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率先反应过来,将许桑棠拉到身后护着,长剑铿然出鞘,寒光烁烁逼人。
秦铁紧跟着反应过来,唰的一声拔出剑,凌厉的剑招攻向来人,其余七名护卫一拥而上,对方左躲右闪,根本不还手,不停的高声呼叫,“求夫人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快不行了,求夫人救命!”
这人轻功极高,八大护卫虽然连连伤他,但根本伤不到他身上的要害,很快,他身上满是伤痕,鲜血染红了衣袍,但他只是躲闪,并不还手,口中不停的求许桑棠救命。
马路上聚集了更多不怕死的看热闹的路人,站得远远的,伸长了脖子朝这边观看。
见拿不下他,新来的二十名虎卫也要加入,秦铁高声喝止,“其余人等,保护夫人!不得离开半步,以免有同党混入人群中!”
“夫人,我家主子是废太子……”
许桑棠推开清宵,瞪着满身是血的男子,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家主子是谁?”
“废太子龙炎!求夫人救命,主子中毒,命悬一线!”
许桑棠瞳孔一缩,见秦铁一剑要刺中男子的胸膛,忙开口喝止,“住手!”
许桑棠有令,秦铁再不乐意,也得退下,八大护卫拿着剑,将男子围得水泄不通。
男子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官道,他不顾一切的重重磕头,“求夫人救命,主子快不行了,求夫人救命……”
见路上人越来越多,许桑棠当机立断,“带他回许家。”
秦铁眉头一皱,“夫人,此人来路不明……”
清宵也开口劝阻,“桑棠,这人武功很高,恐怕能与我匹敌,若他目的不纯,恐怕……”
男子见许桑棠面露犹豫,二话不说朝离他最近的护卫的剑撞去,当场便断了一臂,鲜血如喷泉般喷了出来,他捂着断臂,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开始涣散,仍谨记来找许桑棠的目的,“求夫人救命!”
“带他回去。”
“不行!”
“不行!”
清宵和秦铁同时开口反对,男子脸上露出决然的表情,不由分说又撞上另一名护卫的剑,另一条手臂咔嚓一声断了,掉了地上,鲜血喷得四处都是,场面凄绝。
他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开始变得微弱,“求夫人救命,主子他……”
话未说完,他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许桑棠不再犹豫,“带他回去!”
说罢,率先跳下马车,进了许家的大门。
清宵和秦铁相视一看,秦铁朝一名虎卫使了个眼色,那虎卫便将男子扛进了许家。
回到小院,许桑棠就让卓尼雅给男子诊治。
“手臂还保得住吗?”
“怎么保?都已经断了。”
卓尼雅飞快给男子止血,施针,敷药。
许桑棠陷入了沉默,这个时代,外科手术还不够高明,医疗器械也不够先进,断了的胳膊看来是接不回去了。
这人是龙炎的什么人?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龙炎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男人不惜自断两臂,求她救他?
很快,男子幽幽醒转,看见许桑棠坐在床前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许桑棠忙按住他。
“说吧,你是谁?出了什么事?”
“属下叫李漠,从小便是太子殿下的暗卫,殿下被废后,一蹶不振,遣散了暗卫,要属下们自去谋生,殿下处境落魄,属下岂能弃他而去,便呆在行宫外面,不时潜进行宫偷偷看望殿下。”
他刚受了这么重的伤,失血过多,又说了这么长的话,一时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别急,慢慢说。”
“属下岂能不急?”
李漠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住心神,继续说道,“昨晚,属下又如往常一样潜进行宫看望殿下,却发现殿上如被火烧一般,属下以为殿下着了风寒,便去药铺给他抓了些药,煎服了喂了下去,可谁知到了下半夜,殿上突然冷了起来,身上也结了一层霜,整个人如同被冻僵。”
说到这,李漠又开始喘不过气来,许桑棠要他先休息,他根本不听。
“这根本不像生病,属下知道世上有些奇毒,会有些很奇怪的症状,便猜想殿下是不是中毒了,可属下找了很多药铺的大夫,都没听过有哪种毒毒发时是这样的症状。”
“属下万般无奈之中,想起殿下曾对属下说起过慕夫人,属下知道慕公子颇有能耐,因此顾不得许多,求了过来。”
等他说完,许桑棠面露沉思,“我昨晚感觉又冷又热,冷热交加,煎熬得想死去,我原本以为不过是梦境,现在想来,哪有梦境会如此真实?我是不是也中了毒?和龙炎所中的毒一样?”
所有人沉默不语,许桑棠平静淡然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清宵身上,她柔柔一笑,拉长了声音,“清宵——”
她从未对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撒娇,清宵脸色一红,心里一慌张,一个‘是’字月兑口而出,卓尼雅和秦铁责怪的瞪着他,反正桑棠已经起疑,清宵干脆坦白。
“是!这个毒叫冰火三生,从中毒到毒发需要七日,从毒发到死亡,需经历三次冰火交替的过程,每一次,一天一夜,三天三夜过后,中毒者便全身僵冷而死,你前几日去过行宫,就是在那时中的毒,对方本来想对付龙炎,根本没料中你会误中。”
“我现在好端端的,肯定是服了解药。”
许桑棠朝卓尼雅伸出手,“解药呢?”
“没有解药!冰火三生,是来自西域的奇毒,昨天公子爷和淑贵妃做了一笔交易,才从她那里拿到一颗解药。”
“淑贵妃!殿下已经被废,她为何还紧逼不舍,非要置殿下于死地?狠毒的女人!当初皇后薨逝,就与她月兑不了关系!”
李漠咬牙切齿道,许桑棠皱了皱眉,“可不可以配制解药呢?”
“解药的药材难得,很多药材京城中根本没有,就算药材齐全,配制解药需要两天时间,而废太子恰好剩下两天,时间紧迫,再说,师父在宫中替皇上解毒,根本没办法配药。”
“你呢?”
“我若有那本事,昨晚就不会害得你雪上加霜。”
卓尼雅面露歉疚,语气变得沉重,许桑棠在屋子里焦灼的走来走去,喃喃自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求夫人救主子一命,属下愿为夫人做牛做马,两肋插刀。”
“你身上已经插了很多刀了,不用再多插两刀。”
气氛实在沉重,许桑棠开了个玩笑,试图活跃气氛,谁知根本没人笑,除了清宵配合的笑了两声,许桑棠自觉无趣,瞥了捧场的清宵一眼,不再言语。
哎,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冷场王?
见许桑棠想不出办法,李漠挣扎着滚下床,跪在她面前,“求夫人帮主子一把,从今往后,属下这条命就是夫人的了!”
卓尼雅噗嗤一笑,“人家断了左手,可以练右手剑,断了右手,可以练左手剑,你两条胳膊都没了,还能做什么?废人一个,你这条命给了桑棠也没用。”
李漠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属下知道一些宫中机密。”
卓尼雅嘲讽一笑,“你知道的所谓机密,恐怕早被公子爷查了个底朝天。”
李漠默然不语,也不辩解,只目光执着的看向许桑棠,许桑棠思索良久,让纤云拿来文房四宝,提笔写了几句,又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一连废掉十几张纸,才写出一封信,拿印泥封了,递给秦铁。
“派人送进宫,一定要亲手交给慕瑾之。”
秦铁犹豫着没动,“夫人真要帮他?公子爷本就讨厌废太子,若因此导致夫人和公子爷夫妻间产生矛盾,岂不得不偿失?”
许桑棠没有解释,只朝他浅浅一笑,“去吧。”
秦铁叹息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李漠欣喜若狂,重重朝许桑棠磕三次响头,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你先别谢我,成不成的,我也不知道。”
“属下知道,若慕公子不肯出手,只怪殿下命中如此。”
许桑棠点了点头,叮嘱他好好养伤,便带着卓尼雅离开。
来到院子里,卓尼雅眉心微蹙,“桑棠真信他手上有什么宫廷机密?哼!他知道的,公子爷肯定知道,公子爷查不出的,他一个暗卫怎么可能知道?他肯定是想诳你出手救废太子!”
卓尼雅嗤之以鼻的神态,摆明不信李漠所说。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李漠口里的机密,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不在乎。”
许桑棠幽幽叹息,“就当是我欠他的。”
卓尼雅抿了抿唇,眸光闪动,“公子爷不会答应的!皇上的毒事关重大,公子爷不会让师父中途作废,转而配制冰火三生的解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慕瑾之想趁机要龙炎的命!”
许桑棠目光悠远清亮,穿透重重屋宇,看向远方,神情冷静坚定,眸光亮若星辰,“但是,不论如何艰辛,我这一次都要救龙炎!只因,他是我的朋友,曾经是,现在是,他若是愿意,将来也是!”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皇帝的寝宫中,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御医,个个诚惶诚恐,神色凝重。
“一个个都是废物,连皇上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皇上养你们何用?若不赶紧给皇上解毒,本宫斩了你们的头!”
淑贵妃指着满地的御医尖声大骂,御医们头垂得更低,瑟瑟发抖,生怕皇帝出事,他们这班太医难逃一死。
为首的太医院院首朱院首,满心期待的看向正给皇帝诊脉的欧阳子。
皇帝躺在龙床上,脸色青黑,嘴唇发乌,明显是中了剧毒,欧阳子眉头越皱越紧。
慕瑾之目光幽深的睨了气势倨傲的淑贵妃一眼,询问的目光落在欧阳子身上,“如何?”
“旧毒未解,又添新毒,麻烦。”
欧阳子叹息一声,朱院首瘫软在地,哀嚎,“老夫此命休矣!”
御医们纷纷默默垂泪,淑贵妃风情万种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做出悲痛万分的神态,匍匐着爬到龙床前,攀着床沿,哀哀哭泣。
“皇上,皇上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臣妾?叫臣妾一个人,从今往后可怎么活?皇上,你若去了,臣妾也不想活了,臣妾这就跟你去,绝不让你孤零零的走在那条路上……”
淑贵妃哭着,挣扎着爬起来,一头往柱子上撞去,身边的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拉住她,呼啦啦跪了一地,个个哀哭道,“娘娘,娘娘保重啊,您的一片心意,皇上一定会知道的……”
淑贵妃跌坐在椅子里,哭得梨花带雨,泪痕把那张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冲得白一块,红一块。
慕瑾之冷眼看着她卖力的表演,朝欧阳子淡淡一笑,“神医医术超群,想必再麻烦的毒,也难不倒神医吧?”
欧阳子谦虚一笑,“公子爷过奖了。”
他并未直接否定慕瑾之的话,朱院首闻言,心里升腾起无限希望,忐忑不安的朝欧阳子说道,“神医的意思是,皇上的毒有解?”
欧阳子只是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淑贵妃止住哭泣,阴狠的目光瞪着欧阳子,欧阳子只当未见,朝慕瑾之恭敬万分的道,“公子爷请示下。”
“还用示下吗?只要解了皇上的毒,皇上一定重重赏你。”
“多谢公子爷代为引荐,老夫一定尽力。”
慕瑾之摆了摆手,欧阳子便跪在龙床前,打开随身携带的针匣,上百支粗细长短材质皆不同的银针,整齐有序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淑贵妃冷冷盯着欧阳子,“神医当真有把握?耽误了皇上的病情,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慕瑾之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贵妃娘娘不信神医的医术,不如让御医为皇上解毒?”
御医们一听,赶紧推辞,都是宫里的人精,没人看不出慕瑾之和淑贵妃之间的暗潮汹涌,谁都不想成为两派争斗下的牺牲者。
淑贵妃还要阻拦,慕瑾之风度翩跹的走到她身旁,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淑贵妃脸色大变,惊恐的目光死死盯着慕瑾之,声音发颤,“你,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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