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璃儿……”那“皇上”呼唤道,“莫忘了父皇,莫忘了父皇。”
琉璃眼睛低垂,此刻的她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雨水打在她的声音,也浑然没有感觉了,她眼睛空洞的站立在雨中,看着那身明黄渐渐的走远,直至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直到面前又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依旧无动于衷。
陈夜熙看着全身忧伤绝望的琉璃,雨还在继续下着,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今夜这出戏是很残忍,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清醒,今夕昨梦,才能了然。
手中的伞替琉璃遮住了漫天大雨,可是却遮不住她心中那道回忆。
良久,琉璃才出声,“陈国太子,若是我说出雪中人的下落,就得放了我和兰若。”
琉璃的话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夹杂着满天大雨狠狠的撞击在陈夜熙的心中。即使亡国之日,她与他还是带着破国的仇恨,可是此刻,他感觉不到她的情绪,那种冰冷无情,都让他从心底里蔓延着一股害怕。
“不可能。”陈夜熙珉着唇,低着头看着琉璃的头颅。
听到这句话,琉璃并不感到愤怒,此刻的她还谈什么复仇,她曾经那么残忍,她是雪国的罪人,双手沾染鲜血的恶魔。
琉璃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当陈夜熙伸手扶住她的时候,她用力的推开,一路踉跄的走回宫中。
刚刚的血迹还在,可是那些所谓的尸体却早已没有行踪了,这一切都是个阴谋,琉璃目光所到之处,都只留下凄凉的笑意。
陈夜熙一路尾随着琉璃,他扔掉了伞,陪她一同淋雨,他竟然此刻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即使她拿着剑指着自己他也不怕,怕的是她如此刻般的凋零,仿佛下一秒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在宫门口的时候琉璃突然转身,紫眸里一片暗淡,可是焦线却若有若无的。
陈夜熙刚要上前扶住她。
琉璃就开口,“太子,若不放我们去,我们愿意一同陪彩玉公主死。”
那般决绝,那般凛冽。陈夜熙步伐停顿,她眼中所表达的意思他都懂得,雨中隔阂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陈夜熙漠然点头,却转身离去。
而琉璃看到他点头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口最后一丝跳动终于停止,对于这个男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丝期待,这真的是该死的悸动。而今夜她才自己还只是生活在他所掌控的范围内,她要逃离,不管如何,她都要离开陈国。
雨几乎下了一夜,琉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中的婢女已经放了水。她漠然的上前洗浴一番,却怎么样都觉得冰寒。
匆匆躺下睡了,也不喝端来的姜汤。
阖上眼,脑中便浮现出四年前的场景,她簌的又睁开眼,转头看了站在白纱外侯夜婢女的影子,心下却再也感觉不到踏实了,这里没有一个她可以信赖的人,所有的人都可以算计她。
窗外更深露重,里头的人睡不着,外头的人同样也睡不着,陈夜熙看着琉璃踏进屋里,又忍不住折了回来,看着屋内灯火已灭,也许,暂时让她月兑离这场战场是对的。
“太子,回宫休息吧。”达幕白匆匆赶来,看到一身湿净的陈夜熙,心中已明了,怕就怕这二人有缘无分。
陈夜熙蠕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发出声,只是眼睛一直看着琉璃的屋中,仿佛能透过里面看到琉璃睡梦中的样子。
“太子,明日还有大事,不可这样折磨自己。”达幕白陪着陈夜熙站了一回,也明白这太子是心中难受,可是现在情形已经不允许他难受了,宫中快马加鞭而来陈颜喜讯,皇后一人岌岌可危,太子再在这里儿女情长,怕是会毁了十几年的部署。
陈夜熙也似听了进去,转头却掩下眸子,踏着水往宫中走去。
达幕白赶紧上前用伞遮住陈夜熙。
两道身影隐去。
黎明将至,琉璃动了动身体,脸色苍白的很,她坐在镜子前面。
宫女们看着她这般冷漠的样子,都不敢上前。
琉璃自己伸手开始梳妆,挽成一个灵巧的仙女挽,用蝴蝶簪固定在两侧。脸上红妆,唇珉红纸,再描眉。
琉璃起身,望着衣柜方向走去,一排衣服,她素手划过,停在一件刺眼的大红色身上。可以说四年前的她也喜欢大红色,那般耀眼,那般猖狂。
“给我穿上。”琉璃淡淡吩咐道。
立在一旁的宫女们闻讯立马上前,服侍着琉璃穿了一袭红裙,此刻的琉璃看起来青春耀眼,若不是她紫眸里透着冰冷,我想应该所有人都能感受道她的热情。
一样的妆容,一样的服侍,并未变多少的样貌,琉璃踏出宫门。朝着主殿走去,她知道此刻陈夜熙在那里。
“琉璃姑娘。”达幕白刚要去找陈夜熙,就看到一身红衣走的琉璃,他楞了楞,印象里她好像从没穿过特别深色的衣服。
琉璃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语。
两人一路并排,到了宫中,只看见陈夜熙立在书桌前,那般神态,应该是在做画。
“太子。”达幕白对着陈夜熙伏了伏身。
陈夜熙这才抬起脸,看着两人,脸色有些怪异,特别是看到琉璃今日一身红衣,“今日怎么换了红衣?”
琉璃身板直立,道“太子我要见昨日的那个男人。”
“男人?不是你舅舅吗?”。陈夜熙坐在椅子上,顺手将文件压在刚刚的文案上。
“这不关你的事,雪中人我自会取了给你,至于兰若我要你立马放了她。”琉璃面色清冷,语句却条条通理。
“达幕白,带那个男人上来。”陈夜熙盯了琉璃一会道。
达幕白退了下去。
屋内一时间只有她和陈夜熙两人,琉璃扯开视线,即使心如止水,可是此刻在陈夜熙那么热切的目光下她还是紧张的将手握成拳。
“琉璃婢女,我放了你,你要去哪里?”陈夜熙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