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多久,他们开始穿进茂密的森林。林中白雾弥漫,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棉絮,忽隐忽现,既玄幻又神秘,为禁宫又披上一层浓浓的保护层。若不是有人带路,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方向。
“这是哪里啊?”芷凝环顾四周的寂寥,问道,但是没有人回答她。他们三个都只是静静地走着。彷徨之间,他们似乎来到了森林的中间地带。这一片出奇地安静,地上连野草都是又矮又疏。空地上耸立着两块大石头,“禁宫”两个朱砂色的大字引人注目。
芷凝忍不住问:“怎么没看到门呢?”凌馥锦瞪了她一眼,她发觉自己有点多话了,便不再多问。
“闭上眼睛吧!待会你就知道了。”夏岚馨神秘兮兮地说,好像要变戏法一样。
樊秋麟双手合十,眼神凌厉,忽然间,劲力尽从手中发出:“轰!”两块巨石慢慢分开,石头下面露出了大黑洞。“下去吧!”他转身说。
黑洞下面有台阶,顺着台阶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黑。然后就走到了小道上,通道很暗,可是有回音,每一步都听得异常清晰。过了一会,大概有一刻钟吧,苏芷凝才看见两个守卫,见到他们三个,都非常恭敬地鞠躬问候,倒也没问她的身份。沿着小道下了大约百米深的时候,豪华的地下宫殿映入眼帘——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禁宫。其豪华程度,绝对不亚于韶国的王宫。
可是就在这儿,芷凝却遇到了困难。守卫说,除了像樊秋麟这样的高手,或者说是禁宫的特使级别,其余人出入禁宫都必须要出示宫牌,这是几十年来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禁宫的秘密和安全。几十年的规矩,芷凝也不敢说什么,顿时气氛很尴尬。
“她是宫主请来的人,你们谁敢阻拦?”夏岚馨生气了。
门口守卫露出为难的脸色,但又不敢得罪她,只好连连赔罪,说:“还请夏宫使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只是依规矩办事,没有宫牌,小人是万万没有胆子放这位姑娘进去!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樊秋麟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为难,可是我们身为宫使,也不会随意带外人进来。还请弟兄们通融一下,我们实在是着急地要见宫主。”
他们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岂有此理!竟敢不给本小姐面子!”夏岚馨大喝一声,一甩衣袖,吓得守卫们战战兢兢,浑身发软。
“是谁如此放肆,在禁宫门前大叫大嚷?”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子走了出来。樊,夏,凌三人赶紧跪身行礼:“参见宫主。”尽管还不知就里,苏芷凝赶紧跟着鞠躬致敬。
“宫主,是岚馨坏了规矩,请恕罪。”夏岚馨急忙请罪。
“现在知道请罪了?刚刚叫嚷的不是可凶神恶煞了?”这女子,也就是宫主,笑笑说:“起来吧。”芷凝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宫主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的样子,别有韵味,怎么看也不像狠毒之人,又怎么会是禁宫宫主呢?
“宫主,您怎么出来了?”凌馥锦打破了缄默。
“当然啊,”她轻轻地扫了一眼夏岚馨,说:“都那么失态了,我要是再不出来,岂不是会出乱子啊!”
她微微地翘起嘴角,转身看见我:“瞧我这眼力,怠慢了这位姑娘,这位是——”
“韶国芷凝公主。”樊秋麟为她报上了名号。
“原来是这样啊。刚刚接到线报,说是韶国发生了内乱,李宝仪篡位登基,老大王一命呜呼,大臣们全遭软禁,还真是感触颇多。这世界,还真是说变就变啊,连江山易主都可以这么迅速。芷凝公主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我还真是有点好奇。”欧阳恒婕悄悄地打量着苏芷凝,心里却在为自己的事情盘算着。
“说来话长,一言半语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宫主解释,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们。”苏芷凝瞥了一眼樊秋麟他们,又鞠了一下躬。
宫主恍然大悟地说:“这样啊,那就是我的不对了。公主您身为贵宾降临禁宫,却被拦在门口,真是十分抱歉。”说罢,将芷凝迎进大厅。金碧辉煌的大厅,装饰典雅高贵,每件摆设都恰到好处,一见即能看出布置人的用心。“公主请进吧。”“谢谢宫主。”
她转身吩咐下人:“摆宴。”望望樊秋麟,想起来询问:“贡银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按照种种线索追查到了贡银是被鹿山马帮劫持了,所以前去索要。可是对方态度十分强硬,只好解决了他们。可是查过了鹿山的钱库,贡银的确是被他们挥霍一空,没办法追回。是秋麟有负宫主重托,虽胜而归却没拿回金子。”
“罢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宫主摆了摆手。
樊秋麟却跪下了,说:“我无能,请宫主降罪。”
“秋麟,”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得不说,在这次行动中你的确是失策了。可是你虽然失手,但总算是在江湖上为本宫,为禁宫撑足了面子,本宫就不为难你了。来,陪本宫好好招待远客。”
“是的,多谢宫主。”他恭恭敬敬地起身。
没多久,宴席就摆好了。宫主,樊秋麟,凌馥锦,夏岚馨以及苏芷凝五人一齐入座。宫主自然是坐在中间的主位上,苏芷凝和樊秋麟坐在西侧,她们一对姐妹花则位列东座。
“来,为芷凝公主的到来干杯!”宫主举起了酒杯。
“干!”“干!”
大家一饮而尽,芷凝不胜酒力,一杯下肚已经是面红耳赤了,好似刚与人争吵过一样。
“怎么,芷凝公主是不满意这酒么?”凌馥锦仿佛有意地问。
芷凝听了这话,有点羞愧,只好回答:“不是不是,凌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不会喝酒而已。”
“那怎么行啊!”夏岚馨的大嗓门又响起来:“禁宫迎宾的规矩,可是三杯行礼呢,是吧,秋麟?”
“还不快点来给公主满上。”宫主话音刚落,两个侍卫立刻殷勤地跑过来,拿来另外两个杯子,稳稳地倒满了酒。芷凝不禁发愁,喝吧,这凡间的酒她还真的是没喝过,才喝一杯好像就受不了了,何况还要再加两杯?不喝吧,她本是初来乍到,又是他们把她带来的,若是坏了规矩岂不是失礼得很?
正在苏芷凝左右为难的时候,樊秋麟抓起她面前的两杯酒,一口气喝尽:“芷凝公主一介弱女子,不会喝酒也是常理,我代喝就是了,望宫主见谅。”
等芷凝反应过来,就听见宫主爽朗的笑声:“芷凝公主果然是国色天香啊,就连秋麟都忍不住英雄救美了!”
“就是,就是,”岚馨接嘴道:“平时叫秋麟哥多喝一杯都不肯呢,比登天还难,还拿什么酒后乱性,节制养身的话来搪塞我,今日看来,只能怪我们魅力不够啦!”
樊秋麟被岚馨一说,忙转头解释:“公主不要听岚馨的胡话。”芷凝感觉脸上微微发烫,端详着他的脸色,平静似水,在她眼里,樊秋麟就是那种神秘莫测的人,别人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感觉。
随着宴会的顺利进行,苏芷凝对禁宫的了解也进一步加深。禁宫宫主,名为欧阳姮婕,尽管年纪不大,却统领着七十二会三百六十部,具有卓越的领导组织能力和非凡的处理魄力。禁宫的组织架构很复杂,上下等级森严,行动效率也非常高,在江湖上享有不错的声誉,以又狠又快又彻底闻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芷凝总觉得,凌馥锦好像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对她很有意见。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屋休息了吧。芷凝公主留下来吧,本宫待会儿为你安排房间。”
宫主发话了,他们三个知趣地行礼退下了,只剩下宫主和芷凝二人。
“很好奇我比想象中的要年轻的很多吧!”宫主先挑起了话题。
“恩,他们跟我描述宫主的时候,我就在想,宫主应该不年轻了。”芷凝说着觉着不对,又说:“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着见着宫主了很惊讶。”
她会心一笑,接着说:“是啊,多少人都把我想成老太婆的样子。其实呢,我之所以把禁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因为它有严格的规则和纪律。这里是禁宫,没有爱的教育,只有铁的纪律。这你也是知道的吧?就像是没有我亲自到宫门口,任何人都不可以让没有宫牌的你进来一样,无论你是谁。”
宫主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但是芷凝模不透她的话中之意。
“禁宫是一个杀手机构,不是收留可怜人的,这点你必须知道。选择留下的人,就不可以是外人。所以,你现在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留下,成为禁宫的一员,另一条路是,今晚后离开,绝不要告诉别人你来过这里。当然,我们也有信心,你只要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到进来的路了。”她坦诚布公地说。
“既然不确定我是否去留,何不在宫门口就问我,还多此一举招待我一番?”
宫主的嘴角微微动了下,说:“那不是我们禁宫的待客之礼,既然秋麟他们把你带来,我总要给他们一个面子不是。而我招待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会留下来,而且也符合我们禁宫的人选条件。你身上有两点我很喜欢,一个是有美貌,这个是女人的利器,另一个就是仇恨,仇恨最终会使人变得干练狠心,干练狠心的女人是很有杀伤力的。再说,对你来说,选择似乎很明显,因为你回不去了。”
“宫主果然坦率,只是芷凝不知道,能为宫主效力什么”
“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公主你现在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是留在禁宫,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还是回到变幻无常的政治权斗里面不知所措。你还有什么选择你自己明白。另外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点,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隐于山林之间,只要你踏出我们禁宫的门,就会发现全天下都在找你,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不知公主你意下如何?”她想要得到答案,等的只是简单的“去”或者“留”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我留便是。”苏芷凝郑重地做出了下凡之后的第一个决定。她不知道出去了之后能做什么,本来就是只呆了半年的心智,怎么能担负起十几年的公主的身份?倒是禁宫,反正都是陌生的环境,就从头开始吧,也许,她能成为不一样的人。
禁宫是在地下的庞大宫殿,所以那里是看不到天空的。但芷凝,心中还存着紫菀的心意。她朝着天空的方向看,朝着天上的方向凝视,那里,王母娘娘会恰好关注到她吗?而她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呢。接下来的一切,就让时间去证明吧,她,终于可以做真正的苏芷凝了。
“很好,”宫主的语调中透露出喜悦:“从今天开始,我宣布你苏芷凝获准加入禁宫,明天我将为你进行册封大典,你稍作休息,准备一下吧。来人,带苏姑娘到房间休息。”
“册封大典?”芷凝有些疑问。
“对的,是特使的册封大典。虽说这不符规矩,按理来说你要身经百战了才可以得到这种殊荣,不过规矩都是人定的。芷凝,这么多年来我阅人无数,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我看好你,也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特使的身份,是让你更方便行事的考虑。不要想太多了,慢慢适应吧!”
“恩,知道了。”芷凝退下了,到了安排的房间。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紫菀花裙子上沾染着些许血迹。坐在房间里,脑海不停旋转,她慢慢调整思绪,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尚书大人之子李宝仪要谋反,便与**苏绣琰里外串通,选择在点婿大典那天谋害父王,以她为人质出逃,怕李宝仪图谋不轨要把她赠与鹿山马帮做压寨夫人好笼络关系,没想到马帮回程途中遇到了禁宫特使三人,全军覆没,她无依无靠,只好跟随到了禁宫走马灯似的画面变换,苏芷凝不敢相信,仅仅一天之内,她就成了所谓的杀手,而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分明还是那个受人景仰,锦衣玉食的芷凝公主。
那**,她辗转难眠。父王慈祥的面孔一下子紧缩,苍白,绣琰善良的眼神变的仇恨,狠毒,努赤哈伊豪壮的志气一下子化为烟尘,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凡世的风云变幻都只在瞬间,生命亦正亦邪,演绎着一场场悲剧。王母娘娘,你好狠,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苏芷凝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