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不想说的太多了。
但见这表情,意思自然也表达的非常清楚,这是想捐个更大的官来做做。
一听这话,林佩云立即觉得如鲠在喉。
半晌后,她沉下了脸,看着苏贞语重心长的道:“咱们家不能出官了,你不知道?”
苏贞听了林佩云这话却是一脸的诧色,惊问:“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不能再出官了?”
林佩云看见苏贞这个装傻充愣的表情,心里就觉得堵的慌。
苏贞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装傻。
苏叶和白子胥成亲,白家那么大的家世背景在那摆着,苏家二房苏立德那边已经位极人臣,而苏亦文也到了关键时期,再熬上一阵子也会是个不低的职务,这些加起来,已经有些扎眼了,但是也时机正常,毕竟苏立德和苏亦文的事是在苏家和白家成亲家之前,而且有一点林佩云一直没有说,因为和白家还有齐家沾上亲家的缘故,已经直接影响到了苏亦文的仕途。
苏亦文,本来应该还要熬上更久,到时苏立德会给苏亦文安个更好的侯缺,到时候资历有了经验也有了关系也都相熟了,不过是年纪稍大一些而已,但是绝对是个顶重的位置。
但因为和白家还有齐家做了亲家,如果苏亦文再想走这样的安排,那苏立德那边就要受影响,苏太和苏立德一直有往来通信的,林佩云也一直都知道。两房的人一直都在这方面商议的很和谐,是以后来选择了让苏立德为重,苏亦文就小熬一下,补个没那么权重的位置,虽不如原计划,但至少对长房这边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但是这些计划的前提之下,是以苏家长房这边现今的局势来订的。
天平已经很难维持平衡了,现在闵安要弃商捐个高官,这简直就是要往本就快要不稳的天平上加了个大砝码。
林佩云看着苏贞那副半笑不笑的面容。突然觉得很是疏离。
她顿时觉得头痛的不行。
她起了身。自嘲一笑:“你们随意,早上起的太早,头有些不舒服,我去休息一下。晚饭就不必等我了。你们自便。”
大年初一。前一刻林佩云还在笑意盈盈的拉着家常,瞬间情绪变得如此,苏叶心早就是一沉了。唯独苏贞,就像是什么都瞧看不出也听不出似的,起身恭敬的行礼相送林佩云。
苏叶知道林佩云这是真累了。
家中子女的事情,这些年就没有消停过。
此起彼伏,无论是亲生的还是庶出的,相互之间谁和谁之间都有冲突,谁和谁之间都有问题,谁和谁之间都有解不开的疙瘩。
林佩云放手不管了,她却看不下去苏贞这样装傻充愣。
林佩云走了,厅里就只剩下苏叶和苏贞二人。
苏叶看着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种情绪不是生气。
从进入苏叶这个身体以来,她觉得,做别人的女儿总有种偷东西的感觉。这里的一切,她享受的一切安逸和荣耀,甚至于她现在的成就,都离不开苏叶这个闪亮的身份。
她常常想,就算她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做,她也是受着天大的恩惠的。
这一切本来不该是她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她的。
她原本只是一个大学生,将来毕业了连工作都是问题,没有背景没有钱,上学的时候都要半工半读才能过的好一些。
来到这里之后,毫无疑问,她不仅仅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前景不错的千金。
不管这家里的人怎么样,到底父母长辈待她不薄,那么多子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好,最后得蓝嬷嬷教习的,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试问,即使是在现代,又有哪家的儿女在生活中没有摩擦?
这些生活这样的人生,是她偷来的,她不能不心虚。
但是人是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渐渐改变的。
苏家的这些女儿们,相互之间,除了那骨子里的血脉不可分割之外,还有什么亲情可在?
她几度看在亲人的份上,可是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真的没办法再顾及。
她以前想过的,将来会不会有这一天。
现在再回头看去,她突然间觉得有今天,真的一点也不突然。
就像她现在。
看着苏贞,已经完全、彻底的、抛去了所有的联系。
她与苏贞,只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已经早就有了各自需要维护的不同的、甚至是现在已经到了相对的东西。
如果放在以前,她或许会继续冷对苏贞,而如果没有人管,她或许会把苏贞大骂一通,狠狠的教训一顿。
但是她竟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和以前处事不一样了。
就像苏琼、苏倩、苏青还有眼前的苏贞一样,哪怕心里早就把对方当作死敌,但是嘴上,还是要拿出亲人的口吻和立场,来让对方无地自容。
这种粉饰太平的方式,她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擅长,这么运用自如。
“苏贞,闵安这样,这其中问题太重,你现在是他的妻,你该劝该说的,你有没有说?闵安这样,对大局影响太大了……”
“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情,我只是闵家的儿而已,这种事情都是男人说了算的,我怎么知道会有什么影响,什么大局不大局的,闵安也不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相反,他行事很谨慎,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闵家也确实有弃商捐官的必要,闵家的生意以前有二姐在,咱们苏家给过照拂,但是也很久都没有什么关照了,后来咱们苏家也快要自顾不暇,闵家的生意早就快要赔钱了,现在也就是个维持而已,而且闵安已经把田产和铺面都变卖了,就准备等过完年之后铺路子……”
苏叶才说了两句,苏贞这些早就打好的月复稿立即连珠炮似的把苏叶给挡了回去。
苏叶微微一笑,也不气,就看着苏贞,说道:“铺路子?闵安在定州的那个闲职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他接触的人,能给他什么可靠的门路?把田产和铺面全部变卖,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对方不可靠,他这个钱可就要打了水漂儿了……”
苏贞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但还是忍得住,受得住这揶揄的话,她沉声轻语地回道:“这话我跟我夫君说过了的,但是先前说过了,他做事稳重心里有数,拖的也不是外人,就是沈重沈大人,沈大人过完年就是要进庙堂的人,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多少人都想挤身站在他旁边,夫君有这个门路,我也觉得这是运气来了,要是真打了水漂儿,那也是命,我一个妇人左右不了这些,如果最后沈重真是个靠不住的,我和闵安也想过这个事情,那也不怨沈重,谁也不怨,就当是当年苏家欠沈家的吧……”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叶真是觉得苏贞真的和苏琼不愧是亲了。
“那就是谈不拢了。”苏叶微微一笑,起了身:“你也就是来把事情告诉我们而已,左右这些都是闵家的事情,将来怎么样也就各看造化吧,我改变不了你们的决定,也没本事给闵家更好的将来,那我就在此祝闵安将来平步青云好了。”
这话说完,苏贞却变了脸色,甚是觉得苏叶这话顶的她心里不舒服。
“说白了,母亲都不管的事情,就说明母亲不是不能接受,要是真的影响到什么大局,母亲怎会不管,母亲不管,你偏要多嘴,口口声声什么大局大局的,不还是为了你自己?”苏贞并不抬头,只是垂着首,话说的不客气,声音却是始终温柔。
在这一点上,苏贞可是比苏琼冷静多了。
苏叶眼睛一跳。
如果换成以前,她肯定会痛骂苏贞,而毫无意外,苏贞一定会就势一哭,这就立即成了她欺负庶姐了。
但是现在的她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她看向苏贞的眼神甚至是带有一些怜悯之心的:“你觉得闵安捐官的事会给我造成困扰?你真是太天真了,白家是什么背景,闵家是什么身份?因为闵安这种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的小角色就影响到白家和我?”
苏贞的脸彻底青了。
她猛的抬眼看向苏叶,终于忍不住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你别拿白家来压人,你嫁的好又怎么样,到头来不还是从来没有进过白家的门?白家以后认不认你这个都还两说!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你嫁的再好,你也没有少女乃女乃在家相夫教子的命。我夫君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你的白子胥又有什么?回头白子胥见到我夫君,对着有品级的闵安,你的夫君连下跪都有可能!”
苏叶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苏贞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似的:“你真是可怜,与人攀比,竟然用这种方式,你的成就感你的幸福感,就是靠这些攀比吗?我如果过成你这样,那才叫可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