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祥正打马飞奔,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前面,绪祥急忙勒住马缰绳。
“喂,找死呀你。”以前的小厮,现在的长随孙敬,朝着小男孩叫骂。
这小男孩他见过,和他的主子一个姓,叫做绪涅的,就住在葛家。
他的叫骂声还没落,张开的嘴里突然飞进东西,还伴随着浓浓的鱼腥味。
孙敬吐出小鱼的瞬间,绪涅已经站在了绪祥的马前,头顶一只小狐狸,左右拎着一条冻僵的蛇,右手提溜着用草串起来的小鱼,大多只有手指那么长。
“哥哥。”绪涅仰着和绪祥小时候很像的脸,手里的鱼朝绪祥晃晃。
绪祥冷眼看着绪涅,没有吭声。
“鱼都太小了,不够哥哥吃一顿的。”绪涅有些沮丧,让开路,眼睛却还是盯着绪祥。
绪祥依然没说话,松开缰*绳任由马儿信步往前走。
走出很远,孙敬回头,绪涅还在站原地,朝着他和绪祥的方向。
“这小子啥意思?”孙敬嘀咕。
绪祥没有理会,心里却没来由一阵揪痛,吩咐孙敬:“你去接下他手里的鱼。”
孙敬不解:“主子,你该不会真要吃那东西吧,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去接下吧。”绪祥吩咐。
孙敬只得往回拐。
他在江湖混迹几十年,还没有谁能偷袭他过,而那个小屁孩不止把一条死鱼抛进他嘴里。还以非人的速度出现在他眼前,事先也没有一点征兆,这让他很没有面子。
“你的东西大将军接受了。”孙敬居高临下对绪涅道。
只可惜。他摆的谱没人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绪涅的影子早已不见了,环顾四周,绪涅已经站在远处绪祥的马前。
“哥哥。”绪涅仰起小脸,抬手向绪祥递出鱼。
曾经兄弟俩相依为命时,就是再小的鱼在他们眼里都是美味,哥哥不太喜欢吃蛇。
绪祥没有伸手接。孙敬到了跟前,弯腰去拿绪涅手里的鱼,他再次慢了一步。
他的手才伸到绪涅面前。小狐狸已经叼着鱼跳上绪祥的马背,原本不熟悉的人很难靠近的马,安安静静站着,任由小狐狸站在它背上。
绪祥和小狐狸对峙。小狐狸却没了耐心他。把鱼往他怀里一扔,跳下马背就往葛镇方向跑,很快和天地融为一色。
“雪绒,咱再去抓点鱼,给凯琳姐和姐姐熬汤喝。”绪涅朝雪绒的方向追去。
“大将军,要不要再查一下?”孙敬请示。
小屁孩和绪祥长得太像了,这事有些蹊跷。
“不用了,”绪祥把鱼递给孙敬。“一会儿烤了吃。”
“还是谨慎点吧。”这东西也不知有没有毒。
“再毒能毒过我自己?”绪祥冷哼。
葛府里,吴丽梅不时问刘勤家的吴丽翠夫妇到了没有。最后干脆自己在院门口等着。
雷冬竹来访后,吴丽梅早早将客院收拾妥当,每天派人打扫,就等着吴丽翠来。
吴丽翠视察荒地前,也派人来传过话,近几天她不便住进葛府,不过今天肯定会来相聚。
直到院里开始张罗着点灯笼,吴丽翠夫妇才姗姗来迟。
夫妇两个满面疲惫,吴丽梅当即张罗着摆饭,所有事都等饭后再说。
吴丽芳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指挥摆饭的事就交给了葛凯茜。
葛凯贞笑嘻嘻给吴丽翠捏背,既能显示她对大姨的孝心,还能顺便拿大姨来练手。
趁摆饭之际,谭柳儿给吴丽翠夫妇把脉,摇头:“你两个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凡事还是要量力而为,不要逞强,其他都是身外物,只有身子是自己的。”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吴丽翠才说起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她夫妇两个当初之所以选择跟着吴家去京城,是想着已多年没见吴子易。
还有,周若发小两口虽不在京城当差,却在京城也购置了产业,两人就想着去京城也好,一家团聚,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谁知,两人却不适应京城的生活,可良平镇已一片汪洋,再也回不去,想在京城附近购置土地,过回以往耕作的生活,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
京郊周围价钱再便宜的下等地,也不是良平镇最好的良田能可比的。
吴丽梅和周大全在京城也没认识的人,除了二弟吴子易的将军府,闲闷时没处可去。
到京城没多久,吴子扬就自己找了份差事,每天早出晚归。
粟倩很快适应了将军府的生活,整天跟着二嫂杜云岚学习京里的规矩,跟着杜云岚来往于各个官宦家中,她也曾想拉着吴丽翠一起,可吴丽翠不喜欢,粟倩也就不再多理会吴丽翠。
弟弟和弟媳们都忙,吴丽翠夫妇进了将军府,只有去陪吴青云和潘氏老两口,可这二位也不清闲。
出于礼节,前来将军府拜访的,必要来问候家里的的老太爷和太夫人,老两口也不喜欢虚套应酬,可为了儿子起见,还是强颜欢笑,虚与委蛇。
将军府人多,京里的规矩又繁杂,言语行事都要谨慎,远远没有在良平镇时随意,老两口过得不比大女儿夫妇轻松。
吴子易见大姐和大姐夫闷闷不乐,问清缘由,让两人先耐心等些日子。
过了几天,吴子易问吴丽翠愿不愿意重操旧业,种植暖棚蔬菜,吴丽翠当即答应,当听说是来三妹这里,更加高兴。
至于为什么朝廷会将种植地设在三妹这里,又刚好这里有许多灾民需要安置。朝中事复杂,她也没多问,反正二弟是为了自家姊妹好就是。
“爹娘也要过来。你二哥不准,说爹娘年纪大了,还是在京城好些,凡事都方便,爹娘就整天闹腾,说是呆在京城凡事都不方便,早晚会活活憋死。你二哥被爹娘闹腾得没办法。只得答应等明年天气转暖,这里一切井然有序后,亲自护送他们过来。”吴丽翠喝茶润喉。
吴丽梅好笑:“要是不闹腾就不是咱爹娘了。爹娘贪玩,京城规矩又多,他两个能没闹腾着非要跟你一起过来,已是很委屈自己了。”
感慨:“但愿二哥说话算数。明年会亲自送爹娘过来。我已十几年没见过二哥二嫂了。”
催刘勤家的:“再派人出去看看,怎么大老爷去接凯琳,现在还没回来?”
“不用看,我回来了。”吴丽梅话音刚落,葛天俞掀帘进来,带着满身的寒气。
葛天俞向吴丽翠夫妇赔罪:“傅公公安置好天已黑了,大师不准我带凯琳下山,我就和凯琳说了会儿话。耽误了为大姐大姐夫接风洗尘。”
吴丽翠摆手:“自家人讲究这些作啥,凯琳怎么样了?”
“只是身子弱了些。倒没多大关系。”嘴上这么说,面上也挂着笑颜,葛天俞心里却不安,总觉得女儿和老和尚瞒着自己什么。
女儿回趟家而已,怎么老和尚就是不答应呢。
吴丽翠点头:“不带凯琳下山就对了,这天太冷了,还是以身子为重。”
周大全点头附和。
又闲谈一会儿,吴丽翠告辞。
等葛天俞和吴丽梅歇下,夫妻两个才有空说闲话。
葛天俞轻搂妻子入怀,感叹:“也真是亏了二哥和祥儿。”
第二天葛天俞起得晚了,睁开眼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贺六听到动静,进来禀报:“惜缘院的婆子在院子里等着,说要是大老爷醒了就告知她一声,她也好回去禀报绪大小姐,绪大小姐有要事和大老爷商量。”
葛天俞问:“你有没有问过她,欣毓那边有啥事?”
贺六摇头。
葛天俞道:“算了,欣毓怕冷,还是我去惜缘院吧。”
到了惜缘院,绪欣毓先给葛天俞捧上一碗红枣茶,这才道:“我听人说起搭暖棚种蔬菜的事,就有个想法,能不能留一个暖棚给我试验种植木耳,这也是六姐曾经和我说起过的。”
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也和葛凯琳商量过,毕竟她以前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孩,得等到适当的时机再提出来,后来先是水灾引起的一系列事故,再是绪老爷病倒,也就顾不上想了。
葛天俞心动:“我这就去和凯琳她大姨商量,要是试验成功,对于安置灾民,建设葛镇,欣毓你都功不可没。”
说干就干,葛天俞说着话就往外走。
贺六就在门口候命,屋里的谈话他也听到了,给葛天俞建议:“大老爷,何不趁此着正建暖棚的机会请朝廷多拨一份物资来,作暖棚养殖木耳实验用,要是等暖棚养殖木耳成功了再向朝廷申请,时过境迁,到时就不知会怎么样了。”
葛天俞有些犹豫,毕竟暖棚养殖木耳,现在只是纸上谈兵。
贺六再劝:“大老爷,咱家山上的耳场,也是六小姐按古法设的,出的木耳比靠野外采摘多多了,六小姐的聪慧,大老爷应比小的清楚。”
他并不是拿葛凯琳做借口,而是真心信服葛凯琳。
葛天俞不再犹豫:“好,这事就由你去办。”
“是,大老爷吃了早饭再出去吧,这一出去,还不知啥时候有空闲。”
“走,一起吃。”
“小的遵命。”
葛凯琳昨晚听爹爹说寺里住了个公公,心里有些好奇,公公咧,这种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的人物,是不是真的下巴光溜溜,声音尖细,一副娘娘腔的做派?
想着找个机会远远看看那个公公。
自行老和尚每天清早和晚上睡觉前,都会来给葛凯琳芳模脉,今天早上模脉时,葛凯琳兴奋地向老和尚问起那个傅公公。
老和尚笑道:“公公和一般男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行事讲话有些阴柔,你要实在好奇,等你二祖母上山来给傅公公复诊时,跟着去看就是。”
葛凯琳眨巴大眼睛:“可以吗,人家可是宫里出来的人,会允许不相干的人随便靠近?”
老和尚打趣:“哈哈,这世间还有凯琳你怕的事情?”
葛凯琳强辩:“我这哪里是怕,分明只是稍有顾虑而已。”
嬉笑:“嘿嘿,二祖母啥时候来给公公复诊。”
老和尚松开葛凯琳的手腕,顺势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嗔道:“到时就说你是给你二祖母打下手,反正你也有一瓶子底医术,可勉强说得通。”
模模自己的额头,葛凯琳不满:“啥叫一瓶子底医术,老和尚,我会背的药方可比你还多呢,二祖母的医书我也全会背,你敢跟我比试吗?”。
老和尚大笑:“哈哈,会背医书有啥了不起,有本事,你自己给我配一副药来看。”
葛凯琳语噎,还是不肯就此服输:“哼,我是分不清药草,可别人不一定都分不清药草呀,用的时候,只要我口述,药方照样配得出来。”
老和尚揶揄:“借别人之手,怎么能算你自己的本事。”
葛凯琳撇嘴:“嘁,你这是强辩,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结果一样就行,那些当官的也不是事事亲力亲为,可只要他们的辖区有了功绩,还不是记在他们头上。还有,当今皇上身处深宫,却被传颂为明君,难不成所有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老和尚赶紧做势阻止:“嘘——,小娃子家家的不要乱说,官场复杂,皇上更不是我们一般人能议论的,如今寺里又住着宫里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逮住错处。”
葛凯琳捂住自己的嘴巴,使劲点头,心里也暗自责怪自己。
看来这段日子实在是过得太清闲,脑子也就变笨了,这可是个皇权世界。
老和尚心里也不平静,葛凯琳回到这一世的轨迹,基本跟上一次一样,不同的是,他没有消去葛凯琳对不堪往事的记忆,还有就是绪欣毓和绪涅的到来,原先也是没有的。
这位傅公公的到来,也是上一次没有的,因为上一次的这个时候,傅公公早已寿终正寝。
老和尚旧话重提:“你既然分辨不清药草,为啥那些邪歪药却能一眼便认得出?”
“哈哈,因那些药草好玩,自然好辨认,而你所谓的正经药草,记忆起来太枯燥,自然难记住。”其实葛凯琳自己也纳闷,她为啥对毒药记性这么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