公路中间晃悠,因此也不怕它被车撞了。他就像平时一样,刚要从它身旁绕过,不料三脚猪瞅着他到了身边,猛地掉转身体,用力一纵,就把他连车带人扑到了沟底。曹伟刚要骂道这猪发什么疯,猛然间看见身边站的全是猪,生生地把话给吓回了肚子。待他愣了几秒,知道了恐惧刚想大喊时,离他最近的白底黑色花猪掉转身子,照着他的嘴猛地给了他一后蹄。曹伟顿时嘴上酸麻,他忍着痛猛推一把花猪后腿想站起来,而别的猪蹄又落在了他的嘴上。曹伟喊了一半的“救命”窝在了胸腔里。
远远地,猪已经停住,不再奔跑。它们站在那,团团地围成一圈。
小剑正疑惑它们在看什么。朝正低呼一声“不好”,将油门加大了最大。三脚猪、花猪和老黑狗站在中间一个稍高的小土堆上。它们互相看了一看。老黑狗就往后退后一步,那两头猪低下头拱起来,在边上的一些半大小猪也低下了头。
两三分钟后朝正和小剑赶到了坟墓的地头。朝正刚一刹车,小剑就跳了下来。朝正来不及支好摩托车,把它往边上一丢,夺过小剑的木棍,就一摇一摆地往前跑。老黑狗和那些外围的小猪们见来了人,都往这边看,而那些成年猪仍然还低着头猛拱,尘土飞扬。
朝正发一声喊,抡棍打向那些小猪,那些小猪忽啦一声往两边闪去。三脚猪见又来了人,哼地一声弓着脑袋往朝正冲了过来。朝正迎头一棍打下去,棍子打在三脚猪的脑袋上,又断了一截,而三脚猪却什么事也没有,继续低着头向朝正拱去。朝正大吃一惊,想跑却已不似壮年那般灵活。眼看着气势汹汹的三脚猪就要撞了上来,他只好把两腿一岔,万分狼狈地躲过了三脚猪的冲击。别的成年猪一见三脚猪向朝正攻击,都弓起脑袋往朝正冲过来。朝正心道不妙,转身就往后逃。三脚猪折过身来,转眼已冲朝正的面前。躲在一旁的小剑见父亲要被猪拱到,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一纵身像铲球似的,一脚踹到三脚猪的腰上。三脚猪长得敦实,虽然少了一条腿仍站得稳当。小剑一脚下去,它只是身体左右轻晃了一下,然后掉头又哼哧着往小剑冲来。小剑大骇,心想这回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正手足无措时,忽听身后一声“要西”的喊声。小剑转头一看,表叔孙占举着锄头从他侧旁猛地砸了下来。孙占身后,跟着大批村人。
三脚猪一见,往边上轻轻一纵,就闪开了孙占的锄头。然后,它撇下小剑他们,折身又往刚才站的土堆跑去,拱起了土。孙占端着锄头和村人大叫着追了上去。
老黑狗和小猪,一见农人围了上来,待三脚猪一跑过,哗啦一声挤过来,迎着人群冲了上去。
孙占跑在最前,跑着跑着,见此情形,明显一愣,旋即他大吼一声扬起了锄头。老黑狗“啊呜”一口咬住了孙占的手腕。孙占“嗷”的一声丢下锄头。高龄的老黑狗仍是比养尊处优的孙占敏捷。朝正见表弟被狗咬了,哐地一脚踢出。老黑狗又是“嗷”的一声摔往一边,翻了个滚。老黑狗打了个滚后,直身想爬起,却只有两条前腿在用力,后腿一个劲地扒地皮,腰部好像受创不轻。小剑见了,心道爸爸的脚力还是不小。与此同时,另几个村民已砸倒了几只小猪。它们或趴或躺在地上,直哼哼。而别的小猪,依然威猛,嚎叫着向人冲击。
前面土坑中慢慢探出半个脑袋,一直在拱土的花猪见了,一纵身踹了过去,脑袋哼哼两声又慢慢躺了下去。小剑见了,知道再不快点救人,就要来不及了。他捡过孙占丢掉的锄头,瞅着猪群的缝隙,挤过去,就往三脚猪的脑袋上砸去。三脚猪正专心地拱土。小剑擒贼先擒王。砸死你这个狗日的。
眼见锄头就要砸到三脚猪的脑袋上,蓦然从边上跳起一只小猪,半空中迎了上来。小剑就看眼前一阵血光四射。小猪直直地落了下来,脑浆崩裂,四散了一地,由于还没有完全死亡,它的小小四肢拼命抽搐着。见到这个情景,小剑魂飞魄散。猪,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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