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时,韦净雪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床上的孩子,万般无奈地躲藏了起来。
她是一点都不能触碰到阳光的,一旦照到,便就会魂飞魄散。
她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想到孩儿甜美无邪的睡觉,她便忍不住傻傻地发起笑来了。
这些天,她一直看在眼里——
王爷对她的孩儿呵护备至,甚至还在私底下拿一串冰糖葫芦来诱惑小宝喊他爹。
她看到那副景象,现在都还忍不住发笑。
谁想得到,一个手握天下重兵的麟王,竟然会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趴在小孩的床头,各种软言利诱,单看到他一个大男人舌忝着脸讨好小孩子的模样,谁都不会愿意将他和那名震天下的麟王联系在一块儿呢?
韦净雪想着那情形,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小宝真的是她和麟王的亲生儿子,那该多好?
她就这样妄想着,渐渐的,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她的爱情似乎来得太迟了,直到死去之后,她才开始真正地爱上眼前这个讨好她儿子的男人。
小王妃真的是一个好人呢,那个可怕的小厉鬼一直吵着嚷着不同意她让麟王认下自己儿子的举动,可是小王妃却答应了下来,小王妃的沉默便就是对她的决定的最大的赞同!至于那个可怕的小鬼,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那样子激烈的反对呢?麟王膝下无儿,又那么渴望地盼着有人给他生下一个孩儿,现在有小宝替上这个空缺了,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过完头七,黑白无常将要来拘她的魂去地府了,日子一天一天,她也就越来越安心,王爷把小宝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小王妃又无所作为,她留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遗愿也都满足了……
不!
还有一个人!
沉浸在甜蜜幻想中的韦净雪脑海里猛地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郝月婵!
韦净雪顿时就待不住了。她多么渴望着太阳早点下山,然后这样她就可以赶去锦瑟居,了结了那个可恨的女人!
若不是她,她的儿子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小小的年纪。却要像那些年迈的老头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受人服侍!
若不是她。她的儿子也就不会被投入枯井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度过了不见天日的三个月!
若不是她,她的儿子也就不会从淮南来到帝都城里了!
头七过后,她必须要走了,但是如果郝月婵还活在这个宅子里面,那她迟早有一日会发现小宝的身份,然后将小宝的身世暴露于天下,然后再次害死小宝!
不——!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色暗下来,似乎还不够,要到子时——只有到了子时,她作为一个鬼,才能拥有更为强大的法力,只有在子时,她才有可能触碰到凡人,然后将人杀死!
于是韦净雪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天黑,等到了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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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月婵慢慢地走进了浴池中,她从小便就是大户人家的,从未受过半点苦头,就连嫁入了麟王府里,她也极尽奢华,不论吃的、用的、穿的都必须是最好的,最名贵的,就连浴池,也是整个麟王府里最大的浴池。
她将身子沉入水中,但温热的水包住全身,她合着眼,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璃茉。”郝月婵轻轻唤道,她今天里叫的最多的便就是璃茉的名字。“璃茉,你说今天是不是已经了呀?”
璃茉轻轻地捏着郝月婵的肩,笑道:“自然是的!这子时已经到了,打更人已经在外头打更了。这个时辰又怎么会有人上门闹事呢?这下可以安心了,梁大人没有来便就不会来了,小王妃送来的纸条也说了‘过了今日,则平安无事’。今日都过了,想来映月楼小主过身一事,也就这样揭了。”
郝月婵哈哈大笑,道:“对!你说得对极了!”笑后,她有扼腕叹息:“只可惜没能把梁卫民的注意力牵引到云姬那贱人的身上!真是白白浪费了本的心机!”叹息过后,她想了将她近日来的生活搅得乱成一锅粥的罪魁祸首,一抹不屑爬上嘴角,她哼道:“韦净雪那个贱婢,还以为悬梁自尽便就能让王爷责怪于我,但结果呢?结果人贱则命轻,又有谁会将她的死放在心上?死了,却不得其所,简直可悲!哈哈哈!”
她笑着捧起水,往身上泼去,却哪知道,韦净雪的脸已经贴着她的鼻尖了!
“你这恶妇,生前欺我迫我,我死后,你竟然一点都不知反省,竟还如此恶毒!”韦净雪愤怒地伸出后,抓住郝月婵的头,猛地往水里面按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锦瑟居的天空!
“!您怎么了?”璃茉慌张地大叫,只见似乎被什么人抓着头一样,不停地往水里面按下去,手脚并用地划着,在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郝月婵一边吐着口中的水一边大喊:“救我!救——!”
她的求救声再次被淹没在喉咙里!
“快来人,快来救救!”璃茉歇斯底里地大喊,把在浴堂里所有伺候的婢女都喊了过来,她们伸出手去抓郝月婵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拉不起郝月婵来。
有人尖叫道:“好像有什么人在按着的头!我们拉不动!”
韦净雪像是失去了心智一样,疯癫的哈哈哈大笑起来,她不停地按着郝月婵,在她快要断气的时候,又把她的头扯起来,然后又押下去——这就像那天,那天郝月婵喂了她毒药,为了不让她死,不停地、不停地在她最后一口气就要散去的时候,猛地将吊命的参汤灌进来一样!
杀人,很容易。
但让仇人生不如死,最后再杀了她,那才叫一个痛快!
韦净雪甩开那些丫鬟,她疯了一样地喊:“滚!”
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那像是在狂风中掺夹着一个听不清楚的怒吼声,她们看不见,但听到那一个声,便就吓得尿了裤子,用尽全身力气地朝门外面挤去:“有鬼啊有鬼啊!”
等所有人都冲出去,韦净雪哈哈地笑着,她一拂袖,弄灭了所有的蜡烛,依旧沉浸在把郝月婵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欢愉之中!
渐渐地,郝月婵的挣扎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就在郝月婵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郝!王爷命属下请您即可前往映月楼,说是有要事与您商量!”
王爷……王爷?
听到“王爷”二字,发狂的韦净雪终于在杀人的极乐快感中回过神来,蓦地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般捧住脸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青面獠牙的模样——谁又愿意在新上任的面前袒露出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呢?
韦净雪娇羞地跺跺脚,捂着脸消失了。
“王爷……”郝月婵趴在浴池边上,用力地喘着气。过了许久,她才缓过劲来冲外面喊道:“快来人!救我……救我……”
她的声音十分虚弱,喊了十几声,都不见有人进门来。原来是那些逃窜到外面的丫鬟害怕浴室里还在闹鬼,所以根本就不敢进来。过了许久,那些丫鬟才蜂涌而入,看见倒在浴池边上的她,这才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扶了起来。
丫鬟们急匆匆地给她披上亵衣,便就将她扶了出去。
浴室外,有个小兵在候着。
杨晟涵身边最常见的奴仆就是他的卫兵,但在内宅里,杨晟涵一般是不会带着亲兵到处走动的,是怕惊扰了女眷,但如今,却是差遣了自己的亲信前来。
“郝,王爷命属下请您即可前往映月楼,说是有要事与您商量。”看在郝月婵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小兵也忍不住心软,也软了半分。
郝月婵恍恍惚惚地把话听了进去,她苍白地看着那个小兵,哑然失笑道:“你说什么?王爷……王爷为什么这么晚了要请我去映月楼?!璃茉!璃茉!”
她疯狂地叫着璃茉的名字,璃茉赶紧凑到她面前说道:“奴婢在!奴婢在的!”
郝月婵握住她的手,着急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应该是过了子时二刻了!”璃茉道。
郝月婵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怒吼:“怎么还没过子时!”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个月做一更的孩子。上天告诉我们,即使我们付出再多的努力,没有外来的助力,依旧得不到对等的回报。因为,人心天生就是偏的。哈球……讨厌的邻居们又开始炒辣椒了,小爷俺会过敏发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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