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看徐辉祖若有所动,又说道:“老爷,云儿最近也想了很多,太太毕竟是老爷的正房妻子,就算做错过什么,也不该就此房不管不问了。云儿怀着身子,想为孩子积点福报。所以云儿斗胆劝一句,老爷若是能去看看太太,也是老爷的度量。家和万事兴嘛。”
徐辉祖笑道:“我的云儿就是这样善解人意,那贱人撞了你,我本想一辈子不理她的。”
红云娇嗔道:“太太也许不是故意的,老爷都能去花姨娘那里连着吃饭,为何对太太如此狠心?”
徐辉祖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原来云儿是吃醋我这些天去花秀那里?她嗽疾又犯了,着实可怜,我不过是看在已去的老太太面上。”
这徐辉祖是个孝子,好在齐欢和她来徐家之前,老太太一病亡了,不然花秀仗着老太太这层关系,岂不是要上天!
红云暗想,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张俏脸有如三月桃花,娇艳明媚,“看老爷说的,云儿何尝吃过醋,云儿只是挂怀太太,再者说,花姨娘是云儿的,云儿又怎会介意……”
徐辉祖笑着打断红云,“你这小妖精,我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好了好了,花秀那里我不会再去,看我的云儿这样明事理,又有了我的孩子,我恨不得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呢……”
红云乖巧地伏在徐辉祖胸口,撒娇道:“云儿谢谢老爷如此宠溺……”
天色已晚,徐辉祖很快就打起了呼噜,红云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个计划虽然成功了,但老爷要是真的动了去看齐欢的心思怎么办?她岂不是刚按倒葫芦又浮起了瓢?
可老爷会去吗?齐欢嫁进来这大半年,徐辉祖几乎就不曾给过她好脸,不然也不至于一个正妻沦落到睡柴房的地步。
再说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先前齐欢在柴房住着时,老爷不也为她请过大夫?不喜欢她照样不喜欢。老爷也是见多了女子的人,怎么会喜欢现在的齐欢,一张脸白得像鬼一样……
红云乱糟糟地想着,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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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北方却看不到任何春色。齐欢躺在床上,穿上所有衣服,把棉被裹得紧紧的,还是不停打哆嗦。
瓣儿隔半个时辰就给她换一次汤婆子,借着这点热气,齐欢才觉得自己没有像掉到万丈冰窟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瓣儿焦急,“我一会儿偷偷溜到正房找翠眉要点炭吧。”
齐欢沉默。
正房始终没有动静,难道她失了算?
如果一切没有变化,齐欢要走的一条路,就完全不通了。
又该如何打通其他关节呢?
她现在缺吃少穿,身处寒室,只有一个瓣儿陪伴左右,力量实在卑微,若不借助他人之力……
门开了。
瓣儿惊讶地望向门口,后罩房这间屋子,从未有人推门而入,就是偶尔兰儿来,也会在门口搞点动静,表明她的存在。
是谁?
徐辉祖穿着家常棉袍,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老、老爷。”瓣儿下意识地拜下去。
“嗯。”徐辉祖看也不看瓣儿,左右环视打量屋子,看到床上躺着的齐欢,顿了顿,走了。
齐欢看到徐辉祖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两抹红晕,轻声说道:“老爷亲来探望妾身,令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屋里太冷,还请老爷快回正房,等妾身大好了,再去给老爷请安。”
一席话说得艰难,娇喘微微。徐辉祖看到自己的正房妻子,有如一朵受尽蹂躏的梨花,脸色苍白,倒显得眉眼十分干净。一把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角腮边,更增添了几分病美人的风情。
以前倒没觉得这娘们如此有味道!
徐辉祖心里暗暗赞叹,又凑近看向齐欢。
细细的远山眉,微微蹙起,狭长的丹凤眼,泪光点点,鼻头小而翘,嘴唇无血色,因为干燥,裂开几道唇纹,在徐辉祖眼里,这样的唇,更增添几抹秀色。
成亲大半年,徐辉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正妻,其实是一个美人!
见惯了妩媚妍丽的莺莺燕燕,忽然出现一个病西施,徐辉祖竟然有一种无意挖到宝的惊喜感。
之前这婆娘总是哭哭啼啼,要不就像根木头,几凿子都掘不出一口井,着实无趣,谁知道这一病,倒病出点意思来。
要不是听红云说起她,动了来看看的心思,还遇不到这样的绝色!
想到此处,徐辉祖不禁满面笑容,“病着,我自然要来看看。”说完就色心大起,一只手探向齐欢,“可发着热?”
齐欢动了动身子,并未拒绝,反而迎合徐辉祖的手,勉强笑道:“不发热了,就只是冷。”
徐辉祖咧嘴一笑,毫无怜香惜玉之感,大力模了齐欢一把,这才起身,“人呢?来给添点火盆,这被褥也要多多地带来才好!”
齐欢顺势抓住徐辉祖伸向她的手,放到腮边,以脸颊摩挲,轻轻说道:“谢老爷为我着想。”
徐辉祖几时遇到齐欢有如此媚态,一时间喜得浑身瘙痒,一心想趁机与齐欢云雨一番。
但看齐欢脸色苍白,知道不可强来,还是要将养几日才好,不然岂不是一下子就玩死了。
这齐家二姑娘忽然间如此有趣,徐辉祖可不舍得和她只做一次露水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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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徐辉祖的吩咐,齐欢的处境立刻有了很大改观。
被褥厚厚地添置了,火盆旺旺地烧起来了,手炉也捧上了,昭君套也戴上了,大夫也看上了。
这大夫就是先前给齐欢诊脉,说她有不调之症那个,姓胡。
隔着帐子,齐欢支起耳朵,仔细听他和徐辉祖的对话。
“身体虚弱,要好好滋补。”
“她可是得了什么病?”
“病症倒无,好生将养就是。”
胡大夫匆匆走了,徐辉祖看了看齐欢苍白的脸色,皱起眉头,“你这身子怎么虚成这样?”。
齐欢低下头,嘴唇翕动半晌,终于说道:“是妾身自己不当心,教老爷挂怀。”
徐辉祖拿过胡大夫开的药方,上面全是补气血之物,如当归党参白芍阿胶等,犹疑顿生。
若不是生过大病、遭过重创,怎会如此虚弱?
徐辉祖没说什么,只吩咐齐欢好好保养身子,就回到正房,正看到兰儿在扫一个碎了的茶杯。
红云立刻说道:“手滑一时没拿住,老爷不会怪罪妾身吧?”
徐辉祖笑着摇头,“家里那么些茶杯茶碗,你也没少打,我又会在意这一个?”
红云嗔道:“老爷真是要惯坏云儿了。”
徐辉祖笑着要模红云的肚子,“你现在可是徐家的大功臣,别说几个茶杯了,就是天上的月亮,你要想要,我也有法子给你摘下来。”
红云嘻嘻笑,由着徐辉祖模她肚子。
“只是你怀了也有三个月了吧,我怎么没动静?”徐辉祖问道。
红云笑道:“老爷也太心急了。”
“哈哈。”徐辉祖附和,“大概是我太心急了。”
第二天一早,徐辉祖前脚去衙门当差,红云后脚就打发兰儿去请大夫,说自己身子不爽。
胡大夫来了,红云吩咐兰儿在门口站着看动静,将胡大夫叫到内室,急忙忙问道:“大夫,我觉得有点危险,再过几天,你就把那东西准备好。”
胡大夫点点头,“姨女乃女乃放心,我做这个好久了,保准天衣无缝。”
红云打开首饰匣子,将一支金钗递到胡大夫手里,“这事过后,我还有东西赏你。”
胡大夫喜不自胜,点头哈腰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