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你?”
沐沂邯不可思议的睁大乌黑闪耀的眸子。
正在寻思着看来这恶心的女人还没给整服是不是要再加点料让她跪地求饶从此远离燕京缩头缩脚苟且偷生生不如死的时候,外面一声微不可闻的猫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温寒樱吸着鼻子抹了抹眼泪,手拿开时惊觉眼前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她错愕的将目光扫向一旁哀嚎的沐悉,错愕的看着那家伙淡定的起身,淡定的稳当的跃出了门,淡定的回头朝她一笑,淡定的消失在门外……
温寒樱松了口气的同时找回了理智和神智,她悟出了一个天崩地裂的真相——他根本就没受伤,全都是骗人的!
她立马爬起来,朝门口追,刚跨出店堂大门,“啊——”一声尖叫中,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半空,发现地上一堆白色闪光细小颗粒,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装过血的猪尿泡,发现自己居然是脸朝地落下,发现……鼻子似乎镶进了脸里,门牙似乎飞到了半空,“叮叮”两声不偏不斜正落到了她的左右两边。
头回上当,二回心亮。
在一样的陷阱上连摔两跤,此人不是白痴就是太自大,白痴是不可能,只能说明今日一整还没将她整到关键位置。
沐沂邯看着饭馆大门摇了摇头,飞身上马,下巴往身前人的肩膀上一搁,懒懒道:“腰好酸!”
“喂!”萧静好策马,笑道:“枕着下巴说腰酸,你当我也是白痴?”
“嗯……”沐沂邯吹吹她耳边的发丝,喃喃道:“……和你在一起我才是白痴……”
萧静好转了转眼睛,立刻发现这人又是真话假话掺半的调戏人,她决定闭嘴,以免他话匣子打开又是一推恶心话。
“怎么?”沐沂邯向前凑了凑,“不避开话题?你休想……”
她想闭嘴中断某人的话题,某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朗月当空星河迤逦,闲人不在旁人没有,多么好的调情逗趣的旖旎时光。
沐沂邯觉得萧静好策马太快,他抢过缰绳,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晃,下巴仍然搁在她的肩窝上,刚刚一个小巧的窝,刚好放自己的下巴,仿佛她肩窝的大小就是为自己的下巴尺寸而长,多好!
沐沂邯整了温寒樱,帮她出了气,萧静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除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以外,其他的都很好,懒懒的不想动,看着漂亮的夜空,由着身后人放任着马匹缓缓的行。
她正看着天上星星,手腕突然一凉,在她反应到想缩回时,手已经被他用着巧劲避过伤处给扣在手里。
“你受伤了?那女人的暗算你没有避?”声音不同于平日的随意慵懒,而是严肃又森凉。
萧静好忙心虚的解释:“不是我避不过,是时间太紧,白线就在眼前,若是平日里我一定能避过。”
“见鬼的白线!”沐沂邯痛啐,质问道:“是乡试重要还是命重要?若是一把刀射向你难道也要先搭箭射耙?”
萧静好微微错愕,她以为身后人突然的严肃认真,是因为自己没有避过暗器,从他方才的质问中才知道,他较真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没有避过暗器,但本质却不同。
身后人在生气,萧静好听的出,所以她不敢再。
平日生气也是一副笑脸的人突然把脾气发在表面,这样的状态下是最可怕的。
马被勒停,沐沂邯翻身下马,将萧静好一把逮了下来,重重落到了他的怀抱。
萧静好低着头,不用看也知道他脸色难看,从他急促起伏的胸膛就看得出来。
她窝在他怀中,没有试图翻身下来,今日的沐沂邯和平日不一样。
就像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她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以她选择缩着脖子逃避。
良久——
他气息见平,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准备挨骂或是被告白或是被强抱或是……反正没准备被道歉的萧静好霍然抬头,不解的看向沐沂邯,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些情绪,她不敢,这些情绪会来自于这个人或是出现在他的眼底。
自责,酸楚,内疚,悔恨,后怕……
她定定的不知所措,她在想这孩子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换了个人似的,让人颇不习惯,看来还是无耻点的大表哥容易让人接受。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沐沂邯放下了她,黑眸凝视凝定如渊,两手按住她的双肩,一个郑重的姿势。
“‘我以为’,有太多次的‘我以为’,以为箍住你困住你就是保护你,事实证明我以为错了。以为晋王府的暗卫守在小院外就是安全的,所以我便放心大胆的带着伤回小院,哪知道还是将你暴露害你被掳进别苑,原来我又一次以为错了。以为乡试晋王这样的安排他必会有保护你安全的措施,哪知道你还是受了伤,我再一次以为错了。这样的‘我以为’全是我的自私自大自满自负,将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入险地。”他的手有力的扣了扣她的肩膀,“所以,我会用以后所有的时间,来补偿我的自以为是。”
看着他的眼睛,长街的灯火相映在他眼底,却也比不过眸子里灼灼的一团火,华光明灭,就像如墨夜空上绽开的烟花,执着而热烈的璀璨葳蕤,刹那间长街的灯火暗淡,漫天的星光失色。
她失神的仰头注视着眼前人,眼瞳似乎被雾气覆盖,朦胧山水间,看不透哪是山哪是水,有风掠过,她眼底的雾气散去,眼神清明了些许。
两人默然相对,他微微俯身的时干净炽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淡若柳絮暖若夏风。
良久,萧静好舌忝了舌忝唇角,笑道:“好饿。”
沐沂邯眼底的波光灭去,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慢慢垂下了她肩上的手,在心底安慰自己:好歹不是严词拒绝。
萧静好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淡淡失落之色,突然觉得有必要趁着此时说清楚,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带过的,这个人的到来,已经给了她太多的困扰,总在不经意间让她心乱如麻,为了自己为了他,应该分清楚界限。
“在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尘衣,他是我认定的,此生绝不改变。”
沐沂邯转头瞧了她半晌,最后笑了笑,笑容几分苦涩几分傲然,矛盾的。
“你确定,对他是真的爱,而不是感激和同情?”他笑的淡淡懒散,眼神却毫不退让的逼视,“或者是依赖?”
萧静好心中陡然一跳,从没有人这样质疑过她和尘衣之间的关系,就连自己都是坚守加认定着维护着这份微妙又难得的感情,沐沂邯的质疑,就如同突然对她下了一个蛊,她的思想被牵着去审视,是感激?同情?还是依赖?
不,怎么能去怀疑?
怀疑这段感情,就是对自己的否定,对尘衣的不公平,对彼此的侮辱。
沐沂邯看着眼前人神色的变化,凄惶无措,自责痛苦,他突然自己这样逼她很卑鄙,她的表情让她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抚道:“别想了,我是胡说的,你自己就好。”
萧静好的情绪还没完全恢复,在意识到自己被他莫名其妙的牵着鼻子走了一回,正想给他一拳消消气时,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掼上了马,马背一沉,他随之跃上马,抖了抖缰绳,放马奔驰。
两人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有些答案不需要用言语得知,对方的一个眼神里波动的情绪,神色间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能揣摩到答案。
沐沂邯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丫头的心思越藏越深,不趁现在先挖出来,等到她成了精再去挖就难啰!
“你什么时候回南晏?”萧静好偏头问身后人。
“想回的时候就回。”
他的答案永远模棱两可。
“那你何时想回?”她毫不退让的揪住他问。
“哎……”他俯身向前,将身体重量压在前面人的身上,朝着她的耳边猛吹了一口气,“我回不回你在意吗?”。
萧静好缩了缩痒痒的脖子:算你狠,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往不该绕的地方绕,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永远都是女人吃亏。
“其实我也可以不回去……”见萧静好没有反抗,他越发无耻的俯身向前,轻声在耳边呓语:“如果你需要,我永远在你身后三尺,如果你不需要,我便……”
“你便怎么样?”萧静好用手肘猛的倒顶一下,将恬不知耻越靠越近的人给顶开。
身后人“哎呦”一声,捂着腰让开。
“你这个坏女人。”他笑着揉自己的腰,“顶坏了我的腰,下半辈子就靠你养。”
“行啊!”萧静好一笑凉凉,“猪大肠配糙米饭,管饱!”
身后人咬着手指思想斗争了半晌,痛心疾首的决定了。
“好吧!”他悲壮的道:“如果和你在一起只能吃猪大肠和糙米饭,我愿意,我的腰你便尽管摧残吧!”
“去你的!”萧静好笑着又给了他一下,提醒道:“你方才还没回答我。”
“什么?”沐沂邯想了想,“哦”了一声,道:“如果你不需要,我便在你身后一丈。”
萧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