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十三郎上场,继续撒花~~~~
荷花池中舒莫辞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钻入水中,半晌才又钻出来,喘了口气后又沉入水中,如是几次后才终于模着了人,使足了力气才将那孩子带出了水面,幸亏那孩子已经没了意识,否则死死缠住她,她绝对救不了他,还得搭上她自己。
悦儿!
在看清孩子脸的一瞬,本就月兑力的舒莫辞大惊大喜下竟眼前一黑松开了手,只那片刻孩子又慢慢往下沉去,前世临终的绝望与恨意再次弥漫全身,舒莫辞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与速度,竟伸手抓住了他,紧紧抱住,奋力往岸边游去。
缨络忙跑到池边帮着将那孩子拖上来,舒莫辞挣扎着上了岸紧紧将那孩子拥在怀里,狠命按着他的肚子,“悦儿,悦儿,你醒醒,悦儿……”
缨络从未见过这样的舒莫辞,一向冷清自持的文昌侯府大姑娘动作急切近乎疯狂,低喊声绝望而悲切,更是全身湿透,头发上衣服上水珠不时往下滴,滴到那位叫悦儿的小少爷身上,滴到地上,渐渐在他们身边汇成一汪水泊,她就那样抱着那位小少爷坐在水泊中,明丽的脸是浸过冷水后的惨白,略有些浮肿,毫无血色的双唇更是不自觉的颤抖着,让她整个人像是从水底爬出来的水鬼,头顶烈日灼灼,缨络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退了一步,又恍然回神,姑娘再狼狈也是她的主子,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缨络轻轻退开一些,警惕注意着四周的情况,默默求着佛祖保佑。
终于,那孩子咳了一声,呕出一口又一口的水来,舒莫辞急切抚着他的后背,神经质的念叨着,“好了好了,不难受了,吐出来就好,不难受了……”
“——娘——”
孩子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舒莫辞手一抖,狠狠将他拥入怀中,痛哭失声,“悦儿,是娘,娘在这,娘在这儿——”
“娘——”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舒莫辞眼中冒出,又很快与水渍混在一起,流下脸颊,悦儿,她的悦儿,回来了——
“姑娘!”缨络见那孩子活了,忙退到舒莫辞身边,“姑娘,小少爷快醒了,姑娘快想想法子!”
“想法子想法子——”
缨络一咬牙,狠狠掐了舒莫辞一把,“姑娘,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姑娘的闺誉就没了!”
舒莫辞被她掐的一惊,顿时清醒,眼前一切也渐渐清晰,怀中孩子俊俏的小脸蛋逐渐与记忆中悦儿粉妆玉琢的脸分别开来,记忆中悦儿也是这样一张俊俏的小脸蛋,谁见了都会说这孩子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子,可悦儿要胖一些,下巴也尖一些,笑起来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这不是她的悦儿,是——游晗之——
守拙院中,众人正纷纷感叹着那落第秀才高才,木屐敲击长廊的咚咚声响起,由远及近舒缓优雅,仿若一曲醇厚的古曲,让人抑制不住的期待来人该是如何风仪。
不一会一把清雅慵懒的声音响起,“好热闹”。
来人大约二十三四的年纪,狭长的双眸眼角斜飞,随意悠然的敛着似有似无的笑,天质自然仪态高雅,他只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让人仿若看到天山之顶的雪,蓝空之下的云,高洁不可攀,如果说游昀之是一潭古井,沉静幽深,那他就是山间流泉,肆意而悠然,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指间流走,正是温家十三郎温漱流——
屋中众人均都起身行礼,温漱流走到游昀之身边敲了敲他肩膀,而后伸手作揖,“各位,有礼,在说什么?”
他明明是到别人家做客,却比在自家后花园中还随意自在,穿着一双木屐就来了,装束也极简单,身上一件佩饰都没有,连乌黑的长发也只用一根布带松松束起。
曲少徵撇撇嘴,分明是邋遢嚣张,那些人却偏偏追捧着说什么魏晋之风名士风流,眼睛全部长到狗身上去了!
一个年轻抢着解说了起来,温漱流笑道,“想不到一个落第秀才也能有如此诗才抱负,我大显果然人才遍地”。
温漱流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进来恭声禀告道,“二爷,菡萏院中小姐们也都做了诗,请二爷并各位爷做个评判,取个乐子”。
游昀之点头,那小厮恭敬将手中托盘奉上,行礼告退,不防袖中滑出一张字来,慌的忙俯身去捡,有眼尖的却已看清,“那是梅花篆?”
梅花篆是指在篆字的基础上,利用不同的光线、距离、方位、色彩、水墨等笔法,将花镶嵌字中,将篆字与梅花巧妙地融为一体,巧夺天工,遒劲而淡雅,正所谓“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相融”。
从汉代始,梅花篆便渐渐兴盛起来,只唐太宗即位后,在长安出现了“梅花大盗”闹京都的事件,皇宫中的玉玺被盗,现场留书梅花三朵。案件始终悬而未决,皇帝大怒之下,将全国所有能写梅花篆字的艺人一律缉拿斩杀,家中凡藏有梅花篆字的人为免招杀身之祸,也纷纷举火焚之,梅花篆几欲灭绝,后来本朝仁宗爱好书法,遍寻天下才终于得了几本梅花篆珍本,却是深藏宫中,无人有缘得见。
那小厮忙将字收入袖中,赔笑道,“这是小姐们写的稿子,却是不方便让各位爷看的”。
“梅花篆体早已失传多年,只听说宫里还藏了些珍本,不想竟在这里看到了,怎么也要看一看,诸位说是不是?”
失传多年的梅花篆体现世,谁不想瞧一瞧,连温漱流都目露好奇之色,游昀之开口道,“那便拿来瞧一瞧,只是各位言辞却要小心些,莫要坏了人家小姐声誉”。
众人自是一连串保证,那小厮只好将那张梅花篆拿了出来,果然雅致美丽,远远看着如梅花朵朵飘于洁白的宣纸上,近看那字虽呈梅花之状,却也能认出是一个个篆体字,众人啧啧称奇,便有人一字一字念道,“曲沼芙蓉映竹嘉,绿红相倚拥云霞。生来不得东风力,终作薰风第一花”。
听到最后“第一花”三字后,刚刚交口称赞的喧闹场面仿佛被冻住了般倏地安静下来,那来报信的小厮慌张下忙开口道,“刚刚吩咐了这梅花篆太讨巧,反倒会让人忽略了那位小姐的诗才,这,这——”
不知是谁问道,“这真的是小姐们写的?”
那小厮擦了擦不知从何处起的汗,“是是,还说那位小姐好心胸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曲少徵身上,曲少徵刷地打开折扇,“阿荨,你要替我作证,我中意的姑娘今儿可没来”。
那小厮不知曲少徵怎么说出了这番话,额上的汗越来越多,他只是收钱替人办事,就这么一件小事,这些爷们这都是怎么了?
游昀之淡淡开口,“去跟说,我们评出成果后会送”。
那小厮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下,曲少徵摇着扇子笑的温文无害,“幸亏曲某没贪图才名,说那首诗是自己写的,否则不是要被人误会跟菡萏院中的哪位小姐心有灵犀,非得平白多出一位新娘子不成”。
“那位小姐想必展露的是梅花篆字,而不是诗才”。
曲少徵似笑非笑,“游二爷倒是怜香惜玉”。
俞荨忽地“啊”了一声,“我记得姑姑的嫁妆里就有一本太后娘娘添妆的梅花篆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