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找到一个神秘地方的入口,简单说,是一项考验智慧、耐性的技术活。
凌烟举起手中的蜡烛,嘿嘿笑了一下:“大哥,你逗我完,黑灯瞎火的才来,白天好歹我还能看清楚不是?”
话是这样说,凌烟并没有停下来,她也明白一个道理,白天,势必人多眼杂,容易泄露风声。
郝简宣只是站在门口,不接话,不提示,静静注视着凌烟。
事到如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当家人对凌烟一往情深,他偏偏要借今天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凌烟的深浅。
江湖上的人最佩服的是有本事的人,假如凌烟仅仅是个花瓶,他们自然有他们应对的办法。
凌烟举着手的烛火大体打量了一下这座配殿里面的布局。
自从去年羿景宸在这里为当今圣上祈福后,老君()庙的主持趁机求了一副羿景宸亲笔撰写的“长生殿”匾额,悬挂殿门至上,又将靖王爷居住在此的东西原样保留,丝毫未动,在门口拉了一条红丝带,在门口设置功德香、香火炉,敞开门窗,允许从外向内看,但阻隔外人进入,将此地开辟为洛邑县城一个新的逢五、逢十烧香的道场,远近闻名。
今晚,凌烟看见的这座配殿里,只有羿景宸当时休息用的床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
她举着烛火围着这些东西简单绕了一圈之后,就毫不迟疑的舍弃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墙体上。
凌烟这次首先观察的是地面,她弯下腰,费力地绕了一周。最终确定一段五六尺远的距离,直起身,举起烛火细细看看着墙上的雕像,时不时伸出手左模模右敲敲的。
半个时辰之后,她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一个浮雕的人头上。
这个人头,距地面的高度约莫和她的身高一致,她看着有些费劲。但对于一个比她高半头一头的男人来说,正好。
凌烟踮起脚尖,眼睛在那个头像上一点一点地看。又用了一会的功夫,她的手按向了一只眼睛。
砖雕影墙暗无声息地翻转出一条缝隙,像一扇半开的门,向凌烟发出了邀请。
凌烟没有马上进去。她转身看向了后面的郝简宣。
郝简宣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伸出了右手大拇指。
身为江湖第一个谷谷主的贴身护卫,他对这个女人的佩服到了极致。从此以后,没有澜之君的交代和命令,他也会向尊敬谷主一样尊敬夫人。
迅速走了凌烟身边的郝简宣伸出右臂,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无声确认了凌烟的正确性。
走过当初羿景宸走过的老路,凌烟进入了那个豁然宽敞明亮的大厅。
这个大厅,还像以前一样。四周点燃着数根火把,将大厅照透亮透亮的。
大厅一角的一个床榻上。躺着上身****,右臂上方裹着一圈白色棉布的顾珺竹,中间一点的地方,隐隐露出些血色。
听见脚步声,顾珺竹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他严厉的看着郝简宣。
“不是我带凌姑娘进来的,是她自己找到开关进来的。”郝简宣低头回禀着。
凌烟,是隐龙谷之外第一个发现机关的人。
“下次记得,开完门后给有些地方撒点灰尘,别留下印记。”凌烟直接走到顾珺竹的床榻前,把手放在了他他的脑门上:“体温高么?”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顾珺竹一把按住了凌烟仍然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凌烟使劲想抽出自己的手,可顾珺竹的力气总是比她大得多。
“别枉费力气了,这里没有别人了。”顾珺竹开心地笑了,自己的手下不算笨,在郝简宣的暗示下都悄悄溜走了。
“你啊!”凌烟坐在顾珺竹身边,低头查看他的伤口:“都处理好吧?”
“嗯,别说我,你怎么发现的?”顾珺竹的头靠在凌烟的肩膀上,从额头上拿下的手已经放在了腿上。
凌烟自我标榜都摇摇头:“我聪明的不要不要的,挡都挡不住。”
顾珺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美丽、狡黠、大度、正直,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绝无仅有的女子。
他突然灵机一动,挑起凌烟的下巴,压低嗓门问:“你那天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我们今天继续好不好?”
“我是没问题了,只是你是病号、伤员,本小姐如论如何也要体恤一下的,推后。”凌烟吊着顾珺竹的胃口。
“不要,”顾珺竹别过脸,像个没有要到糖的小孩子般的生气。
“我今晚陪你,不过你不能有别的想法啊。”凌烟开心地笑了,这个场面要是被隐龙谷的人看见,堂堂的谷主还会有什么权威呢!
“保证不会,”顾珺竹举起右手。
这一夜,两个人同床共枕,聊了整整一夜的天,知道凌晨时分,凌烟才在顾珺竹的怀中安稳地睡着了。
隐龙谷号称凤汐国第一谷,不是虚传的。
第二天上午,凌烟睡醒之后,顾珺竹带着她转了一边。
此时正值春年花开之际,又到了老君山一年之中最美丽的季节了。
身处谷底的隐龙谷,漫山遍野各种高大的绿色林木笔直挺拔,直冲云霄,像一个个英武善战的武士;铺满地面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织就一张无边无际的五彩锦缎,一眼望不到边;淙淙山泉顺势流淌,随处可见,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地方洒满了大小不一宝石;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各种悦耳的鸟鸣,为美丽的大自然配上了最动听的乐章。
“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我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辈子,睡梦里也能乐疯的。”凌烟哼着小曲,轻快地穿越于绿地和泉水之间。
“一个疯女人。我可不要啊。”顾珺竹宠溺地看着像小女孩般雀跃的凌烟。
他万幸着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循规守矩的规矩女子,否则两人在这山间必定无聊的要死。
“是么?”凌烟轻笑一声,跳到他的前面。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向前逼一步,顾珺竹向后退一步。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伸手搭在顾珺竹的肩上,顾珺竹的心猛烈地悸动着。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慢慢抬起头,把红唇轻轻印在了顾珺竹的唇上。
顾珺竹轻轻叹口气,右手毫不犹豫举了起来。压在了凌烟的后脑勺上,自己变被动为主动,疯狂地纠缠住了凌烟。
很久很久之后。在凌烟浑身瘫软,依靠着顾珺竹的身体才勉强能站住的时候,顾珺竹喘着急促气息的声音在她4耳边响起:“这样的疯女子必须把她绑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放心,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去祸害别的男人。”
“什么?祸害?”凌烟抬起粉拳。使劲捶打着顾珺竹的前胸。
顾珺竹稳稳地站在那里。对凌烟隔靴搔痒般的打击甘之如饴,放任她干任何事情。
这样温馨甜美的日子给了凌烟“人间一年天上一天”的感觉,她感到自己来这里一眨眼的功夫,顾珺竹的左臂就完全康复了。
凌烟直愣愣地看着拆去棉布,伤口已经月兑痂的红色印记,笨笨地问了一句:“给我一把刀行不行?”
“干什么?”顾珺竹反身拿起长袍套进了胳膊上。
“再捅一个伤口。”凌烟不想走,她一点也不想参与到权利之争中去。
“用刀太麻烦,要不我们生个女圭女圭玩好不好?”顾珺竹的眼神火辣辣看着凌烟脖子以下的地方。那里的一起一伏在他眼里是一颗火苗,极具诱惑力。
“你有这个胆量么?”凌烟挺身站起。紧紧贴着他。
想撩人啊?谁怕谁?凌烟最不怕的就是这,她不知道从书里、网络里、电视里看多多少撩汉的技巧,估计整个凤汐国没有能比得过的她的人。
“姑女乃女乃,我怕了,放过我行不行?”顾珺竹知道自己永远说不过凌烟。
不是他智商不够高,而是他永远不会再凌烟面前胡搅蛮缠或者狠心,哪怕自己有优势最终也会败给凌烟可怜兮兮的兔子眼。
“刚才简宣来报,只几天的功夫,外面的世道已经大乱了。”其实这样的消息顾珺竹每天都能数份,连同他和羿景宸的互通有无,至少不低于十来份。
但他不想打断凌烟难得的好心情,反正自己也要养伤,烦心的事情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羿景宸不会四面楚歌吧?”凌烟不以为然,如果真到这个地步,靖王爷也太软柿子了吧。
“虽然没到这一步,情势也是岌岌可危。”顾珺竹这时才拿出了相关情报。和事先预测的一样,羿景夙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号令羿氏宗亲和忠于他的手下在凤汐国境内从东西南北四面攻打京城。
南之秀在乾东国和他的二弟也开始了死拼。
“如果我们不参与的话,会出现什么后果?”凌烟边看边问。
“羿景夙弄得是人海战术。他的人围住了京城,掐断了粮食供给,京城单就守城的将士还好说,但百姓众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骚乱,局势就无法控制了。”顾珺竹忧心忡忡,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一人难敌众虎,好汉害怕群狼,羿景宸如今最大的危险,已经从羿景夙变成了京城百姓。
“咱们一件一件来捋顺。”凌烟指着顾珺竹左臂上的枪伤问:“这件事你查清楚了么?哪里的东西?”
“羿景宸已经和南之秀联系过了,这种东西来自司克坦国的皇宫,应该是羿景夙为了对付羿景宸专门弄来的,据说他一次性购买了二十支,交给了他的问亲兵卫队。”
“这个东西既可怕,又不可怕,我怕知道破解的办法。”凌烟每次总能超出顾珺竹的相像,她的脑子是个宝库,里面隐藏数不清的宝贝。
“郝大哥,这件事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靖王爷的性命堪忧。”凌烟看着郝简宣,神色严肃。
“姑娘请吩咐,郝简宣拼死也会完成的。”经过几天的观察,隐龙谷所有人算是看清楚了凌烟的为人,更明白了顾珺竹的心意,对凌烟各种不利的传言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很简单,这种武器叫火枪,里面射出来的是火药,威力无穷,可以直接打死人,但火药最怕的是潮湿,只要你找到他们的火药库,给所有的火药上浇上足足的水,那些火枪就成废枪了,什么用都没有了。”凌烟那个得意,科普的东西通过她嘴里说出来,高大威猛的不得了,日后传出去,她又要被无数人追捧、夸奖了。
“这?”郝简宣扭头看看顾珺竹,这是大事,凌姑娘能做得了主么?他心里没谱。
“照着凌姑娘的吩咐去做,同时给你家三爷传个信,把这个办法告诉他,让他小心了。”顾珺竹没有任何犹豫,他相信凌烟的手段。
等郝简宣离开后,顾珺竹抓住凌烟的手抚模着,一双带着些担忧的眼睛看向凌烟:“这些是不是你从你说的那个地方知道的?你会不会离开我,回到那里去?”
这次凌烟没有立刻爽快地回答。
她的确每时每刻都想着回去,唯一牵挂的是该如何处理顾珺竹的事情。
思忖片刻之后,凌烟拍拍顾珺竹的手背:“安了,帅哥,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先对付那些坏蛋再说吧。”
最让她可恨的是,羿景夙已经戳了马蜂窝,好死不死地在“清君侧”的檄文中,居然点到了她的名字,说她是“乱世贼女,当朝的红颜祸水。”
“羿景夙现在在哪里?”凌烟对他是咬牙切齿:“明明长得不错,心却比墨汁还黑。”
“你见过他?”只要听见凌烟夸那个男人长得好看,顾珺竹就不爽。
“上次进京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喝过茶。”凌烟忘了顾珺竹善妒的本性,看着他雍容无邪的脸,老老实实说出了经过。
“喝茶?”顾珺竹一拍桌案,脸色变了。
“你别说你和嘟嘟没有在意喝过茶。”凌烟才不怕他呢,比抓小辫子她不必某人差。
“还有,你不会喝酒的事情脸羿景宸都不太清楚,可见你在谷里的时候并没有差到只能喝三杯,原因是什么?”凌烟乘胜前进,拿出里制敌法宝。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顾珺竹很多她不曾知道的事,每天有意的、无意的向她打小报告的人很多,只差把顾珺竹睡觉和拉屎的秘密告诉她了。
原来,当年的顾珺竹酒量不算大,但也不至于三杯就倒。后来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他误会自己伤害了嘟嘟之后,每天借酒浇愁,喝到了酒精中毒,之后的酒量就彻底不行了。
凌烟一提到这个梗,顾珺竹就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泄露,刚才的理直气壮变得畏手畏脚,拍着马屁般奉承到:“喝的好,口渴了当然好喝茶的。”
“是啊,口渴了当然还要喝茶,但醉酒了就要说清楚,以后才能避免啊。”凌烟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不乘着这次强势打击到底,以后顾珺竹还有可能谁是翻出这个话把。
“对啊,说得好,”顾珺竹虚伪地应付着,眼睛四处踅模,他在寻找可以转移话题的机会。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顾珺竹心里得意的笑了。
机会来了。(未完待续。)