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睡梦之中林翠微觉得有一个无舌老妇人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肯放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忽然出现拽开了那老妇人的手,林翠微一时呼吸顺畅,不禁大声咳嗽起来,等自己抬头看的时候,那温润如玉对着自己轻笑的男子,不正是景行哥哥吗?
林翠微刚要伸手去拉景行哥哥的手,景行哥哥忽然就不见了,自己背后忽然有人,扭头去看,竟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林翠微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
等到林翠微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晌午时分了。
“小主,小主醒醒,小主?小主?小主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
冉竹见睡在床上的林翠微不断有冷汗留下,两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知道自己的主子又做恶梦了,忙忙唤醒她。
“冉竹,我怎么睡在这里?昨天晚上我明明记得自己被老妇人掐住脖子,挣月兑不开,似乎又听见一个男子声音,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翠微这会子清醒了过来,这才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刺痛,想来是昨天晚上被那老妇人掐的,不由的伸手轻轻揉着。
“小主,昨天晚上您确实被一个老妇人掐住脖子晕了。这件事都怪奴婢思虑不周,不该贸然开门,让小主受了惊吓。”
冉竹见自家小主抚模脖子,想来定然是那里还有些疼痛,也难怪昨天那老妇人确实是用力甚猛,现在自家小主的脖子上面还是有明显的勒痕.
“小主是不是脖子还觉得疼痛?刚才我跟冉竹已经帮你擦了去血化瘀的药膏,要是您还觉得痛,不如咱们请太医院来给小主瞧瞧?”
“不用麻烦了,咱们刚进宫,那个老妇人也不知道是谁,贸贸然的就唤太医院的人过来,势必是要惊动他人了,没准儿会牵累这老妇人,再说,我也觉的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痛而已,想来再擦几天的药膏也就无甚大碍了。”
林翠微生来就是不愿意招惹麻烦的人,想到那老妇人疯疯癫癫而且被人割了舌头,心中不禁关心那个老妇人起来。
“冉竹,昨天晚上那个老妇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看那老妇人衣衫褴褛,神智似乎也有些不清楚了,更恐怖的是那老妇人竟然没有舌头,一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老妇人张着嘴‘呜呜呀呀’的,可是嘴巴里却空落落的就让人害怕,想来这老妇人定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主总是这么心善,小主昨天晚上都差点被那老妇人勒死了,这会子到是替别人担忧了!要不是昨天晚上谷王七皇子救了小主,小主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说笑!”
还不等旁人开口兰泽就不高兴的数落自家小主,兰泽现在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家小主命悬一线就不由的害怕,这会子自家小主行了不替自己担忧倒是忧心别人了!兰泽生气自家小主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语气也不由的恼了。
林翠微见兰泽色气色不似平时玩笑,知道昨天晚上必然是让兰泽忧心了,不然断不会这么动怒。想来兰泽这孩子自小跟着自己,只怕是把自己看的比她还重要呢。
林翠微想到这里,心中一暖,少不得和声和气的说道:“兰泽,好丫头,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兰泽只是扭着身子不,林翠微知道这丫头心性,还是找个话语叉开看才好。
“兰泽,我刚才听你说什么谷王?难道是七皇子救了我?虽说这七皇子没有婚配,依然住在这宫中,可是这里终究是皇宫后苑,嫔妾的居所,他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这冷宫附近呢?这宫中一向戒备森严,即使在冷宫,也是有侍卫夜巡,他是怎么从皇子苑那边过来的?”
兰泽听林翠微这样一说,也顾不上生气了。
“小主说的可是呢,这七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到这里?怎么他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难不成这七皇子是武功高强之人?”
“就算是武功高强,只怕也要有人做内应才能保的万无一失。”
冉竹接过兰泽的话说道;“只怕这七皇子并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吧!小主,冉竹觉得这件事可疑的很,咱们是不是要将此事让皇上知晓?”
林翠微听的冉竹这样说,略一沉吟觉得不妥。
“这件事想来还是要另作打算才好,虽然这七皇子私自进入这内廷于理不合,可是我昨天晚上终究是被七皇子所救,现在咱们不但不感激人家还要高发他,实在是小人之为。况且你们也知道皇上不喜欢我的,咱们何必蝎蝎螫螫的上前,到时候不但不信,到惹得咱们没脸,不如咱们就当昨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罢了。”
“真的就什么也不说吗?小主,您不觉得咱们在这里很不安全吗?”。
兰泽还是不放心。
“兰泽,既然昨天七皇子能出手救我,就说明他不会有心害我,你说是不是,司姑姑?”
林翠微最后一句忽然反问到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司茕茕,林翠微想来跟兰泽冉竹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司姑姑面上神色不对,似乎有点愧疚之色。
等到她们说道是否把谷王夜里来这里的事情上报的时候,司姑姑任凭再老练,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慌乱了,林翠微一下子就知道那做内应的应该就是她了。
如今司茕茕听的林翠微这样问,近上前来跪了下来。
司茕茕听的林翠微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心如明镜,洞察秋毫的聪明女子,有些事她也许早就明白了。
“小主恕罪,最天晚上之事是奴婢失责,累及小主。让小主金躯有恙,是做奴婢的该死,还望小主责罚!”
林翠微早就知道这个司姑姑并不是简单的人,她一定有故事瞒着自己,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她是敌是友,不能贸然相问。
“司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冉竹,你快将司姑姑搀起来,我既然来了这揽月轩,这个宫里的人都是我自己的人,何必见外?司姑姑,你快起来吧。”
林翠微看着依然跪着不肯起身的司茕茕。知道这位宫中的老人定然有话要说,只是还在犹豫。
“司姑姑,不瞒您说,打从微儿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有故事的人,其实微儿也知道每一个在宫中呆了数年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人。这样的深宫后苑,哪一个人背后能没有故事呢?司姑姑历来在宫中,自然见过很多人,也伺候过不少主子,当然更懂得人心叵测,不能轻信。司姑姑,你要是觉得微儿以后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你就把你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不过,你要是觉得不确定,那你就不要说,微儿不勉强你,也不会怪罪于你,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微儿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当然兰泽跟冉竹你也可以放心,她们自然也会做到守口如瓶。冉竹,把司姑姑搀起来吧。”
司茕茕看着林翠微那双透亮清澈的眼睛,知道这位新来的主子还是单纯的善良的少女,毕竟她刚刚来到这太极宫中,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尔虞我诈,那些勾心斗角。
司茕茕在心中快速的计算着自己要怎么办。如果现在不说,那么这位新主子永远会对自己有戒备之心,永远不会自己,那么昨天的事情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次小主可能不说出去,可是以后呢?
可是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小主会怎么抉择?自己的脑袋是小,可是那个人呢?这件事本就不合宫规,有违太后懿旨,自己没关系,可是他呢?
林翠微看着已经站在一边的司茕茕久不开口,眉头紧蹙,知道她很是为难。
“司姑姑,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先去吧,我也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司姑姑且安心。”
司茕茕知道这是小主替自己开月兑,怕自己难堪。既然小主已经住进了这揽月轩,这件事情总是瞒不住的,不如现在试一试吧.
想到这里,司茕茕猛地抬起了头。
“小主,奴婢知道小主心里已然知晓奴婢就是那个接应谷王的人,只是小主心地善良,不愿意奴婢为难,奴婢听着小主就知道小主断然不会再说出昨晚之事。小主这样子替奴婢想,奴婢怎么还能不信任小主,奴婢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小主就是了。”
林翠微讶异司茕茕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但依然不动声色,靠在了引枕上。司茕茕知道小主在等着自己开口。
“小主,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掐住你脖子的老妇人就是幽居在长门宫无梁殿的先帝的嫔妃丽妃娘娘!”
虽然林翠微早就知道那老妇人定然有些来历,只是不曾想就是丽妃娘娘!
司茕茕的一句话让林翠微大吃一惊,这是自己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自己的母亲说的二十年前的旧事,想不到丽妃竟然被幽居在冷宫二十年了!
林翠微开始还觉得丽妃陷害自己的母亲,阴险狡诈,可是想到昨天见到的那名无舌老妇,不能开口,无人照料,幽居冷宫二十年,心智不清,孤苦伶仃。再想到自己的母亲,虽然无名无份,可是父亲深爱着她。两个人比较起来,自己的母亲显然要比丽妃幸运。自己的母亲的身世是不能泄露的,虽然内心有些波澜,可是林翠微的脸上还是平静的。
“想不到那名老妇人竟然是先帝的妃子,关于丽妃娘娘的事情,微儿倒是有些耳闻,当年她不是陷害先帝宠妃周昭仪,以至于获罪在此吗?”。
司茕茕听的林翠微这样说,倒是笑了,只是这笑容意味深长,似喜似悲。
“小主知道的只是表面罢了!当年先帝出宫,丽妃娘娘趁机诬陷周昭仪谋害自己的儿子七皇子斯年,带着太后以及作证的宫女萧蔷去蓬莱宫兴师问罪。可是没有想到丽妃带着太后赶往蓬莱宫的时候,蓬莱失火,周昭仪后来被发现死于火灾。先帝回来以后大发雷霆,要彻查蓬莱失火一案。淑妃娘娘说自己当时就在蓬莱宫,周昭仪知道自己无法辩解,央求自己告知皇上真相,然后将自己推出蓬莱宫后就焚火自裁了。淑妃娘娘力证是丽妃娘娘逼死了周昭仪。皇上一怒之下,把丽妃娘娘发配置长门宫,以至于这二十年丽太妃一直住在这深不见光的冷宫之内。开始的几年,丽太妃还神志清楚,经常大声辱骂淑妃,后来一天夜里忽然就被割掉了舌头,宫人都传是已经贵为皇后的淑妃所为,可是终究是无头之案,更何况那淑妃已经贵为皇后,谁人会关心一个冷宫废妃,谁敢得罪皇后呢。这样几年下来,丽太妃就神志不清,渐渐的痴傻疯掉了。”
司茕茕说道这里不由的叹息一声,似乎有悲伤之意。林翠微看着司茕茕,越发糊涂,这位姑姑为什么这么同情丽妃?按说以司姑姑的年纪,不应该是伺候过丽妃,那她为什么又看来这样同情丽妃,关心丽妃呢?
“可是,可是,丽太妃不是有宫人作证,怎么当年的太皇就了那淑妃娘娘呢?不可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把丽妃关进长门宫吧?”
兰泽忽然开口问道。兰泽说的话也正好说出来林翠微的疑惑,就算当年的皇上宠爱淑妃,也不可能只听信淑妃的片面之词。
司茕茕听到兰泽这样问,脸上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小主跟们初来乍到,怎么能想到这其中的渊源?怎么能想到人心深不可测?那宫女萧蔷一开始在当年的太后那里指证周昭仪毒害七皇子斯年,可是,等到皇上回宫再次提审她的时候,那萧蔷忽然变了供词,竟然说是丽妃指使她作伪证,陷害周昭仪。说是丽妃嫉妒周昭仪独宠,心中愤恨,又怕那周昭仪将来生下儿子,与七皇子斯年争夺太子之位,所以趁着皇上出宫的时候,要将周昭仪置于死地。那周昭仪本来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就这样皇上一怒之下,把丽妃幽禁在了长门宫。”
“什么?萧蔷又变卦了?怎么可能呢?无论她做什么样子的证据,都无非是死,既然都已经害了那周昭仪,干嘛又要帮助那淑妃呢?”
兰泽又忍不住问道。
李翠微看着司茕茕那悲苦的表情,心中已经猜出一二,只是这种猜测更让李翠微觉得这太极宫让人害怕,林翠微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的冷了起来。
“想来那宫女萧蔷一开始就被淑妃收买,假意帮着丽妃,害死了周昭仪,然后又反咬一口,陷害了丽妃。虽然丽妃一开始就是诬陷,可是她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的结局会是在冷宫中度过余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丽妃终究是是输给了布局更加缜密的猎人。”
司茕茕点点头,接着说道;“小主说的很是,丽妃娘娘没有想到当年看似温婉贤淑的淑妃娘娘会有这样的心智,能够一下子除去两个劲敌。至于宫女萧蔷,无非就是一个死,哪个主子让自己做事,不做是死,做了也是死,无非就是哪一个主子能给自己家人更丰厚的赏赐,也不枉自己把命都搭了进去。这就是我们做奴才的命,任人宰割。自然每一位主子也不见的好过,在这后宫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将来会成为你的敌人,不要说情同,就算是亲,也会有反目的一天。这些年在宫中奴婢早已经见过太多的互相陷害,互相残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了爱,为了权利,为了自己家族的势力,太多的让每个人看起来正常又不正常,在这四方的天空下,每个人都想活下去,活的更好。”
林翠微看着不过三十岁却已经是历尽沧桑波澜不惊的司茕茕,心中暗生感慨。想想刚才司茕茕说的话,自己真的明白为什么当年母亲宁愿无名无份也不愿让自己住进父亲的府上,可是千算万算自己终究是进了这深宫,以后是福是祸,都要靠自己了。
林翠微叹息一声,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司姑姑既然清楚,那是必然知道来人是谷王,听司姑姑的意思,似有意偏袒丽妃,而且司茕茕话语之间似乎跟丽太妃走的很近,难道她一直在偷偷照料着丽太妃吗?为什么她会请罪?难道司姑姑跟谷王有什么旧交情吗?抑或是谷王在宫中的眼线?
“司姑姑,微儿还有一事想问,不知道昨天晚上救了我得谷王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司茕茕似乎略有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奴婢不想隐瞒小主,昨天晚上救你的男子确实是七皇子谷王斯年!奴婢确实是每隔一个月就偷偷做内应,以便让谷王到那冷宫看望她的母妃。”
“什么?司姑姑你竟然是谷王的内应?”
显然兰泽没有想到这个内应竟然是司姑姑,忍不住惊呼。
“那昨天晚上之事要是被传出去了,我们小主的清誉可就毁了,皇上的嫔妾跟亲王半夜相见!”
“兰泽不必惊慌,昨晚之事,除了奴婢以及冉竹兰泽,并无他人知晓,况且这宫中的宫女太监一向听见丽太妃呼喊,定然以为是丽太妃发疯,也不会细想昨夜之事,所以定然不会给小主带来其他不必要的烦扰,还请小主放心。”
司茕茕知道小主忧虑什么,半夜私自与男子见面,这在宫中可是能毁了一个女子的贞洁,自然要先宽慰小主。
林翠微自然也明白此事的重要,听的司茕茕这样说,也觉得有理,昨天夜里宫中并未见其他宫人出来观望,想来并未放在心上,再一想毕竟是谷王救了自己。
“想来小主已经知道谷王是丽太妃的儿子,奴婢以前服侍过太皇太后,当年谷王就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那是谷王不过四五岁,奴婢进宫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八岁,太皇太后害怕幼年的谷王没有玩伴,就让奴婢常常陪伴谷王。”
司茕茕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幼年,又看见年幼的自己跟年幼的谷王在庭院里追逐玩耍。
林翠微看着司茕茕的脸上微微有了红晕,心中已然猜到司茕茕爱慕着谷王,哪个女子心中不会有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呢?更何况青梅竹马。
“太皇太后薨了以后,奴婢被已经贵为皇后的淑妃娘娘分到了这偏僻的揽月轩。奴婢也是偶然遇到了谷王,才知道这里面的废妃是谷王的母后。奴婢念及幼时情义,便时常帮着谷王照顾丽太妃,昨天晚上丽太妃估计是听到小主的《汉宫秋月》心有所感,所以才跑了出来。谷王本来不打算出现,只是当时事情紧急,谷王为了救小主,情急之下才现身,还望小主海涵。”
林翠微听的司茕茕这样解释知道谷王也是一番好意。
“司姑姑这样说就太客气了,还请司姑姑代我谢谢谷王,谢他救命之恩。”
“小主,谷王临走时交代奴婢,待小主醒来,让奴婢问一声,可否愿意在清风园一见?
谷王要见自己?林翠微不明白谷王为什么会有邀请自己。
不过自己是皇帝的嫔妾,谷王是未婚配的王爷,昨天晚上虽然是为了救人,可是已经不妥,更何况还要再见?自然是万万不能了。
况且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七皇子谷王一直暗存不轨之心,自己更是要避而不见才好。
只是不知道这司姑姑是什么打算,自己虽然未见过皇上,可是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嫔妾,自然心中偏向皇帝。
自己的宫中老人偏偏又暗自倾心于谷王,林翠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姑姑相处了,更加分不清她是敌是友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回绝了此事,至于司姑姑是敌是友,且慢慢看来吧。
“司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这样的话不该问自己的主子,还望司姑姑见谅,休得再提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