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荣虢郡主的事情这样一耽搁,等谢安莹几人回到寮房之中,早就过了午膳的时候。
黛纹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让戒慧师父再开一灶,却见红提先是扶着谢安莹坐下,又在她手中塞了一卷竹简,最后从行囊中翻出了一些早已烙好的川椒干饼,一蹦一跳地往院子里去了。
川椒干饼味道酥香。因为干硬耐放,所以行军中旅途长备做干粮。吃的时候,只需一碗热汤煮过,然后再加上少许青菜姜蒜——也不失为一道美味。
红提居然还带了这种东西来,似乎对佛寺中的清苦与不便早有防备了。
只是,川椒干饼十分干硬,要是没有热汤,又怎能吃得下去?
红提身手利索,抱着干饼和瓦罐一样的锅来到院中。
只见她先是选中了院中一块不大显眼的角落,然后快速在地上挖开一个坑。这坑大约小井般大小半尺深浅,因为不大,所以挖起来也未花费多少工夫。
而她又用挖坑的膛泥和着石块,围着坑搭起一个“井台”模样的灶台来。
有了灶台,红提似乎还嫌不够,她更是细心地捡来三指粗细的木柴,在坑里支起来,又起身感受了一下风向,然后找着顺风方向扒开一块“井台”作为通风添柴的灶口。
这才将瓦罐一样的锅放在上面。
等黛纹回过神来,红提这里都快完工了……
红提蹲在地上笑出一口白牙。挥手招呼正在发呆的黛纹道:“黛纹,快来帮忙。捡些干草枯枝,我们自己将灶火升起来。先将灶泥烤干……以后有了这个小灶。便不用总去麻烦戒慧师父了。”
红提的样子又喜庆又活泼,根本就无人能拒绝。再加上黛纹之所以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也是因为谢安莹一直不理她,似乎对她有气的缘故。
黛纹向屋中看了一眼。谢安莹正坐在床边,一手握着竹简,另一手用手指缓缓模,像是可以用手指辨别出上面的字迹。
她神色沉静。丝毫不嫌弃寮房简陋。纤细的身子坐得笔直,配上瑰丽的容貌气质,倒真如传言中所说。颇有“林下之风。”
除了不理睬自己,也不招自己伺候,其余一切都好。
黛纹抿着唇,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便在门口对谢安莹快速行了一礼。转身向红提走去。
方才黛纹心中装着事,所以一时没有细看,待走近之后才被红提所做的小泥灶台吓了一跳。
小灶台十分讲究,不但能将锅放得稳稳的,点火添柴扇风都极为方便,就连之前深挖下去的那个坑,也有妙处——坑里正好可防止许多柴火,不至于都堆积在锅底。反而点火不宜。
“你怎么还会这个?”黛纹走,顺手捡起几根枯枝递给红提。
黛纹比红提和谢安莹都年长许多。所以对于红提的来历,她是一清二楚的。
早些年,原还在世的时候,一次出城遇上流民,见对方遗弃了个孩子,便将孩子抱回府中,交给府中的嬷嬷婆子们养育。
算起来,红提进府的时候最多一两岁。再往后的日子,便都是在府中长大的。
黛纹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红提会这些本事?
红提接过枯柴塞进灶底,抬头看见黛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于是极有成就感地模着头上的薄汗,开怀笑道:“黛纹不必吃惊?我们琼华院也有一个呢!”
以前大动不动就将琼华院封起来……就算不禁足,对姑娘也是各种怠慢。别说珍馐佳肴,每天能有顿残羹剩饭都实属不易。
红提与谢安莹若是什么都不会,恐怕早就饿死在琼华院了。
琼华院里那个泥灶台,便是她们主仆二人一齐动手搭建的,之后又添添改改,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听说琼华院也有,黛纹一瞬间明白了谢安莹的处境——比她这个奴婢的还不如,几乎可以说是差之千里……
这也就难怪大姑娘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黛纹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捡起几根枯枝帮红提生火。
见黛纹不再说话,红提笑笑:“姑娘平时话就不多,今日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才去前面与人花费口舌……现在她不理你,你也用不着烦恼。姑娘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自从前殿回来之后,姑娘不就理睬黛纹了,而黛纹又一脸心事重重,红提只得费心开解。
黛纹的确是憋了一肚子的话。
今日种种,对于谢安莹与红提来说,就像是稀松平常。可对于她,却各种不解不适,若不问个清楚,眼看就快要成了她的心病了。
比如今日听见荣虢郡主在殿前昏厥,大姑娘居然打算坐视不理。又比如给荣虢郡主的丸药,居然是红提捏造的,这主仆二人居然还面不改色地借了许神医的名头。再比如平阳侯府中的“中毒”一事,究竟是“中毒”还是吃坏了肚子,恐怕也只有大姑娘知道真相。
可是这主仆二人却丝毫没有将那些大事放在心上。
反而读书生火做饭才是她们的大事……
黛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红提道:“姑娘做事,你就从来不劝着也不拦着吗?”。
好比荣虢郡主一事,若不是自己在场,姑娘一定就不去了吧。
红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聚精会神盯着泥灶中的火。对于黛纹的问题只是随意答道:“姑娘要是做错了事,我当然要拦着呀!可是我家姑娘从来没错过!”
黛纹忍不住皱眉,红提却继续道:“你看,姑娘她那么聪明……这第一次与人劝架,就劝得这样和和美美。换做是黛纹,你能做到吗?既然你做不到,又硬要往前边凑,到时候只会夹在中间,落得两边埋怨呢!”
反正换做是我,我也不去!
红提的道理,完全就是谢安莹的道理。跟黛纹这种“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黛纹听了这种歪理,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姑娘能说服师太郡主不再争执了——因为这主仆二人的生存之道,根本就与正常人不一样。看事情的眼光角度,自然也是刁钻诡异。
红提见黛纹还在钻牛角尖,于是老气横秋地拍拍黛纹的肩膀:“你只细想想,是姑娘劝服了师太与郡主吧?是姑娘治好了郡主的病吧?是姑娘谎称江吃坏了肚子,侯府才免于一场灾难吧?即便这样,姑娘在你心中还是有错,而你才是对的?”
你只是各种劝说,劝姑娘该这样该那样,所以好人就都让你们这种人做了,姑娘倒成了恶人?你若执意这样想,别说姑娘不理你,我也不理你了。
黛纹身子一僵,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低着头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直过了一会,黛纹将手中干柴往地上一扔,猛地站起身,一脸坚毅信誓旦旦道:“你等着!我!我去给姑娘磕头赔罪去!”
红提将水倒进锅里,又将川椒干饼拿在手中,笑眯眯地望着黛纹远去的背影——姑娘说得没错,黛纹与老就是喜欢自己跟自己较劲。
不过,既然知道错了……那这汤饼就做三人份的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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