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怀仁下了早朝回来,在捻香阁用了早膳,携着李婉就往福安院给老太太请安了。
张府没有主母,景宁的母亲是原来的当家主母,可惜在生下景宁不久后就过世了。张怀仁独宠李婉,便没有再娶,府中的大小事宜均是李婉在负责,没有了正经主母,李婉就直接把请安给取消了,连张老太太哪儿也很少去。
福安院很安静,老太太才起身不久,用过早饭正靠在榻上休息,苏嬷嬷就传张怀仁和李婉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拜了老太太,张怀仁才在下方的椅子上坐下,李婉站在他身后服侍着,苏嬷嬷皱了皱眉,就算是当家主母,也没见得在老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同老爷暧暧昧昧的,她正想出声说一句,被老太太一个眼神遏制住了。
丫鬟上了茶,张怀仁才开口问道:“怎么宁姐儿没来请安?这么没规没`距的。”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李婉一眼,淡淡回道:“咱们府中向来是没人来给我这个子请安的。宁丫头就是想来,也害怕唐突了我。”
这话臊张怀仁有些脸红,他咳了两声:“母亲,以后我让婉儿天天给你请安……”“不必了,这么多年都过了,装什么面子情。”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堵了她一句,倒让张怀仁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婉觉得很是委屈,她为这个家尽心尽力,老太太还是排挤她,想着就说了出来:“老您息怒,是婢妾做得不好,可是轩哥儿……”张怀仁接过李婉的话说:“轩哥儿还小,就呆在府中罢。母亲。”
“还小?”老太太似笑非笑,看着这两个人说,“文哥儿十岁就已经住在书院了,轩哥儿都十三了,整日的逗猫遛鸟的,他要想有出息,趁早搬出去!”
“可是,老爷学富五车,老爷也可以指点他啊。”李婉尤自不服气的说,张怀仁听了这话马上答道:“对啊,母亲,可以指点轩哥儿的。”
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对苏嬷嬷小声的说:“去把宁姐儿叫来,横竖逃不掉了。”
景宁依旧是带着红菱一个丫鬟,大丫鬟红绢怕有什么事也好照顾景宁也跟着一起来了。看到张怀仁和李婉在屋子里也没有惊异,从容的给老太太和张怀仁请了安,端端正正的站在下方。
张怀仁看着这个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见过了,现在看起来还颇有一番魅力,还没有打量完,李婉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来。
“四小姐,二少爷也是张府的血脉啊,你的丫鬟欺负她也便罢了,怎么心狠到把他赶出张府啊!”李婉说得声嘶力竭,张怀仁也很是心疼,一股火气就冒了出来:“逆女,你怎么对你哥哥的!”
李婉流着泪捏住张怀仁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张怀仁:“老人不要生气,四小姐好歹是嫡女。”
这话就刺耳多了,意思就是景宁仗着是嫡女的身份,对庶出哥哥十分不敬,这属于本性问题了!
张怀仁一股火气就上来了,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指着景宁就开始大骂:“你这个不肖女!哥哥你也欺负,纵容丫鬟欺主,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景宁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有。”
说完内心一阵失望,她也有几十年未曾见过父亲了,见时还是欣喜的,她想这就是老天为什么要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可是父亲太让她失望了,上一世也是宠爱李婉偏爱二哥哥,可是她相信父女亲情还在啊,可是这一刻她太失望了。
她哪里知道,上一世的她沉默寡言,跟李婉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若不是突然进宫,她的父亲早就将她遗忘了。
这一回答倒让张怀仁住了口,他打量着面前这个垂着头的少女,只见她面色红润,下巴尖尖的,红唇像是镶嵌在一块上好白玉上的,还有点风采,一个大胆的想法跳上他的脑海,越看越觉得满意,便不再说话。
李婉见张怀仁熄了火,以为他是怕了老太太,便又哭闹了起来:“老爷,我们轩哥儿现在正收拾东西被赶出张府了……”
“去书院也是好的,跟文哥儿一起学习知识。书院的夫子都是翰林院的学究,是个好地方。”谁知,张怀仁立马变了脸色,对李婉说道,让李婉愣了很久,但是她也没有闹了,抹了眼泪站在张怀仁后面,也不说话。
老太太才点了点头,她知道她的有点糊涂,还怕他拎不清楚,这下好了,总算是精明了一回,她满意的笑了笑,让几个人都退了。
景宁领着两个丫鬟走在后头,张怀仁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让她有些模不着头脑。
红绢一脸严肃,回了沉云院就把小丫头都赶了出去,就留了林嬷嬷和景宁,随即关了门一本正经的对景宁说:“小姐,你可注意着,我知道老爷的,准没有什么好事!”
一旁的林嬷嬷怒了:“红绢,老爷也是你编排的?”“林嬷嬷,你不知道,今天老爷本来在发火的,突然就和气了,还骂了二姨娘,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红绢将自己的担心全部说了出来,林嬷嬷也沉默了。
景宁默然,红绢上一辈子没有跟着她进宫,在她进宫之前就被李婉急忙的许配出去了,从小便是她的大丫鬟红绢是自小就跟着她的,粗中有细,是个面面俱到的丫鬟。
对于红绢说的话,景宁是有些犹豫的,她不相信她的父亲还有什么企图,普天之下的父母不都应当是为了子女的吗?就连她在宫中的丫鬟,宫外的父母都砸锅卖铁的送东西进来。
但是林嬷嬷却沉默了,景宁有些心虚,看着林嬷嬷没有说话。林嬷嬷想了想,才缓缓的说:“姑娘,这事大意不得。老爷向来是宠二姨娘的,连老太太都是敢顶撞的,这事,有古怪。”景宁才正襟危坐起来,林嬷嬷是她的女乃嬷嬷,她的母亲早逝,是林嬷嬷一手一脚带大她的。
“姑娘,我让小六去打听打听,姑娘也别太担心。”林嬷嬷握了握景宁的手,大热天的景宁的手居然有些冰凉,她有些心疼的安慰道。
景宁点了点头,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