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生指天骂地,发誓她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时候,十有八九,她是真的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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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入夜,电话急促地呼叫。
黑漆漆的屋子里,我被铃声惊醒,瘫软的手掌抚模额头,擦落一粒粒豆大汗珠。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靠着门睡着了。门窗紧闭的屋子,闷热,灰尘厚重。
我打开灯,懒洋洋地拖着步子下楼,提起电话,“喂,您找谁?”
“喂?小麦呀?我和妈妈要去参加吴叔叔的婚礼,你一个人在家,要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七叔的小儿子满一岁,你后天去‘好又来酒家’,带着100块钱做礼金。钱放在老地方,要用自己拿。”
“嗯嗯,好的,爸爸妈妈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拼命地压抑自己的兴奋,爸妈不回家,老天都在帮我!
接下来唠叨了半天,不过是话家常。老年人存了我爸的手机号码,却没有说我坏话,也没有提体罚罚款的事,反而夸我做事认真!老年人……我越来越捉模不透了。
吴叔叔的婚礼?他和他前妻结婚一个月就离婚,这么快就二婚了?既然要离婚又何必结婚!
我该庆幸,我的父母感情非常好,好到连我都羡慕嫉妒恨。爸爸是个标准的家庭煮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饭洗衣拖地全是他一个人包干。周末回云城,他俩四处游山玩水,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多余。
爸妈之所以这么悠闲,还在于云城的传统。我只是个女儿,我的爸爸没有任何压力,只要供我上大学就行,什么买车买房攒彩礼不用他考虑。
钱放在衣柜的抽屉里锁上,钥匙放在茶几的小抽屉里,这是我们家的秘密。爸爸跟我说过,我想要钱,自己去拿,不用跟他打招呼,他对我绝对放心。信任,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他回云城后就发现,就算把钱乱扔,我也不会动。拿钱,除了每个月三百的生活费,我绝对不会多拿一分一毫!洗了个热水澡,我直接躺在床上。胃里不停地翻滚,还隐隐有些胀气。虽然难受,我还是数着羊睡着了。梦里,我坐在老家的门槛上,和大头捧着糖泡饭,拿着大勺子,狼吞虎咽。“不——”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饿,我饿!睁开眼,天亮了,我终于可以吃苹果了——就像在海上漂迫了好几年终于看到了大陆!太好了!我连忙踏着拖鞋,直奔冰箱。眼一黑,又倒了下去,“嘭——”我重重地撞在了房门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抓着门把手,这才想起,苹果还在寝室,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
扶着墙壁,我来到饮水机前,“咕咚,咕咚……”饮水机不停地冒泡,我灌着水,一杯又一杯,灌到我再也没有食欲为止。
挪着步子再次走进药店,我站在了体重秤上,60kg?我捂住了脸,天呐!才四天,我就“瘦了”十斤?灌下的水还有两三斤!
后来我才知道,那十几斤,一大半都是流失的水分……
买了五斤苹果,我啃了一个。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决定去宏达溜冰场,陪蓝雪晴说话。减肥,最难熬的莫过于时间。
“阿雪,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我就这样跟蓝雪晴打招呼。
路过宏达,蓝雪晴总是一个人打扫卫生,或者用螺丝刀、套头、扳手修溜冰鞋。
“大姐姐,你怎么了?”蓝雪晴杵着一柄扫把,怔怔地望着我,我看得出来她很心疼。
“没事儿,阿雪,我来帮帮你。”我摇了摇头,提着拖把,帮她清理场地。
蓝雪晴,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没有刘海,微笑的时候,右边脸颊泛起浅浅的梨涡,有一股很自然的温婉美。按苏阳阳的话来说,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也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不出众也不惹事,没有存在感。第一次见她,她七岁,她的爸爸在宏达当众对她拳打脚踢,人群中,这个小女孩痛得满地打滚,却不哭也不喊。第二次见她,她的爸爸打了她的妈妈,她一个人靠着墙发呆。第三次见她,她九岁,一个人接手宏达。我记住了她,记住了和我一样倔强的她。很久后才知道,她的父母在她九岁那年离婚。
临近中午,蓝雪晴淘米,煮饭,熟练地切菜,砧板上响起了有节奏感的声音。我愕然地盯着这个不足十三岁的女孩,她的刀工又有长进了。甚至,可以与我那大厨一般的老爸媲美!
“阿雪,你以后去应聘大厨,直接跟老板说,‘我可以把土豆丝切得整整齐齐,比你的头发丝还细!’一定可以应聘成功!”我打趣地说。
蓝雪晴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从八岁就开始切,以前笨手笨脚,妈妈不停地夸我,夸着夸着就好了。”
锅碗瓢盆的协奏曲,把这几道家常菜,奏出了诱人的香味,整个屋子弥漫着家的气息,钻进我的毛孔,挑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捂住肚子不停地咽口水,在心里不停地咒骂:阿雪啊,以后谁娶了你,谁就会被养得胃娇惯!
“阿雪,我先走了,你忙吧……”快开饭了,我本能地想要逃。
蓝雪晴翻动着鱼香肉丝,脸??着锅眼睛瞟向我,怎么看都是一副奸诈相。她说:“大姐姐,你在减肥,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
“没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以帮你呀!我教你滑旱冰,不收费!”蓝雪晴抖动铁锅,用锅铲把肉丝盛在了盘子里。最后一道菜出锅,她关掉了煤气。
她曾经说过,请同学滑冰,她还有这个自主权。
“我……”我犹豫了,我想滑冰,可是我浑身无力。
“我教你!”蓝雪晴信誓旦旦地说。她盯着我,似乎能够穿透我的灵魂,“等你减肥成功了,就去追沈泽洋吧!”
“你——!!”我顿时语塞,脑袋嗡得一响,还没经过大脑思考,就机关枪开火一般地嚷嚷,“我怎么会喜欢那只土豆!又矮又圆又臭屁又臭美,谁会喜欢啊!”
“沈泽洋真的胖了好多,我都没认出他。”蓝雪晴漫不经心地说。
“阿雪,你也喜欢沈泽洋,对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喜欢阳阳,可是阳阳不会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我。”蓝雪晴的眼神四处躲闪,把几道菜端上了饭桌,用罩笼盖住。
“他也不喜欢我啊!”我急忙说。
“可是你漂亮。”蓝雪晴悲凉地笑着。那张脸,又像哭、又像笑,却又不像哭笑不得。
我忽然无言以对。
她是一个刚刚好的女孩子。不耀眼,却也不差,有一种专属于她的特质。和她在一起久了,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曾经,她以为,我减肥后够漂亮,就能带沈泽洋逃月兑单恋的苦。她是那样卑微地喜欢一个人,就像静静开放的夜来香,来去无痕。只是她那时不明白,学生时代的我们,大多数人,都曾毫无结果地暗恋过一个人。
暗恋的人刚好也暗恋着自己,这是最大的幸福,只是,按照统计学的概念,这份幸福的概率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