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等着楚光耀动刑、等着顾珺竹屈打成招的时候,凌烟出乎意料的喊了一嗓子,怔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不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么?他们什么时候反目成欢了?
楚光耀放下的手再也举不起来了。
原告证明被告是被冤枉的,这官司还打个什么劲啊!
顾珺竹微微一笑,头不转,眼不转,身子更不转,他淡泊的气场向外散发着的高压气势,叫人觉得他似乎才是堂上的大老爷。
躲在人群中间的段红磊眯上了眼,下巴颏快要惊掉了,怎么可能反转呢?
他亲自布的局丁点漏斗都没有啊。
这是随意选择的一天,私塾的先生后半晌拿到他递进去的银子,眉开眼笑点头答应了,凌弘都不知道他要开始倒霉了,更无法事先通知家人。
装扮成顾珺竹—无—错—小说的人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化妆后的那个人他都看不出是假的。
凌烟一整天都在家里,没有和顾珺竹见过面。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环节都是他逐一确定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所有的人都不相识。
还有凌弘的当场指认,这么完美的设计怎么可能被凌烟一眼揭穿呢?
段红磊略微向前挤了几步,站在一个个子略高于他的男人身后,透过那个人耳侧的一条空隙,看向了大堂。
楚光耀低沉的嗓音明显带着不满,略作停顿,带着猥亵的讥笑开口了:“嘿嘿,你证明?这么说事发之时你们在一起了?”
“哈哈,那叫私会还是**?”堂上堂下的男人们齐声开口大笑,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无中生有的绯闻。
“大老爷,你污蔑小女子我的名声,我能当堂告你诬陷么?”凌烟不慌不忙,声音也不高不低,将先前的和现在所有的一切委屈全部集中到了这一刻。
随后,她的脸一变,哭哭啼啼地说:“小女子我活不了了,楚县令当堂诬告我,周围又这么多人嘲笑我,凤汐国的县太爷逼死人命了。”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向堂口的柱子冲去。
自然的,肯定有人拦住了她。
楚光耀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慌得有些结巴地指着凌烟说:“我,我没说。”
“你刚说的,这里的老少爷们大婶大姐没给小女子做个证啊~~”凌烟拖着哭腔,搂着躺在担架上的凌弘大哭起来。
周围一些人看着这两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不由得想起县衙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勾当,纷纷出声附和:“说了,说了,我们作证。”
楚光耀脸色灰暗,一言不发。
“我有没有证据我自然会说,但楚老爷你张口就说我晚上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这不仅坏了我的名声了,还连带着百年凌家名誉受损。请问大老爷,这诬告我的事我是在这里告状?还是到府衙去告状?还是要到京城去告御状?”凌烟钢嘴铜牙,抓住楚光耀的小辫子不放,摇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泼妇。
楚光耀听了这话,脸色骤变,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凌烟会这么难缠。
“大胆!”楚光耀拿出了县太爷的架势,妄图吓唬住大堂上近乎失控的局面。
“小女子怎么是大胆呢?”凌烟暗中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又逼自己从眼眶里流出了白花花的泪水:“我在大堂上规规矩矩的,只是说了一句我有证据,大老爷就血口喷人了。”
凌烟暗地里的装神弄鬼、表面上得到委曲求全,轻而易举撩拨起了围观者的八婆情绪,所有的人都忘了打架这件事,叽叽喳喳讨论起县太爷楚光耀到底有没有错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和几分的好奇,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楚光耀。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楚光耀明白自己被凌烟绕进去了,一时急的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顾珺竹又笑了,他对凌烟临场应对的机敏能力叹为观止,也对段红磊姐弟的手段忍无可忍了。
于是,他又开始火上浇油了:“大人,第一,学生恳请追查这个原告到底是谁?查明真相,给顾家、给我一个清白。第二,顾某也被这暗自私会女子的不清不楚毁了名声,也想告个状,请大人指点迷津,学生该去哪里告合适?”
这顶帽子不得了,压的楚光耀喘不上气了。
在小小的洛邑县城,没落的凌家在楚光耀眼里已经是一团狗屎,顾家则是天上的月亮,亵渎不得的。
他暗自奇怪,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么?两个人明明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这样相互帮衬呢?
楚光耀的眼睛暗地里斜了斜,看向师爷。
他需要人给他解围,或者说当个替罪羊。
殷实跟了楚县令好几年,清楚知道楚光耀一举一动背后的真实含义,他忙不迭出头了。
“顾少爷,楚县令最痛恨的就欺压百姓的做法。举贤尚不避亲,对于制止城内的歪风邪气每个百姓都有责任,这是值得弘扬的事,您就不必再纠缠不清了吧。”殷实说的头头是道,成功压住了堂下的议论。
“对啊,对啊,否则我们受欺负都没人管了。”
“那学生求情的第二个问题呢?”顾珺竹也不含糊,配合着凌烟预备把事情炒作大。
殷实一看这个阵势,知道顾凌两人开始联手了。
他虽然赞同楚光耀对于顾凌两家现状的分析,可他还多了一个心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家虽然倒了,难不保他们在京城里还有三朋五友的,人家低调没有对外宣布,并不意味着他们从此可以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欺负。
殷实对着楚县令眨眨眼,然后装模作样地问:“堂下女子,你是伤者何人?”
“姐姐。”凌烟擦干了眼泪,抬头看着殷实,她知道这个家伙要结案了。
“伤者,你姐姐作证这个男子不是伤害你的人,你可同意。”殷实又问凌弘。
凌弘先吃惊地看着凌烟,又被她一脸的严肃吓住了,只得点点头。
“既然伤者认定此人不是真凶,双方在供词上画押。”殷实匆匆结案了,他的目的就是堵住顾珺竹和凌烟的嘴,其他都是次要的了。
什么人被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民不告管官不究也说得过去。
一场闹剧在顾珺竹和凌烟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轻易地糊弄过去了。
走出大堂的顾珺竹轻声问:“原谅我了?”
“我脑袋进水了?还是你的头被驴踢了?”凌烟反问。
跟在他们背后的段红磊觉得自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