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雨,季琪醒来一趟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推开窗户,雨淅沥沥的下着,一股湿气袭来,她站了一会儿,窗户也不管裹着被子继续睡,这一觉醒来,早膳都免了。
清姨娘心疼她,知道她嗜睡,难得不用去给季夫人请安,也不叫她起来用膳,吩咐小喜不要吵醒她。
秋雨绵绵的下了一天,她安分的在屋里抄书,日子过得和顺得很。
抄写了几日,空白的纸张都被她用完了,又不能出门,就让小喜禀告季夫人,让她发话去管家哪儿拿白纸。
小喜高兴的出门,沮丧的回来“小姐,夫人说是纸张是给公子们用的,小姐的分例已经用完了,说是不给拿。”
“没有白纸小姐怎么抄写,完成不了小姐肯定会受罚的,该怎么办呀!”小喜不无担忧的说。
“不给就不给,不稀罕,你去跟柳三说准备一下,我换套衣服。”说着洗了洗手,洗掉手上的墨汁。
“小姐要出去?”小喜不赞同的看着她。
“放心,不会忘了给你带蛋挞的,乖,快去找柳三吧!”她宠溺的说,小喜最受不了她这样对自己说话,当即没了意见,乖乖的走了。
季琪挑了一身叶绿色锦衣长袍,细细的把头发梳理清楚,对着镜子拿着一把纸扇装儒雅的扇了扇,满意的含笑出去,不忘揣上钱袋。
文宝斋的人不多,她还是第一次进来,瞧着文房四宝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时代的纸张比不上现代的技术,价钱却不便宜,也难怪季夫人小气,她挑了一叠纸张让掌柜的包起来,又询问有没有什么好的书籍。
掌柜的瞧着她眼生,又是一位不守妇道的小姐,撇撇嘴说没有,觉得她女扮男装有些不受礼教,不愿跟她多接触。
季琪瞧出他对自己的不待见,同样撇撇嘴,并不在乎,挑好了东西,付了钱就走。
柳三捧着包袱跟着她,斜刺里突然有人撞上来,她跳开一步避开了,柳三没反应过来,两人撞到了一起,哎呦一声,白纸撒了一地。
她皱眉“怎么走路的,都撞到人了!”
“谁怪你没长眼睛的,刚挡着我家世子的路!”面前站了三个身材魁梧的小厮,凶神恶煞的看着他,说话的是被撞倒的人。
见这架势,柳三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公子”
“别以为你们人多就了不起,看什么看,你们赔我的东西。”她不怕死的仰着脖子,虚张声势。
四位小厮见她不怕死,呵呵的笑着道“哟嗬,居然遇见一个不怕死的,连晋世子的人都敢得罪!”
晋世子?
意识到他们是谁的恶犬,她转头就走。
一只镶金锦缎绣祥云的靴子踩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坏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世子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贱民,转过头来给本世子瞧瞧!”
你们全家才是贱民!
会听话才是傻瓜,她准备推开一个人就跑,谁知道他们看着不像绣花枕头,确实也不是绣花枕头,怎么推都推不动,反而被推到庄晋面前,以一种弱小者的形象。
周围围着一群看好戏的人,大多同情她居然被晋世子盯上了,可见他风评多差。
“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子,说吧,该怎么办?”桃花眼微挑,漫不经心的说。
“首先,晋世子的手下该给我道歉,其次该赔偿我的损失。”
话音一落,众人吸了口气,觉得她真的不想活了,瞧着挺正常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像找死了,他是谁,他可是臭名昭著,无恶不作的晋世子,居然敢让他的人道歉并赔偿损失,呀呀呀,真的是活腻味了呀!
“道歉?赔偿?”眉梢抖了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晋世子并没听错,当然,我也有错,不该这个时候走在路上,虽说这路是公家的,可也不能碍着晋世子的路,所以,我道歉,希望晋世子大人大量不跟在下一般计较。”
她先礼后兵,顺便把他嘲讽了一顿,大路朝天,她爱怎么走怎么走,是他的人撞上来的,可不是自己撞上去的。
“如果本世子不接受呢?”他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狡猾的一面。
“如此,想必晋世子也不希望背上欺负弱小的罪名。”她笑笑。
“今日本世子就欺负弱小,看谁敢说什么?”手一扬,四位小厮已经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把她和柳三围在中间,跟铜墙铁壁一般。
柳三害怕的挡在她前面,后悔今日不该出来的,也就不会遇上这么恐怖的人。柳三有种死定了感觉。
知道遇上不讲理,又不在乎名声的人,她肯定不会占便宜,她也不会吃亏,看准了时机,香山无影腿一踢,差点绝了后。
同时她拉着柳三就跑,别看晋世子是个纨绔子弟,身边的恶犬还是有些本事的,还没跑出五步,她就被掀倒在地,拳脚正要落下,一直看好戏的人突然仁慈出声“慢着!”
“住手!”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季琪看见挤进来的萧瑞之,脸上露出笑意。任他拉着自己起身,温柔的擦拭脸上的灰尘,整理凌乱的头发,看他一丝不苟,神情专注的做着这些,她听见了心跳的声音,以及,越来越热的脸。
庄晋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微微皱眉,语气惊讶“萧公子怎么来了,今日本世子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萧公子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呀!”
萧瑞之不喜他这样说话,微微皱了皱眉,把季琪护在身后,对庄晋道“奇弟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得罪晋世子,还请晋世子看在在下的面上,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如此,在下多谢了!”
他深深做了一个揖。
季琪愧疚不已,不想拉他下水,正要出声被他瞄了一眼,她张了张嘴,看着庄晋那张欠揍的脸,她想到了那晚的突然出现,此时又是一副玩世不恭,嚣张跋扈的模样,知道他肯定不是那么好惹的人。
思及此,她压下心里的不甘,低头道“都是在下年少无知,还望晋世子大人大量。”
“萧大人的面子本世子自然要看。”他语带嘲讽,如今萧瑞之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却为了一个假小子求情,看他模样想必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刁钻古怪的女子吧!
“多谢世子大量!”萧瑞之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今日这么好说话。
只是,不等萧瑞之庆幸多久,就听见庄晋之道“只要从本世子胯下爬过去,本世子就原谅她!”
季琪当即变了脸色“做梦!”
萧瑞之也脸色不好看了“晋世子不要欺人太甚,就算奇弟有错,你也不能这样羞辱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没想到他会如此恶劣!
“本世子今日就欺人太甚了,别说没给萧大人的面子,若是别人只怕已经去阎王哪儿报道了!”目光落在一脸愤怒要吃了自己的人身上,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怎么?难道觉得不够,本世子可以赏你多爬几次。”
“多谢晋世子厚爱!不过小的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想必晋世子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压下怒火,若不是怕连累萧瑞之,她早就不客气了。
“你威胁本世子?”庄晋挑眉,对她说的秘密有些好奇。
“晋世子何必跟一个小孩计较,不如今日在下做东,带奇弟给晋世子赔罪如何?”萧瑞之看着两人剑拔弩张,连忙出声周旋,惹上晋世子对奇弟可没什么好处,虽然晋世子只是一位质子,可他身后的庄王可不是好惹的。
不然也不可能让他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
“哼!本世子不稀罕!”
萧瑞之知道那么多人看着,他肯定面子上下不来,知道此时只能做小了,谁让惹上了这个祸害呢。
萧瑞之示意季琪说几句软话,受点委屈赔了罪就算了,否则那么多人瞧着,若是晋世子真让他从胯下爬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前他就见过庄晋如此折辱别人。
季琪不傻,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是庄晋的错,他有权有势,权势压人,就算自己无辜也讨不到便宜,再说,她不想让萧瑞之为难,捏了捏拳头“还请晋世子给小的一个赔罪的机会,今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庄晋看她低头,哈哈大笑道“本王今日就看在萧大人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了!”说着朝酒楼走去,季琪看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去。
他们去了金陵城最好的酒楼,庄晋很不客气的要了最好的包间,以及最好的酒菜。
季琪冷眼看着,萧瑞之在一旁招呼,小二端着酒菜上来正要倒酒,一把折扇打住了他的手,小二莫名紧张,全身冒汗,不知道哪儿让这位大爷不满意了。
庄晋倒是没在意小二的神情,眼睛在季琪身上瞟了一眼。
季琪站着不动。
萧瑞之知道他的意思,对她说“奇弟,给晋世子倒酒赔罪!”
季琪看了他一眼,萧瑞之用眼神安慰她,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她心里清楚,都到了这一步了,只能忍气吞声了。端着酒壶给他倒酒,心里却想着一壶酒从头上倒下去,想着就乐翻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她那点小宇宙心思,庄晋端着酒杯正要喝酒,手一抖。
季琪抹掉脸上的酒水,瞪眼看庄晋,后者却笑得很是得意“手滑了!”
尼玛,你手滑能泼到老子脸上?
季琪想杀人!
非常想碎尸万段!
“没事,多谢晋世子的赏赐,酒水很美味,只是弄脏了衣服便不能见人了,小的今日先走一步!”她满不在乎的笑着说,倒是令人意外,萧瑞之还担心她会生气。
“混蛋,王八蛋,尼玛的不得好死。敢泼老娘,老娘看你还怎么得意!”白纸上一个人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十八层地狱的惩罚也不过如此,受苦受难的人是一个人,虽然没写明,仔细一看那模样和一个人还是有些相似的。
风吹起帷幔,季琪发泄了一顿,洗漱了一番躺着睡下,没看见一个人影从窗户翻了进来,却被一阵响声惊醒。
庄晋扫掉身上的水珠,他倒是没想到上午才泼了她一杯酒,晚上就被泼一盆水,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咬牙。
“谁!”看见黑影,季琪模到枕头下的匕首,谨慎出声。
庄晋没出声,一步一步走进,吓得季琪不轻,张嘴就叫救命,叫了一声就被打断了“闭嘴!”
“是你!”点燃蜡烛,看着眼前的人,她皱眉“你来干嘛?”
“本世子当然是来听听六小姐知道的秘密,如果没记错的话,距离毒发还有两个多月,若是六小姐迫不及待的想死,本世子不在乎弄脏了手。”
她沉默,知道这么晚他是来算账的,说不怕是骗人的,他今日就算杀人灭口也不会被发现。
“怎么?害怕了?求本世子就饶了你!”捏着她的下巴,庄晋笑眯眯的说,只是浑身湿透,看起来甚是狼狈,倒是让人觉得好笑,可他的神情却让人笑不起来。
“求你!”不能怪她没骨气,她还不想死。
“求什么?”
“求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饶了小的一次,以后不会了!”她低声道,心里有多少委屈不甘只有自己知道。
“本世子还以为六小姐性子刚烈,不屈不挠,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说得本世子满意,今日就饶了你一命,若是敢多嘴,下场如何不如试试!”打开折扇扇风,只可惜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实在**不起来。
目的已经达到,庄晋也不多留,看她一副既委屈又不甘,又紧张害怕的模样,心情大好,打开门就要出去,被地上的东西吸引,拾起来一看,季琪紧张的上前,被他避开了,看了几眼,嘴角上扬,桃花眼微眯“本世子有这么丑吗?”
“啊!那不是你!”她狡辩。
“下次若是不把本世子画得**倜傥,英俊潇洒,下场自己试试吧!”看她一脸莫名,笑了笑,折起画纸翻墙离开,季府对他来说似乎来去自如。
原以为会发火,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她都有些不相信。
关上门季琪吓得全身发抖,又关上窗户,确定人走了才躺在床上,从枕头下模出准备好的匕首抱在怀里,妈蛋,这房间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