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仪为难地道:“方大婶,我也想帮方哥儿,可我只是小小的舞姬,这种事情哪里能说得上话。”
“你与二那么熟,一定能说上话;梅雪,我求求你,你就帮婶子这一回吧,你小时候,可没少喝我的女乃,有时候你爹上山去了,你在我们家一待就是好几天,我都是好吃好喝,与方哥儿的一模一样,从来没有薄待过你,你可不能忘了啊!”
韫仪知道方大婶说的都是实情,武老三说过,以前他们父女没少受隔壁方家的恩惠,这些年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您说的这些我都记得,可是这种事情,当真不是我能说上话的,就算是二,也做不了这个主。”
“不会的,二是太守,听说现在郡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帮着太守打理,他一定能做主的;梅雪,只要你帮了婶子这一回,婶子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求求你!求求你!”她也是实在想不出法子,所以一知道梅雪回家,就立刻赶相求了。
武老三叹道:“方大嫂,不是丫头不想帮你,而是……实在帮不了啊!”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老三,你帮我求求梅雪,要不然……我代方哥儿去,我……我很能吃苦的,什么活都能干,绝对不比方哥儿差,我一把年纪了才生下方哥儿这个,实在不能让他有事;梅雪,让我去,我可以的,求求你!”
在他们说话之时,一个五十余岁的老汉奔了进来,他拉过方大嫂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为难梅雪了,快吧!”他正是方大嫂的方大同。
方大嫂用力挣开道:“除非梅雪答应帮哥儿求情,否则我说什么也不走!”
方大同摇头道:“你这个疯娘们,这是梅雪能做的事情吗,我知道你是想借着梅雪与二说,可是……你没听那些人在说吗,这是皇帝的命令,就算太守也无能为力。”
方大嫂泣声道:“我不管,总之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方哥儿去送死!”
对于他的话,方大同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蹲在地上抓着头道:“难道我愿意让方哥儿去吗?可是我们能怎么样,如果不把方哥儿交出去,我们全家都要砍头,可惜我已经年过五十,不然还能替方哥儿受征。”
方大嫂恨极了暴虐苛刻的朝政,月兑口道:“砍就砍,有本事他把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了,省得这样一回回地虐待人,简直就是不让人活命了,那个贼皇……”话说到一半,方大同已是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慌张地道:“你这个疯婆娘,真想死不成,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方大嫂用力拉下他的手,含泪道:“不是我想死,而是那个贼皇帝把我们把死路上逼,我们就方哥儿这么一个孩子,他死了,不就等于我们死吗?”。
“你也别那么想,说不定……等仗打好了,方哥儿就平安回来了,那咱们一家不就又齐齐整整了吗?”。
“平安?”方大嫂嘲讽地道:“前些年村东头的老王被征去修那条什么什么河,回来了吗?去年村西赵家妹子那口子被征去运粮草回来了吗?”。她抹把泪道:“那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人坑,说什么也不能去方哥儿去。”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皇帝下的旨,你缠着梅雪也没用啊,都怪咱们命不好,偏偏生在这个时候,只能认命!”
方大嫂恼声道:“我偏就不想认命,听上次逃难来咱们这里的人说,外头好多地方都在造反,真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好歹还能挣到一条活路!”
方大同唬了脸道:“你真是越说越疯了,赶紧给我闭嘴,以后都不许再说这种荒唐话。”说着,他搓着手朝武老三,“老弟,刚才的话你就当没说过,千万不要往外头说。”
武老三连忙道:“方大哥放心,我与丫头绝不会往外说半个字,你只管放心,只是方哥儿的事……实在是帮不上忙,还请方大哥见谅。”
“我明白。”方大同拍一拍武老三的肩膀,拖着方大嫂强行离去,望着这一幕,武老三叹息不已,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
韫仪黯然不语,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母后在这里就好了,只要母后开口,父皇一定会答应赦免方大嫂一家。
只是……赦了方大嫂一家又能如何,全国上下还有成千上万的壮丁被征去充军、运送粮草乃至兴建工程,她与母后又有救得了几个?
正当二人皆因为方大嫂一家的遭遇而闷闷不语之时,外头再次传来叩门声,这一回比刚才重了许多,武老三疑惑地上前开了门,只见外头站了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当前那一个拿了一本册子,在打量了武老三一眼后,道:“你就是武老三?”
武老三小心翼翼地道:“是,正是小人,不知几个官差大人有什么事情?”
那官差在册子上写下武老三名字后,道:“三日之后,记得来县衙入档。”
武老三闻言心中一沉,入档二字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可是……这不应该啊!
他赔着笑脸道:“这位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小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并不在此次征召之列。”
那官差怪笑道:“我查过户籍册了,你今年四十九,尚未满五十,而且你常年打猎,体力甚至比一般年轻人还要好,上头觉得很不错,所以指了一定要将你征召入伍,具体负责什么,要等三日之后方才知晓。”
这句话对武老三而言,不吝于晴天霹雳,满以为自己已经年过五旬,不可能征召入伍,哪知道……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韫仪亦听到了那官差的话,道:“朝廷有明令,只征二十至五十岁的男丁,我爹已满五十,你们怎可说征就征了。”
官差这会儿才看到韫仪,露出惊艳之色,语气轻佻地道:“想不到这寒门之中,还有如此姿色的女子,真是难得。”说着,便要来抚韫仪的下巴,后者连忙后退一步,避开那只令人生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