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往事
陈子皓的死,只是一场醉酒后的意外。
夜风吹起的运河上,陈子皓一手扶着桥上的栏杆,一手拿着瓶喜力不停的往嘴里灌。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烦劲儿上来,谁还管那么多。
几瓶啤酒下肚后,他的脸张成了的酡红色,大脑也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不远处,总觉得有个亮点,就想伸手去够,伸着伸着,脚底一打滑,直接倒栽着就下去了。
夜晚十一点,运河人家几乎都已闭户,而因为喝多了的缘故,陈子皓那微乎其微的挣扎,也顿时化为了泡影。死亡的威胁步步紧逼,最后的一句呼喊,也被扼杀在了喉咙里,窒息。
回首起陈子皓二十多年的人生,亮点不多,除了每年完美的考试分数,之后就是今天让他买醉的原因,还有他在孤儿院长大的身世。
当年不到一岁的他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院里的老师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门旁边的树上睡着。当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变形金刚,脖子上系着一根用红色线绳搓得颜色极亮的小葫芦。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带有出生年月的小纸条儿。
就这样,小小的他没有哭闹没有任何意识的成为了安心孤儿院的一员。陈子皓的名字,也是当年领他进院的那个老师给起的。
那些年,孤儿院的男孩儿很少,仅有的几个,除了陈子皓以外,大都有些身体或智力上的缺陷。
而被丢弃到这里的女孩儿却是男孩儿的很多倍,原因都差不多。除了残疾,要么是重男轻女;要么,就是因为穷。所以,长在一群小姑娘身边的他,格外受不了女孩子的娇气和吵闹,也越来越愿意和男孩子玩在一起,哪怕是有缺陷的男孩子,即使静静地坐着,他都觉得舒心的多。
所以在长大后,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天生就该如此一样。
虽然身世是不幸了点儿,他在政府的资助下上学后,在学校里混的蛮风生水起。坎坷也只是在工作上遇到的一点儿小麻烦,就是被人爆出了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这也是为什么大半夜的,他会独自一人在运河桥上吹着夜风喝着酒的原因。
在这一系列的前提下,死,就变得如此容易
另一个城市,沈宅。
柔软的欧式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脸色苍白,浓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同样泛白并且有些干的薄唇上,慢慢的恢复了一丝血色。因为昏迷的时间很长,本就略尖的下巴,现在显得更加的尖,却又挡不住那份哪怕沉睡着,都遮掩不了的俊秀。
他原本微弱平和的气息也略加急躁起来,眉头越拧越深,双眼若有似无的总想要张开。
墙上的指针规律地跳动。床上的人,随着心脏开始强有力地跳跃,那双比桃花眼略微细长些的眼睛猛然睁开,露出漆黑无比的眸子。
混沌只是初睁时的一现,继而到来的恐惧与惊悸,却通过这双黑眸,暴漏无疑。
没人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十一点,沈家二少爷的心脏,曾经停止了十三分钟。而在十三分钟之后,昏迷了一年的他,却睁开了紧闭了许久的双眼。虽然,却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的他。
陈子皓不顾身体的麻木,使劲儿坐起身来环顾着四周的情景。
‘奇怪,怎么身上又酸又疼?这儿是哪儿?’陈子皓一边仔细的观察,一边用双手揉捏自己身上僵硬的肌肉。
幽暗的地灯搁置在墙角,出柔和的光。宽敞的屋子里,白色的欧式家具被灯光沾染上一层金黄,与之相互辉映的是米色美式复古壁纸。顿时让光更加柔和。
模了模盖着的薄被,就像看的巧克力广告的广告词一般,尽显丝滑。仿佛什么都没盖着一样轻盈,舒适。连身上,都被人给换上了一身丝质的分体睡衣。
‘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我不是掉进运河了么?这是被人救了?’陈子皓有无数的疑问。
以至于掩盖了他该察觉的自身的变化。
问号儿太多,陈子皓觉得应该要去寻找答案。掀被下床,却现腿有点儿软。只好扶着身旁的家具,一步步走向房门。好在,走起来以后,腿部的不适,慢慢的得以缓解。
打开白色的实木雕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宽敞的走廊,因为墙上的壁灯还开着,所以走廊里并没有那么暗,墙上依旧是屋内款式的壁纸,而走廊的地上却铺着精致的地毯,依次向两边延伸。
整个走廊算上他打开的这一个,有四个门,其他三个现在都紧闭着。
走廊的一端是面墙,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陈子皓大致的看了一眼就扭头儿走向另一端,其实他只要稍微走近一些,就能看到在抽象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名字——沈念祁。这个和他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名字。
走廊的这一端,是一段木制的楼梯扶手,向下看去,呈螺旋状,旋转楼梯的正中央,放着一架乌黑锃亮的钢琴。钢琴盖没有打开,所以整个明镜般的黑面上,倒映着陈子皓头顶上那个水晶已经垂到他上半身的大吊灯。折射着壁灯出的荧荧之光,依旧璀璨。
陈子皓上学打零工的时候,干过很多行业的业务员,家装虽然算不上精通,是还是能看出一点点门道儿的,这家绝壁的非富即贵。并且按格局来看,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栋三层的别墅。
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陈子皓的大脑有些蒙。
‘难道救我的人是个有钱人?那为什么不把我送医院?难道……难道想要我身上的什么零件?所以先把我关起来再……’
想到这儿,陈子皓的惊恐直接升到了巅峰状态,心里犹如一壶被煮开的沸水,直烧心。
忍着早已炸了一身的汗毛,陈子皓扶着楼梯扶手忐忑不安。
地毯顺着实木的楼梯蜿蜒而下,因为陈子皓的不踏实,所以踩在地上的力道也特别轻,以至于听不出一点声响。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却听到一声声貌似游丝的口申口今……卧槽,真的是口申口今声啊,还是个男的,听得陈子皓肝儿都颤啊喂。这要搁以前,听听就能硬,现在这节骨眼儿,听听就心梗哎。
有人正在为自己的前路安危狠死脑细胞,而有的人却在飘飘谷欠仙。这尼玛什么世道啊?一点儿都不映现在的景好吗?
陈子皓的小心脏跟凿雷似的,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也许,他该趁现在逃跑。
陈子皓轻轻的往下走,口申口今声也越来越清晰。走到楼梯中间部分的时候,陈子皓看到,楼梯旁边是个不小的中厅,而口申口今声就是这里出来的。
因为中厅的另一边就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所以,尽管二楼的壁灯没有打开,透过月色,身处暗地,厅里的一举一动,依然能够尽收眼底,并且清晰无比。
他小心翼翼的继续走,期待着厅里的人会因为陶醉于现况,而忽略这个想要逃跑的人。
就快走下楼梯的时候,厅里那对愉快玩耍的小伙伴还是吸引了陈子皓的目光。陈子皓循声望去。
月光之下,一个轮廓俊朗的男人闭着眼睛倚靠在沙里,嘴里出愉悦的声音。上身衣装整齐,而两月夸间,却埋着一个忽上忽下的……东西……,好吧,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个人头,借着光,还能看清是个大波浪卷儿……
陈子皓的认知判定系统里,立马输出了狗男女这个词。还真是会找刺激啊,放着那么大个别墅的那么多屋子,您就不能踏踏实实的找张炕么?干嘛非在这儿憋屈啊?还耽误别人逃跑。
说到逃跑,陈子皓才想起,对啊,他不就是那个需要逃跑的人?还在这儿愤世嫉俗个啥?傻鸟!
说跑咱就跑……
“卧~卧槽!!!!!!”尾音还没全,陈子皓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个狗口乞屎,显然技术含量挺高。
一石激起千层浪,厅里那对儿狗男女明显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四下逃窜的没有,而是蹦起来一边整理衣服裤子,一边按开关开灯。
厅里的灯刚亮起来,紧接着一楼也灯火通明了,而三楼的房门也响了起来。
陈子皓心里那个悔呀!特别的后悔,你说自己偷偷模模的走了不完了么,干嘛还得去看看那对儿狗男女啊!要不是因为看他们,自己能因为没注意脚底下踩空了么?
陈子皓麻溜儿的站起来,打算硬碰硬。哪怕有百分之一的能,也得试试啊,毕竟小命就这一条,经历过生死,实在是知道它的珍贵。虽然掉下河也不是自己的本意。
低头猫腰,做好防御准备,没等周围的人上前,陈子皓卯足了劲儿就往楼下冲。
,是你倒是冲啊~~~
‘嗯?谁拽着我衣服呢?’陈子皓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揪住衣服后面,致使他有些受阻。恼怒之下,陈子皓索性一把薅开前面的扣子,赤果着上身就跑下楼梯。
身后的人因为突然的失去了张力后退好几步,差点儿一**坐地上。还没等彻底稳住身体,就追向前面抵死想要挣月兑的人。
边追还边喊。
陈子皓一心只想逃离,压根儿就没细听人家到底喊的什么。等到了一楼大厅,眼看着大门就不远了,却突然视角一变,被人狠狠地压在了下面。
背上的老兄胡乱的按住陈子皓犹如八爪鱼摆动的四肢,连拖带拽的就把陈子皓给拉起来了。
“小祁,小祁,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这老兄边说还边把陈子皓往自己怀里带,直接就抱上了。
‘哈?这什么状况?你认错人了吧老兄?’陈子皓看到来人的反应,直接愣了,心里直打鼓。甚至把倒卖人体器官这一锅抛到了九霄云外。
抱着自己的仁兄还没撒手,陈子皓就像个粽子似的,被人包了个严实。听着这些人嘴里蹦出来的小祁和少爷等词语,陈子皓懵圈了……
待身旁的仁兄放开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对中年男女,男的眉头微皱,激动的神情却溢于言表,而女人,早已泪流不止。
陈子皓本能的倒退一步,却被流泪的女人,抱住了身体。
陈子皓大脑转过弯儿来之后有些忐忑,内心戏万马奔腾。‘好吧,你们倒卖我器官的同时还要大力的吃我豆腐和打煽情牌么==!’
陈子皓安静了,低头了,认命了。刚逃虎口又进狼窝的人生,实在是让他无力了。
既然怎么着也是个死,那在死之前人家给个好脸儿就接着吧!要不再挨顿死打,再破了相,成了鬼也得被鬼排挤。
女人趴在陈子皓前心哭了一会儿,眼泪顺着陈子皓的心口往下流,又痒又湿,陈子皓想挠又不敢。看着周遭的人,不是欣喜感叹,就是内牛满面的,陈子皓就觉得自己难不成进哪个电视剧的片场了?这个儿个儿,都是演技派啊。
还没脑补完,怀里的女人抬起头用双手捧着陈子皓的脸,泪眼婆娑的跟他说:“儿子,你算醒了,你再不醒,妈都快哭死了。呜呜呜……”
“什么?妈?”陈子皓纠结着眉,不由自主的叫出来。二十多年了,他早已把爸妈这个概念全部淡忘。
现在突然跑出来个女人喊自己儿子,说是自己妈。这简直是用过去的这二十多年和自己开玩笑。
陈子皓拿开女人的手,一把将她推开,盯着在场的人,一副不思议。
女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儿子,怎么了?我是你妈啊!”
“我是你大爷!我打小儿就没妈,这么拙略的演技还想骗我?你们不就是想要我身上的器官么?至于这连蒙带骗的么?再说了,你们要骗……”
“念祁,你这是怎么和你妈说话呢?”站在女人身后的中年男人开口了,打断了陈子皓的话。
“念祁?呵,还起了个名字啊?这是蓄谋已久吧?难不成我掉下河也是你们害我?卧槽,南水北调工程也没那么声势浩大吧!”陈子皓怒目圆睁,义愤填膺的质问在场的人。
现在什么害怕什么惊慌,都算个屁啊!他最讨厌别人跟他提父母这种事。因为脆弱,所以才会伪装坚强。
女人被陈子皓的反应吓到,抓着陈子皓的手臂,一边哭一边问他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也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而刚刚拥抱陈子皓的男人也是一副的不思议。
还有在场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他。
陈子皓被这从未有过的关注盯得浑身不自在。遂,挣月兑了女人的双手,看着立在原地的众人,想趁机慢慢退到门口。还没退几步,手突然碰到一个架子,惯性的回头看,却看到墙上的一面镜子,而镜子里面那个表情鲜明,充满了疑问惊慌的人,却不是他自己。
‘嗯?这……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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