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风极断物极必反
古语言心慈善池鱼受益
杜馨兰一口气跑出很远,翠微牢牢跟在后头,当她看到六往荷塘方向跑的时候,也顾不得端庄,只喊道:“六,六,您慢点。”
眼看着六穿过回廊,月兑离她的视线,翠微心下着急,低着头匆匆往前赶,一不与对面的人撞了个结实。
“哎哟我的腰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你……”
韩税家的一见是六身边的,腰也不疼了,问道:“怎么了?”
翠微急于追赶,快速解释道:“六在大院子里被说了两句,一时伤心就……”
翠微见是方姨娘身边的,才敢说得这样直白,眼神是一直都没有别过杜馨兰远去的方向。
韩税家的道:“那不耽—无—错—小说误姑娘了,快去吧。”
两个人匆匆告别,完全忽略了此地的不远处就是五杜雅兰所住的藕香阁,而路过的丫鬟紫绡也把她们二人的话完完全全听了个真切。
她回到院子,将翠微及韩税家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家,杜雅兰听完拢起眉思索起来。
紫绡道:“,您看?”
同是贴身丫鬟的紫菱道:“本以为翠微是个好的,原来也是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亏得大对六那般好,竟都忘记了么?还要扯到的头上。”
昨日之事,紫绡跟在身边也是看了个清楚,很是认同紫菱的话,但她比紫菱年长,还未开口,总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左右了的决定,便喝止了紫菱。
杜雅兰想了会,便道:“替我换身衣裳,我瞧瞧六去。”
紫菱信口道:“这时候去,六心里难免多想。”
杜雅兰偏头问紫绡:“你觉得呢?”
紫绡也道:“奴婢觉得紫菱说的不无道理。六是定要让七背这个黑锅了,昨日才去过一次,六转眼却在那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奴婢觉得再去只怕也是徒劳。”
杜雅兰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去劝慰时,一边的紫绡已经打开了窗。杜雅兰的藕香阁与莲汐阁还有知春阁大不相同,乃是一座独立的阁楼,这也是颜氏的意思。
紫绡瞥了眼外面,道:“不用去了,方姨娘正在劝着呢。”
紫菱不屑道:“紫绡你确定方姨娘是在劝,我看,是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又说:“我说那姑姑怎么跑的跟鬼似的,连地上钱袋子掉了都不知,原来是去搬救兵啊!”
紫菱嘴里的姑姑就是方姨娘身边伺候的,韩税家的。
杜雅兰坐不住了,紫绡看着道:“不如去大那里坐坐。”
杜雅兰点头,与此同时命紫菱换了装。
紫绡看着,略微心疼,都说是杜府嫡出,任何东西都是独一份的,可世人只看到眼前的风光,有几个看得到背后的辛苦?
紫绡这些话是没有对任何人说的,只是时间长了,主仆的情分多了,她自然看到的苦。
方姨娘得了信,二话不说就往荷塘边赶。瞧见的正是女儿趴在扶栏上哭得几欲岔气。她心疼的不行,一把搂过女儿“肝小祖宗”地叫着。
杜馨兰见到姨娘时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抓着姨娘的肩膀:“姨娘,你要替我做主啊,呜呜呜……”
方姨娘急道:“姨娘什么都依你,可是你得告诉姨娘发生了何事?”
杜馨兰哭着,一双眼睛都红肿了。方姨娘又急又气,不免拿丫鬟出气,最先的自然是翠微。方姨娘将她那长长的红指甲死死抠着翠微的手腕,恨道:“你个贱蹄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来汇报还要藏着掖着,若不是姑姑来报,我只怕还蒙在鼓里呢。你说,完完整整把整件事情告诉我。要是漏了什么少了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翠微忍着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方姨娘气得胸脯发抖,开始骂起人来:“果真是贱人!连她生的孩子也是个下贱的。”
安慰女儿道:“你放心,姨娘绝不会让那个贱人生的欺负到你的头上去。”
一面又抱怨道:“也真是,不过才两日功夫,就被那丫头哄住了,竟帮着她来欺负我的女儿。她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帮着她……”
方姨娘见女儿直直盯着,惊觉说过了话,补充道:“若不是我帮着她尽心服侍老爷,她怎么能够安枕无忧地坐在主母的位置上!”
杜馨兰哭过,心里舒坦了不少,想起毕竟自己才是打碎镯子的罪魁祸首,又想起母亲说过事情闹大了对杜府的名声也不利,她当即有些心虚与害怕,对于突如其来的也生出一丝愧疚,想就此揭过,听了姨娘的话,更加坚定心中想法,委婉道:“其实,母亲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方姨娘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报复里,她是姨娘身份,能够想到的有限,听了女儿的话尖锐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一味指责你就是对的?你想想,在那小蹄子没有回来之前,何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要让你这样的难堪……”
杜馨兰放在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她是想告诉姨娘,那镯子其实是她打碎的,就是见不得别人的比她好罢了。但是方姨娘在她犹疑的功夫起了身,带着韩税家的离开了。
紫菱直盯着方姨娘心急火燎地离开,这才赶来禀告自家主子。在半路遇上大老爷,她福了身。
大老爷一时兴起,来园子里走走,见到面前的丫鬟,知道是五女儿房里的,便随口问道:“这个时候,不在身边伺候着,满园子的跑作甚。”
紫菱道:“听说大身子不适,遂命奴婢去药房那边开一剂药。”
“可为何是这个方向,的院子与雅兰的,都不在这个方向。”
紫菱一愣,这才明白原来老爷是在质疑她,她心里怄气,面上却不敢表示出不满,只答道:“老爷有所不知,昨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六与七闹了些误会。今日早晨请了两位叙话,五担心两位,所以赶来看看,没想到扑了个空。她不放心,便想要再去瞧瞧七,可奴婢也担心……”
大老爷打断道:“雅兰怎么了?”
“前几日在袁家受了些寒,怕老知道后担心,这才秘而不报。”
杜成康关切道:“好生伺候你家,你去吧。”
杜成康想起昨日的事,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两个女儿让他在母亲面前丢了一回面子,他生气袁氏没有处理好后宅之事,也就负气地回了自己的书房睡。杜成康本就不是心重的人,一夜火气也消了许多,如今好在还有雅兰这个女儿,不然他真该愁死了。
天色微微暗了下来。杜成康来到方姨娘的院子里,乍一进门,只闻到满园的芬芳,院子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他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答,杜成康自己推开了卧房的门,烟熏缭绕之间,传来一声软酥入骨的叫喊,杜成康走了进去,只见帷幔内轻纱漫漫,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踩着柔软的的地暖而来,不是方姨娘又是何人?
杜成康只觉得压抑的血气往上涌,一把抱住了方姨娘……
百叶窗悄悄打开了一角,等到欢好后的气味散尽了,方姨娘方才枕上大老爷杜成康的手腕,用柔柔的声调道:“老爷,你可是好几天都没有来过了,贱妾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杜成康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歇在正妻袁氏的屋子外,其余的绝大多数时间是给了方姨娘的。杜成康捏着方姨娘的鼻尖,道:“这不是来了么。”
方姨娘见了,突然握住帕子嘤嘤哭泣起来。
杜成康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他宠溺方姨娘,方姨娘三天两头就要这般一回,都是些小事,他也只当是男女间的情趣,全都由着她来。
“是不是不管是谁,老爷都会为贱妾做主?”方姨娘问道。
杜成康以往也是这般,也就跟着答道:“那自然是。”
方姨娘收了泪,小声道:“不是贱妾,是六,她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贱妾人微言轻,在老和面前说不上话,可是老爷您是六的父亲,您可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您的女儿。”
方姨娘的意思是,她无力保护自己女儿,你这个老爷却可以,必要时跟老也要说说,不能欺负了去。同时暗示袁氏这个主母处事不公。
杜成康没想到方姨娘会提到这个,早晨袁氏已经将事情始末派人告诉了他。
馨兰性格执拗,有些蛮不讲理他是知道的,加上方姨娘得宠,只要面上过得去,他也就没有说过什么。再者他也袁氏的为人,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位。因此当袁氏来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想到是馨兰胡闹。
其实杜成康潜意识把汀兰当成沈姨娘的化身,沈姨娘温柔善良,方姨娘却颇有些恃宠生娇。
当然,最让他生气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方姨娘一口一个外人,她可以不喜欢他的其他女儿,但是他不能容忍一个妾侍来做主主子的事情。他跳起来,几乎是咆哮道:“谁给你的胆子!谁让你过问的事情?你当我是死的还是府里没有主母了!”
杜成康气呼呼从方姨娘的沁芳阁出来,他太生气了,没想到宠爱多年的女人会是个是非不分的。接着想起袁氏这些年辛苦的打理家务,又想到生病还要为家人考虑的雅兰,杜成康心里才好受了些。
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五的院子门口,紫菱本欲来关门,见到大老爷来了,愕然地福了身,杜成康见里面静悄悄的,尚有灯光亮着,便道:“五睡了么?”
紫菱道:“刚服了药,已经歇了。要不要奴婢……”
杜成康本想与女儿聊聊,想到女儿近日劳累,也就挥手作罢。
同一时间还未入睡的杜馨兰听到姨娘因她被骂,心里对杜汀兰仅存的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黑暗中的表情仍显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