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浧骑马,送陆落和闻氏回府。
闻氏在中堂奉茶款待了他。
“将军”闻氏有话问颜浧。
她还没有说完,颜浧就打断了她:“岳母,您要么叫我浧儿,要么叫我三郎吧。您总是称呼将军,小婿当不起。”
“还没有正式过门,颜将军不如叫我母亲陆。”陆落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以后再改口。”
“订了亲,就应该改口的。”颜浧以为陆落不懂,认真解释给她听。
“不,我觉得还是等成亲之后再改口不迟。”陆落坚持道。
颜浧微微笑了:“五娘,你今日是怎么了?我哪里有不到之处,你告诉我,我定然全改了。”
陆落哑口无言。
颜浧竟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闻氏轻轻拍了下陆落的手,对她道:“你先回房吧,也累了一天,娘有些话同颜将军说。”
陆落巴不得,就自己先回了内院。
闻氏留下颜浧,笑着对他道:“我也没有旁的话。只是今日见了你外祖母和舅母,又见九姑娘哭了,不知原先可是有什么话搁在里头?”
闻氏是怀疑方家准备将九娘许配给颜浧。
假如是真的,那么以后闻氏也没必要和方家走得太近,人家心里指不定多恨陆落呢。
“九娘她从小就爱哭,大舅舅倒是说过要亲上加亲,我便回绝了,大舅母很高兴。我常年在外,九娘身子骨又不好,将她给我,大舅母不放心。所以,这里头没什么话。”颜浧解释给闻氏听。
闻氏颔首,微微放心了。
看样子,就只有方九娘一个人春心暗许。
这就不算什么了。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方家长辈不同意,方九娘难过也不是陆落的错。
“落儿她,最近脾气不好,也不是对着你的。”闻氏想到方才陆落那副态度,就安慰颜浧,“你莫要放在心上。”
“是。”颜浧道。
“淳宁郡主,她跟你也是很熟的?”闻氏想起那个淳宁郡主,绝美非常,而且和颜浧很熟悉的样子,不知可有情分在里头,就随口问了句。
闻氏是在试探颜浧,也趁机多了解他。
颜浧怎么评说女孩子,可以窥见其秉性一二。
“不算熟,楚王很喜欢她,我常在楚王府,故而总见到她。”颜浧毫无保留告诉闻氏,“晋王府倒是有同我结亲的想法。”
“什么?”
“我上次回京,晋王就托了人来,说我如果愿意上门求亲,他乐意将淳宁郡主许配给我。”颜浧道。
闻氏错愕。
“那后来呢?”闻氏惊声问。
淳宁郡主美艳端庄,闻氏不有男人不爱慕她的好模样。颜浧总能见到她,喜欢她才是应该的。
“我不愿意,没有上门求亲。”颜浧道,“后来晋王世子还找了我,再三让我一定要聘请媒人,否则他就去告诉我二叔,让我二叔替我求亲。我不明就里,告诉他说,此事需得我同意了,否则成不了。”
闻氏心头闪过几分寒意。
听颜浧如此说,晋王府的那个郡主,确确实实看中了颜浧。
可是见面的时候,淳宁郡主是没有半分异样的,那个女孩子颇有心机。
“你为何没有去求亲?”闻氏最惊讶的,还是这点。
她觉得不合常理。
“小婿从小看着淳宁郡主长大,心中对她并无男女私欲。而且小婿深信眼缘,一眼相中即可。小婿相不中她,这才没有求娶。只因晋王世子中途还写信,让小婿此次回京,定要上门求亲,小婿才知道他们仍想与我结亲。”颜浧道。
闻氏脸色微变,仔细看颜浧,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你为何要跟我们家结亲?”闻氏问他。
颜浧想到了陆落,一时间心头微动,有了几分羞涩:“五娘她她是极好的人,小婿能与陆家结亲,是万分荣幸。”
闻氏瞠目结舌。
回到内院之后,闻氏心事重重的。
陆落问她:“娘,您怎么了?”
“那个颜将军,他是不是哪里不对劲?”闻氏问陆落,“他我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他说什么了?”陆落追问。
闻氏就把晋王府想跟颜浧结亲的事,告诉了陆落。
闻氏既不骄傲自满,也不妄自菲薄。陆落是个漂亮姑娘,但是比淳宁郡主却是要差远了,这点闻氏必须承认。
颜浧看不上美艳的淳宁郡主,反而喜欢陆落,闻氏觉得这点很诡异。
什么眼缘啊?
闻氏不这个。
她心里有了几分忐忑,总感觉事情很奇怪。
陆落听了,哦了一声。
“你不吃惊么?”闻氏见陆落的反应,着实也太平静了。
“不吃惊啊,我方才在方老的院子里就看出来了。”陆落道。
闻氏一愣:“怎么看出来的?”
“淳宁郡主进屋的时候,方老很惊讶,可见郡主不是常来请安的,而是特意来看我;
而后淳宁郡主夸赞我,方老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意外;最后老打发她走的时候,看了下颜浧,又看了下我。”陆落道。
这些细节,闻氏没有留意到,因为当时闻氏在和八娘。
八娘对闻氏很热情,问了很多,闻氏认真应付她。
闻氏沉默片刻。
倘或是方八娘或者方九娘,颜浧拒绝了,闻氏也不那么意外。
唯独钟情颜浧的,是淳宁郡主,颜浧还拒绝她,就让闻氏觉得不可思议了。
如此佳人青睐,颜浧却急匆匆和陆落定亲,这中间必然有个缘故。
“我们是不是中了圈套?”闻氏开始担心了。
“娘,我们把亲事退了,如何?”陆落见时机成熟,正巧碰到了她母亲生疑,就见缝插针,把钉子楔下去。
“不行!”闻氏立马反对,“你忘了娘的事吗?一旦退了,以后怎么办?”
闻氏曾经和邬家退亲,这件事她告诉过陆落,因为陆落问她,为什么要给陆其钧做继室。
闻氏瞒不,就实话说给了女儿听。闻氏一直把陆落当大姑娘。
“那您真觉得颜将军是我的良缘吗?”。陆落问。
之前,闻氏觉得不错,可今天她生疑了。颜浧无法自圆其说。
“可他若是心里有鬼,何必实言相告?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啊。”闻氏又安慰自己,也安慰陆落。
“掺杂一些真话的谎言,更容易让人啊。”陆落道。
闻氏默然,觉得陆落所言不差。
闻氏倒也不是觉得非颜浧不可,只是退亲万万不能。
不是为了颜浧,而是世俗不容!
闻氏不想她女儿走她的老路。闻氏有时候也后悔,当年要是脸皮厚一点,心狠一点,兴许邬予钟真的会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
当年和闻氏定亲的人,叫邬予钟,是个翰林,才高八斗。
邬予钟的老家是赵州的。
早年邬家回乡祭祖,邬予钟才十二岁,见过闻氏。后来,邬予钟借口要个清净地方读书,就留在了老宅。
一住就是三年。
闻氏时常跟他出去玩,乡间田野乱跑,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边关风俗淳朴,十一二岁还是半大的孩子,没什么忌讳。后来他回京参加春闱,中了进士,选了翰林。
等闻氏到了京里,他就迫不及待让家里人来提亲。
他母亲同意了。
可是他父亲不同意,闹得很大,京城人人皆知。
闻氏退还聘礼的时候,邬予钟跪在她家门口,说他可以先和闻氏离开京城,不管做什么官都行,不与家人来往。
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再回家,慢慢给父母请罪。
闻氏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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