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圣诞节前一天。
汤姆威斯多姆一大早不到6点就醒了。
米迦乐随后不久也起了床。
两个人收拾行李,要穿的放在行李箱里,要放在汤姆家里的另装一个纸箱,要带回美国的连包装装在纸箱里,封好。威廉阿克兰开车送他们去郊外汤姆家。
9点,他们从玛丽家出发。威廉开着SUV在前面,汤姆开着威廉的车跟在后面。没到中午就又下起了大雪;他们在中途一家加油站的餐厅里吃了冷冰冰很糟糕的一餐,米迦乐只尝了一口残存一丝热气的肉馅饼,就不肯再吃;其他人也就勉强多吃了几口,纷纷表示这么冷的天吃冷食太惨无人道了。
结果他们只好从隔壁的超市买了点饼干当午饭。好在超市里有加热的饮料卖,他们买了几瓶果汁,算是对付完了这次糟糕的午餐。
因为下雪,路上耽搁了几小时,直到4点多才到利物浦。玛丽抱怨既然下雪了就该改乘火车,班次又多,速度也快,这样中午就能到利物浦。威廉反驳她说她不现实,他们带着孩子们,还带了许多东西,要是乘火车,再赶上雪大停开,那才是灾难。
雪下得更大了,几乎看不清对面人影。
他们开到威斯多姆家的车道上,那儿已经停了一辆车,车顶被积雪覆盖。玛丽先带了孩子们进屋,查理威斯多姆出来帮他们拿袋子——都是包装好的圣诞礼物。
“Hi,你好。”查理几乎同汤姆一样高,长得同弟弟并不是很像。他就是普通的40岁英国中年男子,少年时代的容貌掩藏在脂肪下荡然无存,有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双下巴,即使穿着棉衣也清晰可见的肚腩——其实汤姆才是那个另类对吧。
“Hi,查理。”汤姆拥抱了他的兄长,“这是MichaelMee。honey,这是我哥哥查理。”
“Hi,查理。”
“Hi,Michael。”做哥哥的同样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雪下得太大了。我们快点进去。”
他们带着一股寒气进了屋,玛丽给他们拿了几条干毛巾,查理、威廉、汤姆各一条,但没有第四条了。
威廉看了一眼玛丽,汤姆没注意这些,只忙着先给米迦乐擦脸擦头发。她虽然穿着带帽外套,但雪片横冲直撞,还是扑了她一头一脸。
客厅里有两位老人,汤姆牵着米迦乐的手,为她们互相介绍,“妈咪,爹地,这是MichaelMee,我的女。”很正式的介绍,“Michael,这是我父亲,萨米尔;我母亲,艾米丽。”
“你好,萨米尔;你好,艾米丽。”
前军人萨米尔威斯多姆微笑着点了点头;艾米丽威斯多姆则吻了吻她的脸颊,“欢迎你,孩子。”
两个男孩子,约书亚、大卫,笔直的站在萨米尔身后,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银灰半毛素色宽松毛衣,午夜蓝灯芯绒宽松长裤,还穿昨天那双兔毛靴筒雪地靴,金棕色长卷发在耳侧编了小辫子,用一个半宝石蝴蝶抓小发夹束拢在脑后,干净伶俐。
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棵挂满装饰物的圣诞树,树顶有一只闪闪发亮的星星。他们还没装饰完,树下面还乱糟糟的摆着装有装饰物的箱子。
艾米丽与玛丽、查理的妻子克里斯汀在厨房里忙活,查理乐呵呵的带着孩子们装饰圣诞树,威廉在同岳父交流感情,汤姆和米迦乐将他们带来的圣诞礼物摆放在圣诞树下。
孩子们这时候也没心思装饰圣诞树了,他们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盒子,互相猜测里面有什么;他们相当艰难的按捺住了拆开包装的冲动,假装对此并不在意。
约书亚12岁,个子跟佩姬差不多高,但显得十分成熟,不太像个孩子;他穿的整整齐齐,表情严肃,身上的雪花小鹿毛衣也没能使他显得轻快一点。他对汤姆叔叔的前女友印象不深,但对汤姆叔叔的现女友很感兴趣。
12、3岁的孩子正处在三观确定的紧要关头,他们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都想了解,希望自己能跟的上潮流,有些具有超前思维的孩子还希望自己能显得与众不同。他们亟需有人指导,但同时他们又蔑视那些他们认为不合格的导师;他们很容易接受媒体灌输给他们的概念,年轻、时尚、贴近生活的明星同他们才有共鸣。
由于过于亲近,他们从没感觉汤姆叔叔是大明星,但他们都认为,即使MichaelMee现在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大明星,她以后也必定将会成为真正的大明星。这是毋庸置疑的。
汤姆威斯多姆几乎没在家人跟前说过自己的工作,涉世不深的孩子们都觉得演员这份工作既神秘又有趣,非常迷人。
孩子们终于装饰完了圣诞树。查理和汤姆把纸箱子放回地下室,萨米尔拿出游戏手柄,男孩子们欢呼一声,都抢着要第一个玩。
佩姬撇了撇嘴,“野蛮人!”对此表示不屑。她拖着小行李箱,拉着凯特上了楼。
汤姆对米迦乐说,“我带你去我房间。”他的房间还保留着,楼上一溜三间是他们三兄妹的卧室,父母的主卧在对面,走廊两头各有一间盥洗室。
汤姆的房间在中间。里面几乎完整保留了他高中时期的陈设:一些体育奖杯,婴儿时期一直到少年时期的照片,与父母的合影,与兄妹的合影。
墙壁上很干净,没有海报,贴的是蓝白双色条纹壁纸。他注意到这点,“父亲重新贴了壁纸。”
床是双人床,铺着干净的蓝白双色条纹床单,轻软的鸭绒被,也罩着蓝白双色条纹被罩。
“怎么不是单人床?”她有点奇怪。
“我小时候睡姿不好,常掉下床。”他有点不好意思。
她果然笑了,“真的?”好意外呢。房间不大,摆了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一只多层抽斗柜,就没什么空地儿了。床边搁了一块小地毯,门后放着板球球棍。
他打开抽斗柜,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去。“看还下不下雪,要还是下雪,就待到雪停了再回去。要是不下了,就后天回去。玛丽他们预备明天回伦敦。”
“好。”她抱着他腰,脸贴在他后背,觉得自己很幸福。
圣诞大餐平平无奇。
米迦乐吃的很少,喝了点酒。她们知道她还是个模特,认为她吃的少是正常现象,没有太在意。克里斯汀是查理的中学同学,青梅竹马,人很风趣,很能活跃气氛,她跟艾米丽一唱一和说了许多汤姆少年时代的趣事。艾米丽管汤姆叫“托马斯”,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事,觉得很新奇。
他们说起了汤姆的同学,和以前的邻居,玛丽还提到他在高中毕业舞会上邀请的那个女孩,弄得他很不好意思,担心的看了看米迦乐。这种话题米迦乐完全插不进嘴,只好乖乖坐着听。她对他的过往说不上很感兴趣,但听听也没啥,而且很难得看见汤姆坐立不安的样子。
吃过大餐,孩子们忙不迭跑去圣诞树下找写有自己名字的礼物,大人们移到客厅,开着电视,喝酒,聊天。汤姆威斯多姆这几年都在美国,一年难得回几次利物浦,去年圣诞干脆没回来;玛丽阿克兰虽然在伦敦,但孩子们要上学,丈夫要工作,也很少回娘家。
孩子们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礼物,兴奋得哇哇大叫起来:比利得到了XBOX,佩姬是一条白金珍珠项链,凯特是一只会录音的电动小兔子,约书亚和大卫各自得到了一套兵人;祖父母送给孩子们的则是一人一件圣诞毛衣;查理送了孩子们每人一套不同的书;玛丽送了约书亚一套手工工具,大卫是一套自行车护具,佩姬的MP3,比利也是MP3,凯特是芭比女圭女圭。
佩姬把一个盒子递给米迦乐,“这是你的,快打开看看。”盒子上的字迹很陌生,但清晰的写着“Michael”。盒子里装着一只古董银相框,相框里夹了一张汤姆大约10岁时候的照片,漂亮腼腆的小男孩一脸阳光,笑得可爱极了。
米迦乐很开心的马上拿出相框对着汤姆微笑。他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喜欢这个。”她说,“谢谢你,艾米丽。”
坐在沙发一旁的艾米丽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汤姆送给她的圣诞礼物仍是首饰:一枚镶了几粒小碎钻的天使单翼发夹。她则送了他一张萨维尔街手工高级定制西装的提货单。
晚上十点,查理一家告辞回家;尽管约书亚是个早熟的孩子,可也还是同比利约好了明天早上一定要等他过来再一起玩游戏。
十点半,威斯多姆家就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圣诞节当天。
早上,雪停了。汤姆6点就醒了,他和萨米尔、威廉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一起去屋外扫雪。稍后艾米丽也起床,做了早餐。
米迦乐7点钟醒了,梳洗过下楼吃了华夫饼浇枫糖早餐,然后去屋外,见他们已经将屋前积雪堆到车道两旁。车库前的空地也打扫干净,空地上有两个篮球架,很老旧了,但挡板是新的。
“你打篮球吗?”。她问汤姆。
“中学的时候。”
“玩的好吗?”。
“还行吧,不过很久没玩了。”
“地还是太滑了。”她很遗憾。“足球呢?”
“也玩。”
“你是利物浦队的Fans,是吗?”。
“算是吧。”
“会去主场看球吗?”。
“有时候。”
“你还从没带我去看过什么体育比赛。”
“我以为你对那些不感兴趣。”
“你又没问过我。”
“你喜欢什么运动?我是说,除了功夫之外。”
她笑,“篮球吧,我爹曾经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他教过我一点。”
“一点?”
“一点点。”她比划了一下。
他笑着吻了她。
她口中的枫糖很甜。
“我们回去以后可以去看洛杉矶湖人队的主场比赛,我可以弄到很好的位置。”
“好。”
孩子们也起床下楼,顾不上吃早餐就跑到草坪上堆雪人,还在雪人身上挂上了小彩灯。
米迦乐算是第一次在外国普通家庭里过圣诞节,觉得很新鲜。她回到门廊上,同玛丽、艾米丽站在一起看孩子们玩耍。
艾米丽早年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是半职业女性,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一周一天;孩子们长大离家后才真正做起了家庭妇女。她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儿子的女友,不过分热情,也不会太冷淡到使人不快;萨米尔则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父亲那样,含蓄有礼的招待了她。
他们确实有点担忧两个人年龄相差较大,而且她又是在那个神秘中国长大的姑娘,听说脾气也不是很好。他们没有像孙子们那样时常关注汤姆的个人感情,他们只关心:你爱她吗?
是的,他们的儿子很显然非常喜欢那姑娘,他的视线几乎从没有离开她。很容易就得出结论,他确实爱她。
但那年轻姑娘呢?
他们当然想自己的儿子能够找个好姑娘——最好乖巧美貌,不过这是附加条件不是必须——安安稳稳的结婚,也许再生几个孩子,像正常普通人那样深陷柴米油盐,尿布女乃嘴,焦头烂额,睡眠不足。
但这种事情嘛,他们可没法为他做主。
这姑娘未来会成为大明星。
这姑娘很会赚钱。
这姑娘除了护照之外,其他哪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亚洲人。
这姑娘还会说不太标准但在外已足可乱真的利物浦口音英语。
这姑娘听说会中国功夫,还会打篮球,也能安静下来绘画看书,性格爱好都跟他们的儿子有共同点,真是很理想,不是吗?
米迦乐做了一炉曲奇饼干给孩子们当点心,他们都很意外她能做如此美味的饼干,玛丽不无妒忌:汤姆当初说她做的菜肴美味无比竟不是夸大其词。
威廉突然反应过来,“喔!原来伦敦那家烘焙店是Michael的生意!”去年汤姆开店的时候他帮了一点忙。
“什么烘焙店?”玛丽和艾米丽异口同声的问。
佩姬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是那家‘天使甜品’,对吗?汤姆舅舅带我去过的。”
凯特也说,“我也去过,那里的蛋糕很好吃。”
玛丽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事?”
“我说了,你没往心里去。”
“是吗?”。玛丽很是怀疑。
汤姆上楼冲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开车带米迦乐去了他中学的学校。学校在假期,锁着大门,他们从大门上翻,在雪地里留下两排脚印。
他指给她看他上课的教学楼,打球的体育馆,跑步的操场,以及第一次吻女孩子的树荫。
“虽然没有槲寄生,可你也要在树荫下吻我。”她撒娇的倚在他怀里。
他们吻了有好几分钟。
米迦乐又觉得缺氧,她嘟囔着,“你总是吻得我晕头转向。”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小巧下巴。
头顶上的树枝不知为什么震动了几下,一大堆积雪掉落在他们头顶,米迦乐尖叫着跳开,却跘在他腿上,摔倒在雪地上。
汤姆随后也摔倒了。
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在雪地上滚了几下。
他们大笑起来。
他们的头发、脸、脖子都沾满了雪絮,雪片融化在他们脸上,冰凉的。
她伏在汤姆胸口,喘息着,“托马斯。”
他吻她,“只有我妈才这么叫我。”
“我也可以这么叫你。”
“是的,你可以。”
“托马斯。”
“嗯哼。”
“托马斯。”
“我在。”他一直吻她,直到她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