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回来啦!”茉莉气喘吁吁的冲进星澜院喊道。
哭的正伤心的采绿愣了一会儿,呆呆问:“你说什么?”
茉莉扶着门,道:“春儿跟采音扶着大,正往这边来了。我远远看着,大身上好像有血……”
没等她的话说完,采绿已经冲出去了。早上大他们天不亮就走了,她起的晚了并不知道,一个人跪在大房门前,想让大把她也带走,跪了一个多时辰东西厢房都没有半点儿动静,她还以为大没醒呢,谁知道茉莉跟麦冬回来收拾东西,她这才知道大他们早就走了。
茉莉跟麦冬那边已经跟姚妈妈说好了,两人一个要去二院里,一个去大少爷院里,只有她之前并没有预料到大走的这么突然,到现在还没个去处。江府主子少,再加上老爷去了湖广,正房里下人的名额早就满了,就是有缺的也是有头有脸的才能进得去,她一没钱打点,二没依靠不可能进得去。二跟大少爷院里的下人也早就满了的,就是粗使的丫鬟她都未必当得上,难道还要去后院做个浣洗的小丫鬟?
说她爹娘都在京城附近,她偶尔还能见上一两面,她担心以为她薄情,不敢将实情说与,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导致大自己离开,她被留在了府里。
那个采绿,憨憨傻傻。自个都照顾不好,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一根筋到底。她看不出这样的丫鬟哪里值得这般待她的。如果她跟着大,她肯定把大照顾的好好的,就是去乡下,哪怕去地里做活她也不怕,只要让她吃饱饭,再不让别人欺负她,她哭着求着也要跟大走。
“大。谁把你打伤了?”采绿猛的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狼狈憔悴,浑身是血的江藜。惊的嘴都合不拢。
身后刘妈妈闻讯已经赶了过来,也是一副惊吓的模样,嘴里慌忙的喊道:“快把大扶到房里去,快去给说一声。请大夫来。”
刘妈妈说着要过来从江春手里接过江藜。江春不松手。
“你快去把房间收拾收拾,给煮些红糖水来,大夫说她失血过多,要多吃些补血的东西。”江春道。
刘妈妈也知道这两位之间感情深厚,大又是跟两个有了嫌隙,今天才会天不亮就走的,她这个被派来的院里的管事妈妈,肯定是不讨两位喜欢的。她也不强求。按照江春说的匆忙回院子里安排了。
星澜院本来就是大来了之后才收拾出来的,丫鬟、婆子都是匆忙安置过来的。有些消息灵通的,昨儿晚上就得了大跟吵架的消息,有门路的已经找好了退路,现在整个星澜院,除了后知后觉的采绿,也就是刚刚回来准备收拾东西走的茉莉跟麦冬两个了。
刘妈妈飞快的跑回星澜院,抓了麦冬、茉莉过来帮忙,去厨房熬红糖水的,拿吃的回来,一个去收拾内室、铺床,刘妈妈一看院子里乱糟糟的,今儿早上粗使婆子偷懒都没有洒扫,又拿了院子里的大扫帚,甩开了膀子开始扫地。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都没做过这些粗活儿,没扫两下就气喘吁吁的。院子里没洒水就开始扫,灰尘飞了起来,江春她们一进来就被呛到了。
“妈妈别慌忙这个,等会儿我来扫地,你快些去给阿藜弄些吃的来,要软和补血好嚼用的。”江春喊道,脚步不停一直把江藜搀扶到了内室。
刘妈妈弄的满身满头都是灰,本想讨主子欢心,结果还弄巧成拙了,讷讷的跟在江藜他们身后进了屋,道:“刚刚已经让茉莉去拿吃的了,很快救回来,大先喝杯茶。”说着转身去倒茶,拿了茶壶却觉得不对,一倒果然一滴水都没有,心里把院子里的丫鬟骂个半死,沉着脸对采绿道:“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偷懒了?屋里连热水都没有,怎么伺候主子的?”
江春正轻手轻脚的扶江藜到床上躺着歇歇,被刘妈妈这声音吓了一跳,小声喝道:“吵什么吵,没水不知道去烧啊。没看到阿藜不舒服需要歇息吗?”。
刘妈妈臊了个没脸,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她要不是担心大走了以后,她就从一个院里管事的妈妈又回到之前正房三流的管事妈妈,成天手底下每个活儿,见谁都得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她用得着对这几个黄毛丫头这般客气吗?也不看看自个什么东西,也就是靠着江家才能吃饱饭的乡下土包子,还敢在她面前装。
“阿藜爱干净,采绿跟采音你们去厨房提两桶热水来。”江春看到江藜脸上沾的脏东西,想给擦干净,却有担心干帕子把她的脸给擦疼了,吩咐采音她们去打水,好好给她清洗一番。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忙去了。
麦冬收拾好了床铺,还没出去江春她们就进来了,她又不好贸贸然的出去,这会儿呆在内室很是不安。她这边都找好了下家,还欢欢喜喜的要走,前东家却突然回来了,可真够尴尬的。
“我去打水吧,采绿留下帮忙春儿照顾大,大的东西在那里采绿都知道,大身边可离不得你。”麦冬说完,抢在采绿前面就出了门。
江藜躺在床上,缓了一下才觉得脑子的晕眩好了些,却又觉得身上的味道实在是难闻。也想梳洗一番换身衣裳,江春的吩咐正合她意。意识清醒,她就察觉到有些事情有古怪了。
“采绿,你眼睛怎么啦?”江藜问道。
采绿见大一醒来就看到她。心里暖暖的,更加害怕大要是真的走了,她又要过会以前的日子。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大你带我走好不好?你去哪里采绿都跟着你。”采绿跪在床头,哭着道:“我知道大不带我走是为我好,是想让我能见到家人,可是我爹娘为了能让弟弟吃饱饭,已经把我给卖了,他们把我卖到府里,卖了死契。那我就是江府的人,把我分给大,我认了大做主子。以后我就是您的人,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藜苦笑一下:“我现在可是哪儿也去不了了,案子审不完我也是走不了的。再说了,跟着我有什么好。除了能吃饱饭。我连月钱都不能发给你们,你看春儿就知道了,我们当初还签了契书呢,我都还欠着她好几个月的月钱呢。”
江春见她都这般了还记着这些事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还能跑了你的。我就赖上你了,不把欠我的月钱补给我。我一辈子都跟着你。”江春恶狠狠道。
江藜苦笑,跟着她可真没什么好的。看看她就知道了,自从前年七夕重新活过来,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她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受了多少伤,现在身上还背着官司呢。她可能就是乡下人口中说的扫把星吧,谁挨着她谁倒霉。
“我也不急,月钱大有就给,没有就欠着,只要能赏口饭吃就成。”采绿忙道。
江藜见她不像开玩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难道是府里人欺负你了?还是谁给你穿小鞋了?”
采绿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是我听采音说大的家里很好,那里日子过的很好,所以我想去。”
江藜却是不信她这番言论的,但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逼问,只道:“这事先不急,我们一时半刻的也走不了,怎么说也得等这边的官司了了才能离开京城。”
采绿听了这话却更心慌,大不给她一个承诺,要是到时候突然又走了怎么办?
“大,我说,我都说,求大一定要带我走。”采绿哭的更加伤心,“是我爹娘前天来找我了,他们知道我在大身边做丫鬟,涨了月钱,很开心。他们跟我说要好好照顾大,等在府里站稳了脚,过两年把我弟弟也安排到府里做下人。他们还说,咱们隔壁村子前些年在京城一个商户家里做丫鬟的姑娘最近衣锦还乡,当了商户的小妾,给了家里很多银钱,很是风光。村里的人听了这事,都很是羡慕,后悔当初没有送家里的姑娘来城里给少爷们做丫鬟。我爹娘问我府里少爷多大,得知少爷才五岁就泄了气,转而又问了老爷的年岁。”采绿说到这里臊红了脸。
“我爹娘我是知道的,耳根子软又爱慕虚荣,他们见了旁人家过的那般好,心里肯定又开始打算盘了。他们不知道在府里做丫鬟的艰难,更不知道做小的苦楚,我之前做浣洗的时候,几个婆子爱嚼舌头,我听了一耳朵,都是些大宅院里的隐私,那些个做妾的哪个有了好下场?反正我是不想做小的。可是我要留在京城,我爹娘肯定会来找我,胁迫我的。昨儿我舍不得弟弟,又不敢把这些肮脏的心思说与大听。一宿翻来覆去的我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睡了一会儿,谁知道就起晚了,没追上大。我本想着以后再不见我爹娘,省的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却不想大又回来了,大,求求你一定要带我走。”采绿趴在地上,哭的伤心。
还有这样的事,江藜倒是真的想不到,竟然还有爹娘逼着女儿去做这等子事的。她来了府里没几天就听说了,父亲母亲很是恩爱,成亲多年父亲连个通房都没有,更不肖说是小妾了。这么多年,江府被母亲牢牢握在手里,父亲的书房伺候笔墨的都是小厮,正房的丫鬟长相周正的,过了十五岁就嫁出去,现在伺候的几个都是相貌平平的。采绿年岁不大,她爹娘又抱了这样的想法,要是真的说动了她,那不就找死吗。
“这事我知道了,等过两天我就去找把你的卖身契拿过来,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江藜道。
采绿得了确信,吊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这边刘妈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几位,才十来岁的姑娘,怎么说起这话半点儿扭捏羞涩都见不着。还这样正大光明的讨论这些话题,她要不要跟说一声?
“刘妈妈,采音她们抬水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刘妈妈还在想这个问题,江藜就让她出去了,她听的心里一惊,难道就不怕她去向告状。
“刘妈妈是聪明人,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能说。”江藜躺在枕头上,长舒口气道。说了这么会儿话,差不多耗尽了她最后的一点儿力气。
外面传来采音、麦冬他们的声音,刘妈妈忙出去帮忙去了。
“春儿,扶我去净房。”江藜说着手撑在床上,却使不出力气,江春本想让她忍忍,见她面色不好,忙扶了她起来。
江芷下了学跟弟弟巍然两个刚进府,就听到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问才知道是江藜又回来了,两人高兴的跑到星澜院。
“二、大少爷先做一会儿,大在梳洗,很快就出来。”茉莉倒了茶,又拿了点心过来给他们吃。
刘妈妈在正房门口来来回回,犹豫不决。
姚妈妈伺候着刘氏梳洗穿戴好,正要去星澜院,出了门就看到打转的刘妈妈,顿时阴郁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你是星澜院的主事,大回来不好好照顾她,倒是跑到这里偷懒来了。”姚妈妈好不容易劝诫刘氏出面去看望江藜,又见刘妈妈出现在这里,生怕惹得刘氏不快,忙出声喝斥。
刘氏今儿到处被人训斥,心情不好,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她干嘛替大她们兜着瞒着,开口道:“奴婢也想在星澜院用心伺候,可是大她们实在是……”
“,长公主府的婆子求见,说是来探望大,还送了很多礼物过来。”小丫鬟边跑边喊道。
刘妈妈心里一惊,听到长公主府几个字眼睛都鼓圆了,暗自庆幸刚刚被小姑娘打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月亮门的一丛竹子旁,丫鬟穿的杏黄色衣摆一闪很快就消失在月亮门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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