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听的她道“谢过,我该走了。”说着拉开了锦被,孤苏傅站起身来,快步走了,道“本害得姑娘如此,便是我的不是,今番姑娘若是就这般了,我恐是几日难合眼了,至少,在我这里,养好了身子,再走不迟。”
“入夜的药还没有服用,姑娘现在还有感觉不舒服吗?”。孤苏傅按住了被子,帮她往上拉了拉,将她的身子按回到床上。
“没有。”她声音极轻的回道,垂下眼睑,睫毛轻闪,眉宇间似乎轻微的蹙起。
她低头间,才见的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再是自己落水前穿的了,她眸轻微一张,看着自己身上的碧色罗衫,孤苏傅淡淡一笑道“哦,姑娘落水昏迷,总不能着一袭冷衣入睡,我命人替你换了衣,只是不知这样式和料子是不是姑娘平素里喜的。”
贾魅牵了牵嘴角,道“麻烦了。”
她的心稍稍落定,她的胸口间,上面绣着一朵玫瑰,在玫瑰的花瓣间,绣着一个宇字,那是她第一次听的他名字的时候,纹在那朵玫瑰间的,她只是害怕被人窥见她的隐私。
“无妨。”他轻笑了一下,转脸看了看,此刻刚刚太阳完全的落下,山头只看见那一片淡淡的浅红,灿如烧红的炭块,刚刚将要燃尽的样子,淡淡的铺陈在地上,如金沙般洒落在屋间。
他站起身来,抬眼看那光,将落未落,贾魅靠于床边,轻轻的将手握成拳,然后又缓缓的松开。
本该在他跃入水中救人的时候,将蛊注入他的体内,那时,定然神不知鬼不觉,只奈何,她身子太差,还未动作整个人便昏迷了,人算终究算不过天。
她看了看屋内,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子明,看似不经意投过的目光。
秦子明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出来,只是觉得似乎声音在哪里不经意听过。
孤苏傅转脸看到了琴弦,走到了桌案旁,撩衣坐下,随手拨了一下面前的古琴,一手轻拨,一手轻按,拨动的弦还在轻微的发颤,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微声音。
“会不会吵到姑娘?”他抬眼看了一眼贾魅,问。
“不会,还未弹过高山流水之曲,不知我是否有幸听得。”贾魅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
孤苏傅淡笑,手触及到琴弦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仿若置身于自己所织的幻境中,只见指尖轻捻,如流水般的声音倾泻在屋内,即使不过是刚碰的琴弦,竟然能如此生辉,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显然是长久练琴之人。
往常她弹琴,第一遍只是热身,第二遍才开始觉得顺畅,几遍下来,才能得心应手。
那高山流水之曲,更是她多日来苦练,连手指弹出血珠也全然不顾,才在不足半月里能够熟练的在琴弦上翻飞。
孤苏傅轻轻的张开眸,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贾魅,他故意在弹奏水涧之声时,低了两个声调,听来仿若是水涧撞击到岩石,这般动作,她竟然坐于床上丝毫未出声。
“姑娘练琴几许了?”他琴音的声音放缓,一曲终了,他轻压着琴弦问。
“从八岁开始习得,没有慧根,但却喜欢。”
“能练的高山流水之曲之人,怎会无慧根呢。”他淡笑了笑,接着道“高山流水,本不是女子该弹的,那琴音里有伯牙怀才不遇的悲愤以及怅然的凄婉。”
“琴技了得。”贾魅夸赞道。
“姑娘谬赞了,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闲来无事,姑娘可愿听在下弹几曲练手?”
“怎会,实是荣幸。”贾魅笑着道。
贾魅看的男子低头,从旁边取了极细的甲片,然后缠绕在手上,他笑了笑道“用指节不伤手,关键是琴音也不似原先沉闷,弹奏而出的声音更显轻妙。”
贾魅低头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指尖,冲他笑了笑。
两人之间,似乎多是他说,她只是淡淡的附和,此刻,他不再言语,两人之间便许久未有话语,一个轻轻的拨弄琴弦,一个靠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
贾魅看不透这人,总感觉他的眼眸深的很,又不同于上官宇那淡漠的眼神,总是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似乎听王爷说过,此人替皇家断过不少的案子,总是感觉在他的眼眸底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她自顾自的想着,动了动眸,看他,正恰巧迎上那人看过她的目光,眼神中带着少许的审视,她有些不适,冲他敛起一个轻微的笑意。
指尖轻轻撩拨,淡淡的琴音在指尖轻微流淌,敛起清浅的波纹,而后又慢慢的融入那泉水,不见了踪影,孤苏傅抬头不时看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屋内充斥着悠扬的乐曲。
时而低缓,恍若叹息。
“这曲别江南,姑娘可觉好听?”
“片云凝墨,看荷花才湿,依然无雨。水槛空明人少到,却却幽禽相语。
曲几横陈,长琴高挂,自奏南风谱。俄闻刀尺,隔窗人翦霜苎。因念西子湖边,闹红一舸,曾宿鸳鸯浦。翠羽不传沧岛信,
日暮闲情与。懒拂鸾笺,懒拈象管,秀句同谁赋。孤鸿程杳,夕阳低下平楚。”浅音低吟,伴着他好听的嗓音,贾魅却暗自蹙起了眉,这曲她从未听过,孤苏傅抬眼看她,见她眼色有些闪躲,缓而道“似乎颇有些抑郁压抑之感。”
孤苏傅的眉却淡然的垂了下去,道“可还有别的?”
声音转变,似手指轻抚,竟显柔情,她笑了道“自古情难了,处处可见情,多寂寞,多情丝。”
孤苏傅淡笑道“不错,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落于弦端。”
他看的贾魅身子微微的舒缓了些,贾魅听的孤苏傅如此说,才不觉轻微吐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定了些。
曲终收弦,只剩尾音在轻颤,如走过花坛落于鼻尖的香味,慢慢的散去,待他起身时,琴音已经完全消散了,室内忽而有些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