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卢克斯听懂了对方的每一句话,正因为如此,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难道中土语言的日常用到的词汇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
好半天,他才发觉自己的问话似乎有些过于鲁莽,他努力做出一个还算明朗的笑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用你们的说法,我叫‘陈’。”那个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三人一人一眼,明确的回答。
雅克·卢克斯觉得自己非常郁闷,似乎这地方的语言真的并不算多么丰富,早知道是这样,自己根本用不着那么用功。
汉斯·左勒和艾米利亚·泰勒两人走了过来。
“你好,”艾米利亚·泰勒试探的跟陈问好,“我们从遥远的西方而来,想要去一处地方,叫做锦绣之谷,可是我们却找不到下山的道路,请问……”
她拿起地图,小心的平端在手中。这份地图是戈维拉德留下的最后一份,完全是用晦涩的中土文写的,他们所学的中土文字完全只是拼音的语言,对于文字的掌握却十分简陋。
“很简单,”那名少年看了看地图,“你们把地图拿偏了,倒过来看。”
雅克·卢克斯兴奋的抢过地图:“我就说你们拿错了!”
他将地图倒转,突然叫道“可是……这什么也看不到了啊。”
“我没叫你看背面!”少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将地图转了一个直角,“这些字是竖着写的。”
雅克的脸红了起来,他瞄了一眼地图,“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城镇。”
“如果现在出发,今天晚上就可以,其实你们所谓的锦绣之谷,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陈’家坳。也就是我的家乡……”少年瞥了一眼地图,爽快的回答道。
“期望能够吃上一顿饱饭。”雅克·卢克斯捏了捏衣角,那里还有几个金币,可是在野外荒野的道路之上,金币毫无意义。
“如果不嫌弃,我们露宿一夜,明天早上出发?你们……饿坏了吧?”少年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三人,亲切的问道。
三人窘迫的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有些羞惭的表情,可是为了攀上这座高山,他们已经耗费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和食物,突然而来的狂喜,也令他们松弛掉了最后一丝神经,现在的他们,只想好好大吃一顿,却几乎又不想动一根手指。
“好吧,三位,你们很幸运的遇见了,‘陈’家坳最好的餐馆的继承人,想要吃些什么?”少年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们很想向你买些食物,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带……”汉斯一**坐在地上,苦笑的说道。
三人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见他除了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之外,腰间随便挂着一个不足一英尺长的铲子,在怀里隐隐的藏着一柄短剑,便几乎身无长物,这样的他,却怎么能够自信满满的说随便吃什么?
“几位要点什么?随便点,就想想你们最想吃的东西就好了。想想你们在家里,最好吃的东西。”少年如同旅店里的侍者一般亲切的问道。
三人对这个奇怪的少年显示出的热切都有些怀疑,当即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一丝奸诈的微笑。
雅克·卢克斯率先说道:“烤鸡!”
汉斯奇怪的看了少年一眼,“炖肉,还有香肠。”汉斯第一次没有反对雅克的恶作剧,并主动参与了进来。
艾米利亚想了一想,小声说道:“简单一点就行了,我想要喝汤。还有鱼。”
这些奢侈的食物啊,哪怕能够理直气壮的说出它们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好嘞,”少年自信满满的放下箩筐,对着三人笑笑,“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最好再升堆火,不升火也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回来。”
雅克·卢克斯看着少年,突然想到,莫非村子就在附近,他要赶着回去购买?
于是便大声道:“能在来些酒吗?”
“好的。”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林中。
三人傻傻的看了一会儿,汉斯小声说道:“真是个神奇的东方人。”
他看见雅克到处搜寻,摇头苦笑道:“别找了,这方圆几十英里内,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烟。”说着,他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耗干了,慢慢的仰躺在了树下。
雅克早已经又饿又累,于是便也找到了一颗大树下,依靠着大树呼呼喘气,“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手段,可以填饱咱们的肚子。”
不一会儿,就看见那名少年飞快的跑了回来,他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叫道:“你们的运气真是不错。”
他走到近前,看着无精打采的三人,又看了看地面,自言自语道:“没有升火吗?没有关系。”
只见他用脚使劲踢了踢地面的枯枝败叶,聚拢成一小堆,高声道:“火起!”
只见他一甩手,一道白光闪动,地上的枯草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这一下三人不约而同的几乎惊叫了起来,要不是空气没有丝毫的波动,艾米利亚几乎怀疑是这少年是一名魔法大师。
汉斯率先清醒了过来,他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磷的味道,知道那少年手中定然拿着一个含有硫磺和石蜡的道具,通过藏在手掌边缘的白磷,赤磷的布面上摩擦,因此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这算不上太难,只是一个大一点的火柴。”他想道。不过,在他的家乡,可没有任何人有闲心制作这种东西。
少年从后腰拽出一只无精打采的红月复锦鸡,拔下了那只鸡尾巴上几个华丽的羽毛,然手随手用一根长羽,尖利的尾勾将其开膛破肚,抖落了内脏之后,随手拽过几个硕大的树叶,将野鸡的肚皮擦洗得干干净净。
随后,他月兑下外罩的长袍,将怀中的香料和几种无名的野菜一股脑的塞进了锦鸡的肚皮里,一边随手胡乱抓起鸡身上软毛,扔在了即将熄灭的火堆之上。
还没等褪掉一半的毛,他就急不可耐的用一块黑色的油脂涂满了锦鸡的全身。
“这是酱油和猪油混合在了一起,携带方便,我自己发明的。”他解释道。
“酱油?”
虽然三个人都学过“酱油”这个词,却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有艾米利亚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话,那个人嘲笑说,罗纳德伦的人虽然自诩为博学多知,但却没有人能分得清楚帝奥斯墨水和东方酱油有什么区别。”
然后三个人就看见他用叶子将揪得狼狈不堪的锦鸡包好,等他去附近随手挖了几把黄泥回来,将其包裹起来的时候,火苗再一次奄奄一息了。
他急忙将两边的柴禾聚拢到一起,拿起锄头在火堆旁边挖了个坑,将锦鸡埋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准备找些柴禾,将火堆烧得再旺盛一些。
“我来吧。”尽管浑身的骨头酸疼得要死,汉斯却还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做饭的少年,这种烤鸡的方法在佣兵之中并不鲜见,但他的行动娴熟无比,几乎不慌不忙的完成了他们三个人联手都要半天才能完成的活计。
他挣扎的起身,抓了几把柴,扔进了火堆里,然后把火堆尽量向烧鸡的坑上移动,想要看看这少年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是炖肉,这个倒有点难度。”
说罢他转过身,问道:“猪肉,还是牛肉?”
“猪肉。”
“好的,要是牛肉还真难办呢,我的水不太够,你们有水没有?”
“我们有足够的水。”雅克·卢克斯说道,他们三人在上山的途中,碰到了一眼清泉,现在每个水壶都装得满满的,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少年会用什么盛水。
“太好了。”
少年抬头望了望,走到一根树边折了一根指头粗的柳树枝,弯成一个圆,用树皮在上面打了个结,接着他又找了四根结实的木棍,在下面各自用树皮固定住,做了一个简单的木架。
他把架子放在地上,又不放心似的将四角再次用树皮固定了一遍,接着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洁白光亮的厚纸,折开来,先浇上水,然后均匀的铺在架子上,将四角多余的部分都紧紧的缠绕在木架子上。
一边雅克·卢克斯好奇的走过来,拿出身后的水壶,疑惑的问道:“倒在上面。”
“对。”
雅克-卢克斯的水倒完,一边左勒也将水壶的水倒在了这个纸锅里面,两人看着这个简陋的纸锅,一边少年将火头小心的移动了过来,一缕小小的火苗不断舌忝舐着包裹着水的厚纸。
看了半天,那纸也没有被烧漏,雅克看着那纸的质量一定很好,这才放下心来,怔怔的问道:“这就完了?”
“当然不行,你看这道火苗的边缘,不能让他太大,如果火苗超过了水线,咱们就什么都吃不成了。”
“哦。”雅克·卢克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现在我去找一头野猪,你们不介意没有阉割过的野猪肉会有些腥味吧?”
“不介意,不介意。”三个人第一次看见纸还能在火上烧水,他们完全被这个神奇的东方小子给迷住了,甚至都感觉自己闻到了猪肉的香味。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艾米利亚·泰勒也接连的点着头。
“好的。”少年一猫腰,又钻进了茫茫的山林之中。
雅克·卢克斯看护着那纸锅,小心翼翼的不时加一些柴禾,那纸锅里的清水微微泛着水泡,看来温度很快就上来了。
雅克·卢克斯很久没有喝过热水了,正当他想要低头喝上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惨号声。
“什么声音!”他回头一抓腰间的长剑,却模了个空。
恍惚了一会儿,他这才想起,疲惫不堪的他,猛然放松了下来,此时早已经将长剑遗忘在方才休息的树下了。
就在他回身取剑的时候,却见汉斯已经安坐了下来,随手折了一根干枯的树枝,丢进了烤鸡的火堆上面。
“是野猪的惨叫声,那小子没事。”汉斯不动声色的说道。
不一会儿,就见那少年兴高采烈的回转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根树枝,而树枝上面却串着一大块猪肉。
“只有一块,那头猪呢?”
雅克·卢克斯看着热水,肚子里越发空落落了起来,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几乎能吃下一整头猪。
“我把它放走啦,咱们的锅这么小,又煮不下整头猪,我只跟它借了一块猪肉而已,还帮它包扎好了伤口,等他养好了伤,再长出新肉来,咱们再借不迟。”
“这样……也可以。”雅克张大了嘴,“这样岂不是可以一头猪吃上一辈子?”
“哈哈,”少年坐在地上,没心没肺的放声大笑起来,“那头猪太重了,等咱们下山的时候,再处理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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